清晨的医院走廊空荡寂静,余槿霞盯着护士取走那两支标有她们名字的采血管,喉咙发紧,三天了,自从陈砡提出那个惊人的可能性——她们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个念头就像一根刺,扎在她思绪里最柔软的地方。
"结果下午就能出来。"陈砡扣好衬衫袖口,遮住刚才抽血留下的细小针孔,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为她的碎发镀上一层金边。
余槿霞轻轻按压自己肘弯处的棉球:"你看起来很平静。"
"表面而已。"陈砡转动手腕,金属表带反射出一道晃眼的光,"我昨晚把酒店枕头都咬破了。"
这个出乎意料的坦白让余槿霞微微睁大眼睛,三天来,陈砡表现得像个游刃有余的侦探,此刻突然露出破绽,反而让她觉得真实。
护士推着药车从她们身边经过,车轮在瓷砖地上发出规律的咔嗒声,余槿霞突然开口:"去花园走走吧,这里太闷了。"
住院部后方的康复花园设计精巧,蜿蜒的碎石小路两旁种着安神的薰衣草和迷迭香,余槿霞在一处紫藤花架下停住脚步,深深吸了口气,花香中,她捕捉到陈砡身上传来的淡淡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柑橘调——像是刻意用香水掩盖了别的什么。
"你用的什么香水?"余槿霞突然问。
陈砡挑眉:"现在才注意到?这是你三年前的作品'冬晨',黑市上花了我两个月工资。"
余槿霞心跳漏了一拍,这款实验性香水只生产了二十瓶,从未公开发售。
"你怎么会..."
"我告诉过你,我调查你很久了。"陈砡伸手拂过垂落的紫藤花,"不仅因为案子,还因为你创造的...记忆,第一次闻到'冬晨'时,我感觉像是回到了七岁那年,母亲抱着我在雪地里等车的早晨。"
余槿霞注视着阳光透过花瓣在陈砡脸上投下的斑驳光影,这个女人身上有种矛盾的特质——像她的香水,冷冽的表象下藏着温暖的记忆核心。
"如果..."余槿霞攥紧病号服衣角,"如果检测结果显示我们真是姐妹,你打算怎么办?"
陈砡的手指停在半空,一片紫藤花瓣飘落在她掌心。
"我不知道。"她轻声说,"但我想,至少我们不用再独自面对这些谜团了。"
余槿霞望向远处草坪上正在做康复训练的病人,她从未想过自己可能有血缘亲人,父亲去世后,她早已接受余生都将孤独前行的事实,这个可能性既令人恐惧又莫名诱人。
"你右肩的伤,"她转移话题,"是那天晚上留下的全部伤痕吗?"
陈砡的眼神骤然变暗,左手无意识地抚上右肩:"不是最深的那个。"
余槿霞等待她继续,但陈砡只是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实验室来消息了,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现在过去?"
碎石路在余槿霞脚下突然变得绵软,她点点头,跟着陈砡往回走,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四周的鸟鸣。
医学检验中心位于医院西翼,冷白色的灯光让一切显得格外清晰 ,前台护士递过一个薄薄的密封文件袋时,余槿霞注意到陈砡接过文件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去那边看吧。"陈砡指向走廊尽头的休息区,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
休息区空无一人,窗外是一棵盛放的樱花树,余槿霞坐下时,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但她此刻已经分不清是病症还是紧张,陈砡站在窗前,背对着她,手中的文件袋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你来拆。"陈砡突然转身,将文件袋递给她,"这应该是你的权利。"
余槿霞接过文件袋,指尖触到陈砡的手掌,那里冰凉潮湿,她深吸一口气,拆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报告单,密密麻麻的数据中间,一行加粗的结论格外醒目:
【经STR分型检测,两份样本提供者之间存在半同胞关系的可能性为0.01%】
"不是..."余槿霞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很远的地方,"我们不是姐妹。"
陈砡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但眼中闪过的情绪太过复杂——释然、失望、困惑,还有别的什么,她走过来,低头看向报告,发丝垂落扫过余槿霞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看来我母亲和你父亲确实只是老朋友。"陈砡轻声说,手指划过报告上那个近乎为零的数字。
余槿霞将报告放在茶几上,感到一种奇怪的失落,二十四小时前,她还恐惧着这个可能性,现在却为它的落空而怅然若失。
"所以你肩上的伤..."
"依然与你父亲有关,但不再是家庭纠纷了。"陈砡坐到她身边,两人肩膀几乎相触,"这意味着我们需要重新审视所有线索。"
余槿霞看着窗外飘落的樱花,不是姐妹,却因父母的秘密而纠缠,这种联系似乎更加神秘难解。
"香料园。"她突然说,"无论DNA结果如何,我们都得去那里看看。"
陈砡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卫星地图,一个红点标记在城郊某处,陈砡滑动手指,调出更多资料:建筑平面图、近期周边照片、甚至还有无人机拍摄的俯瞰影像。
"这是什么?"余槿霞惊讶地接过平板。
"在你住院第一晚。"陈砡眨眨眼,"我去了趟网吧,这个地方现在属于某家空壳公司,但追查下去,最终关联到一个叫'钟表匠'的人物。"
"钟表匠?"
"黑市上的代号,专门为富豪们处理'疑难杂症'。"陈砡的声音冷了下来,"十年前,他负责清理我父亲死亡的现场。"
余槿霞的血液仿佛凝固,父亲的车祸报告里,也提到过一位"匿名报警人"。
"明天医生就会给你开出院证明。"陈砡关闭平板,"我们后天一早出发,装备我都准备好了。"
余槿霞注视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不是姐妹,却即将成为共犯,这种关系在阳光下显得既危险又迷人。
"陈砡,"她轻声问,"如果最终发现我们的父母做了可怕的事...你会怎么做?"
樱花被风吹进窗台,落在她们之间的报告单上,正好盖住那个冰冷的百分比数字,陈砡伸手拂去花瓣,指尖在纸面上停留了一秒。
"我不知道。"她最终回答,抬头直视余槿霞的眼睛,"但我知道,无论发现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这个承诺比任何血缘关系都更让余槿霞心头颤动,窗外,更多的樱花随风飞舞,像无数未说出口的话语,在春光中盘旋坠落。
余槿霞将报告单折好放进病历本里,突然注意到陈砡右肩不自然的僵硬,"又疼了?"她下意识伸手。
陈砡没有躲开,反而微微倾身让她的手掌更贴合伤处:"比昨天好些。"
这个小小的让步让余槿霞心头一暖,不是姐妹,或许更好——她们之间正在形成的联系,不需要血缘来证明其重要性。
"走吧。"余槿霞收回手,"去看看你说的装备,后天,我们去会会那个香料园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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