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生其实是期待开学的，在学校可以利用更多的资源学习、进步，可以和朋友们见面加深感情，可以体验很多丰富多彩的校园活动……
他到班里后看到同学们一张张不情愿的脸，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学校能带给他不一样的体验，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你们猜我作业什么时候写完的？”
“昨天晚上？”
“错！今天早上！我寒假一直在玩！”
“我也玩了一个寒假，考试该咋办！”
“就是说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学了……”
通过其他同学的谈话，方晓生猜测不想开学的原因是“作业没写完”和“开学要考试”。
这两点方晓生都不怕，甚至心安理得。他翻看着课本，余光关注着陆雪宁的座位，期待那里出现想见的身影。
昨天小陆还给他发消息要作业的答案，估计熬夜补作业了。
哎，早知道他就应该多多督促小陆写作业，也不至于集中在最后的时间写，伤神伤身。
果然，陆雪宁卡着最后的时间点来到了教室。
她顶着一双困倦的熊猫眼，刚坐下就打了个哈欠，放好书包就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想要睡觉……
方晓生看见了忍不住叹气微笑，倒也不是觉得陆雪宁不求上进，反而觉得她这慵懒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虽然他们有在用手机联系，但某个人他还是想亲眼见见。
亲眼见到了，才感觉更真切。
真见到了，又想贪心地拥有更多。
比如多说说话，比如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参加活动，一起出去玩……
她也会是一样的想法吗？
青春期的悸动令方晓生苦恼又享受。
晚自习下课后，方晓生喊住了准备夺门而出的陆雪宁：“小陆！”
“嗯？谁在喊我？”陆雪宁皱着眉回头，发现喊她的人是方晓生，才不觉烦躁：“怎么了，小方同志？”
“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吧？”方晓生试探性地询问，怕陆雪宁为难又补充道：“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陆雪宁思索了一会儿，在吃早饭和睡懒觉之间挣扎，最后咬着牙做了决定：“好！明早食堂见！我先回家啦！拜拜！”
“再见。”得到肯定的答复，方晓生松了一口气。
小陆喜欢喝酸奶，他准备明天给小陆买杯大果粒。
新学期开学考方晓生依旧是第一，小陆和他几乎每天都一起吃早饭，课本知识学起来如鱼得水，就连性格也变得开朗了不少。
方晓生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保持这个状态的话，博个光明的前途不是问题。
“喏，给你买的酸奶。”因为预算的问题，方晓生并不能天天给陆雪宁买酸奶，但他还是尽力余出一部分钱来，用自己的方式对陆雪宁好。
“哇塞，谢谢你！你真好！又请我喝酸奶，我都不好意思啦！”陆雪宁笑眯眯地接过酸奶，在他面前放了一盒面包：“我路过面包店买的面包，据说是新品，你尝尝～”
面包的包装盒看起来很精致，面包的形状是黑色花瓣，表层的巧克力撒着一层抹茶粉。
看起来很好吃，方晓生闻到淡淡的香甜，他忍不住吞口水。
他把面包推到两人的中间：“谢谢，我们一起吃。”
陆雪宁会给他分享很多吃的东西，像蓝莓、车厘子、榴莲这样价格偏贵的水果，面包店里漂亮的面包，还有他听都没听过的进口零食……
对比起来好像他给的酸奶有些单调，陆雪宁每次收到后却欢喜的很。
瞧着陆雪宁的笑容，方晓生觉得自己看见了天使。
他们这样的关系算不算更进一步？
他所求不多，假如生活能一直这样美好下去就好了……
“早上好两位，可以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吗？”三名陌生的同学突然堵在他们面前。
说话的是左边把校服围在腰上一名男同学，说话的语气并不礼貌。
“你们是谁？”陆雪宁朝前垮了一小步，用身体护着方晓生，十分警惕对方。
“哦，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们老大，看上这个男的了，想和他深入了解一下。我们观察了几天，你们俩老是一起吃饭，不会是在谈恋爱吧？年级第一，是吧？我打听了一下，听说你家里很穷，我们老大有钱，你跟我们老大好，每个月给你发零花钱怎么样？”男同学叉着腰，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陆雪宁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尖酸刻薄”、“咄咄逼人”这两个词语：“不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么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吗？前面可是有老师，我要喊老师过来了！”
男同学回头看了看，发现真有老师在，语气收敛了不少：“老师怎么了，我们也没干啥！反正那男的你考虑一下吧！我们还会来找你的！”
中间的女生一直在观察方晓生的反应，她微笑着走到方晓生面前：“你好，我是汪婷婷，我很欣赏你，希望能给我个认识你的机会，这次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下次见。”
