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徐嬷嬷从屋里拿出一件狐裘,披在老太太身上。
徐嬷嬷:“夜里凉,老太太披件衣裳吧。老奴也不清楚。不过听这笛声,怕是刚到府里住不惯,正在想家呢。我打听到他从小就没了娘,一直养在祖母身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想家也是人之常情!”
老太太暗自伤神,没有回话,还沉浸在笛音里,久久不能回神。
徐嬷嬷把打听到的一些情况说了出来:“本来今晚他是要过来给您请安的,但是回来太晚了,怕叨扰到您休息,所以差人来说明日一早再来请安!”
陆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夜色,感慨地叹息一声:“唉,自小养在祖母膝下,又没了娘,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只是不知品性如何!不过单听这笛声,倒像是个有故事的孩子,想来品性应该还不错。”
她听得入了迷,在这悠扬的笛声中,眼前的夜色似乎也变得更加动人了。
徐嬷嬷微微蹙眉,一脸无奈地说:“哎,夫人您可就想错了!方才的话我还没说完呢!林大娘子的弟弟不是要来咱们家上书塾吗?您前阵子让我去打听他的品性,您猜怎么着?”
老太太此时突然回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徐嬷嬷:“如何?”
徐嬷嬷:“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是实打实的纨绔子弟。我打听到他在临安整日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的。除了林老夫人,没人待见他。就连他父亲也不喜欢他。”
她怕老太太生气,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他整日烟花宿柳,吃酒耍乐,是青楼楚馆的常客!仗着家里有钱,只知玩乐,不学无术,顽劣不堪,全然不管家业。”
“林家老夫人这才命人将他送来咱们府上,指望他能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呢!依我看啊,怕是要落空,根本指望不上他,没把咱们家里闹得乌烟瘴气就算好的了!”
徐嬷嬷一股脑说完,斜视打量老太太的神情。
陆老太太听完,着实有些惊讶,她实在没想到听到如此动人笛声的人,竟会是这样的品性。
听到的笛音仿佛出自谦谦君子之手,可现实却告诉她,此人可能是个狂徒,这落差实在太大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怕不是你打听错了!我听这笛音,他不像是这种人啊!”
徐嬷嬷无奈摇头:“唉,但愿是我打听错了吧!是骡子是马,明天他来请安时,就知道了!倒是听寿安堂里的丫鬟们私下说。”
老太太蹙眉问:“说什么?”
这时徐嬷嬷脸上忽然一喜,绘声绘色地说道:“说是那林公子生得俊俏呢,丫鬟们都巴巴地往上凑!有事没事都往云香苑跑。”
说着,徐嬷嬷还笑着有模有样地模仿起丫鬟们的样子,像极了未出阁的姑娘家看到如意郎君时的娇羞模样。
渐渐地,笛声停了下来。夜里的冷风吹来,徐嬷嬷赶忙催促老太太进屋。
——
这笛声这笛声传得很远,几乎整个许府都听见了。林永晴听到那熟悉的儿歌旋律,立刻就知道是林念北在吹笛。
她静静地站在窗边,在二楼远远看向晨曦阁的方向,情不自禁地跟着旋律轻声哼唱。笛声空灵婉转,悠远绵长,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她太明白弟弟心中的难处、不舍与思念了,就像当初自己刚嫁到许府时,那种孤身一人、孤苦无依、孤立无援的无奈感。
不过现在好了,弟弟来了,她一定会在这府中好好护着他。
林念北吹完一曲《虫儿飞》,缓缓起身走到栏杆旁,俯瞰着整片湖水。水波粼粼,荷花袅袅,清风吹过杨柳,荡起一片片涟漪。
过了一会儿,书奕又听到一阵笛声响起,是公子吹奏的《鸟之诗》。熟悉的旋律悠悠传来,他听得如痴如醉,看向公子的侧脸,那专注吹笛的动作依旧帅气迷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沉浸在这美妙的笛声里,仿佛与这夜色、湖水融为一体。
《鸟之诗》的旋律柔和空灵,仿佛有一种治愈人心的力量,在婉转地诉说着林念北的故事。
这里的湖水是自由的,花是热情洋溢的,风是自由自在的,他希望自己也能如此,在这陌生的府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笛声渐渐融入此情此景,让人如痴如醉。
陆老太太伴着这空灵婉转的笛声,缓缓入眠,徐嬷嬷连今晚的安神香都免了。
就连平常睡觉闹腾的许子航,也在林永晴轻轻的拍抚下,听着这祥和宁静的笛声,睡得格外香甜。
府里的鸟儿也安静地在树上栖息,整个许府都安静下来,仿佛都在静静聆听这悦耳的笛音。
吹完一曲《鸟之诗》,林念北心情好了许多。他大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精气神都提起来了。
林念北看向旁边的书奕:“去准备热水。待会我要沐浴,去去身上的味儿!”
