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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绕庭芳草对镜思,亦有把酒祝东风

满载一船晨色,平铺十里江光。

昔日阅书临帖,同语修禊泼茶。

何不思量深忆,惜取似水流年。

良辰好景堪多,白衣少年依旧。

沈惇虽在青州呆了三年,却没怎么下过山,对于青州的民风民俗也只是略有耳闻。难怪寅初偶尔会羡慕别人家的公子潇洒,也催沈惇别一心扑在诗书礼乐上。

而这时候,沈惇必定要说教:“惟以愚鲁,恐不能尽符先生之意。”

十七岁第一次拜见杨彦和,先生让弟子背诵《新月启录》(我编的),沈惇素来记忆超群,过目不忘。翌日课上,同窗无不对这位刚来的小师弟暗自赞叹,待沈惇流利地背诵完,先生面色深沉,并无嘉许也无不满。直到众人散去,杨师才把沈惇单独叫至房内。

夫子从四书五经起步,要求学生抛弃书斋气,本着匹夫有责的精神,再踏入世间。首先胸罗万卷,“破数量”;其次熟读精思,“破内涵”;最后举一反三,“破万卷”。而后翻检其文,遥想其人,从未被淡忘的书斋一角,正是天地精神所在。

夫子课上喜吟诵,且能传达原文妙趣。遇有登山临水之作,兴之所至,也会邀学生一同出游,共情古人。“山水有灵,定惊知己……飞瀑之雄壮,岩壑之萧森,流云之灵动,沧海之辽阔,各擅其美,绝少雷同。翩翩公子贤,怀抱琰与琬。世指六朝人,吐属慕清远……”

友谊笃好,可见一斑;相处的闲适活泼,扑面而来。

师生同游的意趣,历历如在目前。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水路又转陆路,整整一日已经花在了赶路上。两人简单吃了干粮,又急着赶路,最后一段山路通向九霄只能步行。

流里透疏木,走日送行云。

贡叶生南国,参天沐艳阳。

春色渐软,写意东风事。

要去的草堂在山顶,几千级阶梯在云端。这向上的步步,无一不是在澄净世俗的心灵。

杨彦和,字思之,其草堂曰对镜思。藏书万余卷,承近世学风之变,兼前人累世之长,就圣贤之文分条排列。

沈惇心里想着昔日草堂的幕幕光景,抬起放下的腿倒也不嫌累。他抬手捉襟擦擦额角的汗珠,对一旁的寅初说到:“本固根深,枝荣叶茂,既不会风一吹就倒,更不是昙花一现、昨是今非。”

寅初放下行李,半道小憩。回答道:“公子所说,可是尊师的风骨?”

沈惇没想到寅初会接话,闻言,唇角一钩,“尊师么?不,不止一人,一人的风骨怎么撑得起一国的栋梁呢?”

一人太少了,光耀万堂之盛世是子子孙孙传承得来。总有一小部分人冲在时代洪流最前方,引领着征程方向,可时代并不是由他们一小部分人创造的,在任何时候,是人民才铸成了时代的大厦。

二人不再说话,只加快步子赶路,行中偶尔遇上樵夫渔人,一番询问后才知道杨师近日身体抱恙。

草堂清简朴素,题着“对镜思”的匾额却别有一番悠意,“万卷古今消永昼;一窗昏晓送流年”的楹联正彰显主人的非凡气度。

好似青瓦为顶,琉璃为脊。先生当巍然屹立于苍苍嘉木之中,迎送茫茫尘世之人。

叩响之后,有小书童应门而开。

“晚生前来拜访先生。”

看见来人,小书童作揖,抱歉地说到:“师长今日拒不见客,公子不妨隔日再来。”

沈惇陪笑道:“可否劳烦你替我向杨师传句话,就说是‘剡溪沈承昭求见’。”

那小书童点点头,善解人意地让沈惇先等着,自己马上回去告知。

少焉,小书童匆匆把门打开,赔笑着说:“原来是贵客,公子快请,先生已在正厅等候。”

仰瞻衡宇,沈惇一言不发,时隔一年的草堂能有多少变化呢?

人还是那人,记忆也还是那番记忆。不过是芳菲之初,化成阑珊之后。

“承昭,”从阁子后面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着一袭深衣的杨彦和施施然走出,“承昭来时可见一路多了些黄连木?”

“回先生,弟子来时见其干疏而不屈却不知是何木,原来是黄连木。”沈惇一边正色回答,一边欲行稽首之礼。

可杨彦和向来喜“不跪不拜”,呵止了学生的动作,“这黄连木是旬日前的学生下山时栽的,不想生得如此‘嚣张’。树随人生,倒是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意气。”

“先生说笑了,树顺天性必然能繁茂。”站在杨彦和身后的沈惇说到,先生一席话扫去了未行叩首的尴尬。

先生爱开玩笑,学识渊博却低调谦逊,幽默风趣而平易可亲。

“哦,你可认识田偲?”杨彦和捋着一把灰色的山羊胡问道。

“诨名可叫‘田春漏’?”看先生并不像身体抱恙,本来不敢多话的沈惇也接着回答道。

“哈哈哈正是,他这诨名连你等小辈都知道。”

说罢,杨彦和拿起案几上的小集子递给一旁的沈惇,“他一首词大噪京城,瞧瞧,这田春漏又要给自己起新诨名了。”