有着旁边两个人的衬托，汪婷婷优雅得像个女王，同样的，说出的话也像在施压。
潜在意思就是，如果拒绝，后果自负。
方晓生面色平静如水，眼神越来越冷。他一言不发，内心满是厌恶和反感。
他们在玷污他和小陆之间的关系。
他们在践踏他的自尊。
人走后他的愤怒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困窘和挫败感。
面对这种情况，他甚至不敢出言反抗。
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假如以后进入社会工作了，他要如何面对权利的威压？他如何保护在意的人？
方晓生又开始讨厌自己了，讨厌胆小、懦弱、无能的自己。
“妈呀，吓死我啦！”陆雪宁拉着方晓生的袖子朝教室走：“待会我们问问高鹏，这汪婷婷到底是谁！”
她一路上絮絮叨叨的，方晓生竟有些依赖这样的吵闹，时常听到才觉安心。
“对不起。”方晓生突然道歉。
陆雪宁有点摸不着头脑，然后听到方晓生小声地解释：“好像是我引来的麻烦，我却不能挡在你前面……”
自责的语气中还带着委屈。
陆雪宁长叹一口气，坚定地拍了拍方晓生的肩膀，开始慷慨激昂地发表大义凛然的演讲：“亲爱的方晓生同志，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他们，就像是加害者！而你，是受害者！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想把他们的意愿，强加在你的身上！这是不对的！不好的！我们要做好，恶势力斗争的准备！共同建立美好的社会主义新中国！”
方晓生有些听呆了，新中国三个字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好，好宏大的愿景，竟然可以由一段发生的小插曲，延展到如此高的精神境界吗……
“愣着干啥，鼓掌呀！”陆雪宁觉得说得很扯，但还是厚着脸皮邀赏。
“说得很好。”方晓生看她的眼神愈发崇拜，有小陆这样的心态和思维，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很快方晓生就把汪婷婷的事抛之脑后，每天学习这么忙，下课也是在写作业、思考，哪有时间去理会乱七八糟的事。
倒是陆雪宁把这事放心上，提了几嘴：“高鹏说，汪婷婷是特长生，家里特别有钱有权的那种……大概就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那类人……其实我觉得她长得挺漂亮的，就是太专横跋扈了，哎，谁叫她家有钱有权呢！”
方晓生在思考自己的错题，对这个信息表现的很平淡。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见方晓生无动于衷，陆雪宁忍不住发问。
“原来如此……这道题原来是这样……什么？什么想说的？”方晓生放下纸笔，认真地听陆雪宁讲话。
“……”陆雪宁一时有些无语，撇了撇嘴耐心地重复：“汪婷婷，你没什么想说的？”
方晓生眨了眨眼睛，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这个人，想起那天拦路又离开的女生。对于一个陌生人他有什么想说的？
为了回复陆雪宁，他仔细想了一个答案：“祝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陆雪宁沉默了一下，想忍但是忍不住，尔后发出一阵爆笑：“好，好，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方晓生有时候真的很呆啊……
很显然方晓生不知道即使汪婷婷不走学习这条路，她也会有别的很好的出路，有家庭给她兜底。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句话对他们那类人来说就是摆设，偏偏方晓生说的那样真诚。
陆雪宁笑出了眼泪，用手抹去了自己泪里的悲凉，换了种轻松的心态继续问：“那你对我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啊——
有啊。
有啊……
方晓生低头轻笑了一声，用一只手挡住了嘴巴。
从陆雪宁的视角看去，还以为他在害羞，好奇的她想探头过去看个明白。
下一秒便迎上方晓生深邃的眼睛，像一块被擦得干净锃亮的玻璃，还倒影的她的身影。
方晓生目光坦率，笑容真挚：“小陆，我祝你无畏逐梦，得偿所愿。”
一阵暖风吹过，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陆雪宁的发丝被扬起，挠的眼睛、耳朵都痒痒的，她忍不住抬手去揉，发现怎么揉都不舒心。
这祝福听起来很普通嘛……从方晓生嘴里说出来，怎么有点像连绵的情话……
“嗯……你也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方晓生直视陆雪宁，沉稳地补充叮嘱。
方晓生的注视真诚又炙热，陆雪宁被盯得有些面红耳赤。
竟觉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八个字动听了不少。
过了会儿，陆雪宁才想起来回应方晓生：“好的好的，我肯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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