“好咧,公子!”书奕连忙下楼,招呼几个丫鬟去备水。
——
与此同时,程朗策马飞驰,一路从城南奔向城北。出了北宣政门,再往东北方向行进半刻钟,便来到了程家府邸。
程家在京城城北,靠近郊外,位于朝天路边上。府邸大门上苍劲有力地写着“程府”二字,朝天路上只有程家这一处宅院,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程朗回家后,径直来到父亲的书房。屋里还亮着灯,父亲正在里面。
“咚咚咚!”
少柏上前敲门。
程朗沉声说道:“父亲,是我,我有事与您说!”
“进来吧!”
屋中传来父亲浑厚的声音。
少柏推开门,刚想跟进去,却见自家公子冲他摆手,他便讪讪地退出去,还不忘轻轻关上门,只留下他们父子二人在房中。
程朗进门后,看见父亲正坐在桌前整理案宗,一旁还放着一碗满满的鸡汤,看样子已经凉了许久,一口都没动过。
程朗的父亲名叫程嘉杰,是刑部尚书,年过四十,已显中年模样,眼角也悄然爬上了皱纹。
这些皱纹仿佛是岁月的刻痕,记录着他在官场的风风雨雨。每一道皱纹里,或许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苦涩。
就如同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留下这样那样的印记。
“何事?”
程嘉杰头也不抬,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上的卷宗。
程朗:“舅舅让我告诉您,这些时日出门时要多带些护卫,京中如今不太平!名单在您手中,我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
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仿佛生怕被旁人听见。从小,父亲就对他不冷不热,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父亲才不待见他。
因此,他不断努力,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加耀眼,只为了能得到父亲的认可,让父亲对他另眼相看。
他心里明白,在这看似平静的生活背后,实则暗流涌动,父亲身处高位,必定树大招风,而自己能做的,便是在这复杂的局势中,尽可能地为父亲保驾护航。
程嘉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难得他还记挂我的安危!今日我让姜堰去皇城司调人搜查枫林阁余孽,怎么样,可曾抓到?”
程朗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我正想说此事,我在南天门抓到了两个余孽,已经押回皇城司了,明日便送到刑部审问!”
“嗯?只抓到两个吗?”
程嘉杰微微蹙着眉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悦。
程朗:“对,只抓到两个!”
“不对,他们一伙起码有六人,其他城门可曾有抓到?”程嘉杰站起身来,目光紧紧地盯着程朗。
程朗被父亲盯着,心里有些局促,嘴上慌乱地答道:“我只负责南天门,其他地方没听到消息,不知有没有逮到贼人。父亲是怀疑他们分开进城了?”
“没错,这是最差的结果。恐怕其他几个已经进长安了。好在你抓住两个,不然苏主簿的家人可就真的下落不明了,我也没法向他交代!”说完,他又继续整理手上的卷宗。
程朗凑到跟前:“父亲,名单的事怎么样了?”
终于把心里一直想问的话说了出来,他现在最想知道那份名单的调查结果。
他深知这份名单关系重大,也许它就是解开当前复杂局势的关键线索,也可能是引发更多危机的导火索。
程嘉杰怒目冷哼一声:“哼,这不是你该管的。好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退下吧!”
程朗神色焦急:“父亲,我怕枫林阁是冲着名单来的,我担心他们抓苏大人的家人只是个幌子!”
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枫林阁的种种行为太过蹊跷,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而这份名单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
程嘉杰匆匆抬眼看向他:“你是想说他们是冲我来的?”
程朗猛地点头:“对,没错,他们肯定猜到我会把名单交到您手上,绑苏大人的家人,只是一种警告。我怀疑他们最终目的就是那份名单!”
程朗把心中的猜想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说完后,整个人似乎轻松了许多,但内心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他希望这只是自己想多了,可种种迹象又让他不得不警惕。
程嘉杰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走到程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说道:“好孩子,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孩儿告退!”
程朗知道,自己的话父亲听进去了。伴着沉沉的夜色,他回到自己的院中。
这一夜,他躺在床上,思绪万千,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对未来局势的担忧。
他深知,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平静,自己和父亲都将面临巨大的挑战,但他也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家人,守护好这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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