“耕堂杂录”隶体四字正安静静地落在小集子封面上,前扉写着“盖兹篇之旨,虽控引天地。错综古今,或不专为讽谏而发;而每一念及国势阽危,岌岌乎不可终日,又未尝不触其存君兴国之感也”好不博大,序言又说“窃不自揆,妄欲网罗众说,考校群言,钩稽参校,时出鄙见”几多谦逊。

放下茶盏,杨彦和评价这位熟交,“山河历历、人物种种,既蔚为壮观,又纤毫毕现。称其为大书,是绝对担当得起的。”

眼见杨彦和心情甚好,沈惇不禁觉得先生谎称身体不适谢绝见客,实则只是想偷得浮生半日闲。

太阳安然下沉,半隐山巅。

入夜。

两人盘腿而坐,中举之事一笔带过,话题早已转向另一侧。

杨彦和摆出棋盘,和学生对弈起来,猜先之后,他说:“前日去山顶的齐云楼,看上去不紧不慢、悠哉游哉的逍云,与我仅一臂之遥,似乎伸手可捉。”

“但先生,还是没伸手吧。”沈惇持着白子,听着落子的声音观察着棋局。

“不,是没敢伸手。”杨彦和的嗓音里莫名带了一丝愁绪,连眼神也变得深邃。

烛光微跳,弹奏流光。

“看了一整天流云,少年时我无法准确描摹,现在我依然无以名状的感触,”杨彦和轻微叹了口气,“感受时间亘古流逝,我实际上不曾变幻丝毫。”

“人们以为真实的,可以赖以生存的,不知名的存在,”沈惇觉得自己被先生引进一条宽广的大河,刚好落在小小的漩涡中心,“或许并不是人们存在的理由。”

“承昭,你可曾想过,你我走向的是谁的存在?”先生摩挲着茶壁,迟迟未落黑子,“你我隐没于其中,只是走向他的田野和山河,他的日月。”

杨彦和又接着说:“在你从剡溪赶来青州的这几日,京师下了诏书拜为太子太师。”

一时寂静。

其实,若仔细看这土砖四合院,雕梁画栋已暗淡无光,左边厢房已坍塌小半,空空荡荡的回廊与白天的人声鼎沸截然不同。

叫外人来看,如今的对镜思草堂,只剩一个老人在断断续续地和过往(指典籍)纠缠。

“呵,”从喉咙里吐出的一声气息,杨彦和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棋盘,“那老夫就竭尽全力拨开给世人看。”

夜里的露珠变了模样,又迟迟没有落下的声响。

沈惇觉得先生本身是不愿受命而赴京城的,但他并没有多问。沈惇提起茶壶,为杨彦和斟满已空的茶盏,一滴滴盛满青瓷杯,像诗仙吐出明月浓雾,一丝丝地渗透。

或许先生是想让百姓看看——

尘世间,我们怎样来过,又消弭。

棋继续下着,一叩,再一按,此刻噤声,更加肃穆了。

沈惇并没有在草堂停留太久,离开时杨彦和送了一块成色上等的寿山石,他先推脱拒收,耐不住先生说承昭愚钝不识宝贝,赠予令尊让沈父品识,沈惇便只好收下惠赠。

辞别了先生,沈惇对寅初说,“山顶有座齐云楼,想来无事不如去看看。”

齐云楼,说它“楼”真是夸大,杨师就是在这里观云生悟,仿佛一瞬间化为烟云。

寅初四处张望,发现并没有别人,于是对沈惇说到:“公子,这便是齐云楼?如此……贫瘠,倒有股不再年轻的感觉啊。”

那种“忽然不再年轻”的微妙感受,确实不是只有沈惇一人如此。

离白云更近,离万丈深渊就更近。有人把一盘棋放在山顶上,可下棋的人一直都在路上;有人把废墟放在山顶上,寂静之后却还是寂静。

可不管怎样,齐云楼一直存在着。

在从青州回剡溪的路上,沈惇看着来往的人,不由触想田偲的《耕堂杂录》。

人们每天匆匆打马走过,半是暗示,半是答案。

一定还有更广阔的那部分。

其实我特别喜欢这句:一人的风骨怎么撑得起一国的栋梁呢?

留意一下杨彦和,他是有点子东西的(沉思ing)

就比如他和沈惇下棋时用黑棋,在传统古棋中,尊者执白或高手执白,可见杨彦和很emmmmmm叛逆?)

敲黑板,来波文常——

修禊,古代的基本祭祀之一,在某个月中的\"除\"日进行,用以祈福、禳除灾疠。缘起于阴阳八卦中的十二建神:建、除、满、平、定、执、破、危、成、收、开、闭。

楹联是宋代陆游的《题老学庵壁》

杏坛(不是杏林)在山东省曲阜市孔庙的大成殿前。相传此处是孔子讲学之处。《庄子·渔父篇》载:\"孔子游于缁帷(即黑惟,假托为地名)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

楷树又称黄连树,自古是尊师重教的象征。相传孔子去世后,弟子子贡在墓旁\"结庐\"守墓六年,又把从卫国移来的楷木苗植于墓前。人们常把楷木和模木合称为楷模,用来称那些品德高尚、受人欢迎、可谓师表的榜样人物。

寿山石是中华瑰宝,中国传统\"四大印章石\"之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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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绕庭芳草对镜思,亦有把酒祝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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