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境?无妄墟?又是什么奇怪的地方?萧若被弄得有些糊涂。
此刻,他只想弄清楚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带我到这来?”
纸新郎并不打算隐瞒什么:“因为……想要你们的身体,嘿嘿~”
要我们的身体?这又是另一种献祭形式吗?
“如果刚刚公子没有发现的话,在两个空间的交界处,两对新人通过撞喜,就可以夺取和置换他人的灵体。”纸新郎语气十分轻松的说到:“可惜被公子破坏了,现在,他的灵体进不来,你的身体出不去,所以,萧公子只能留在无妄墟,与我为伴咯~”
“留在这里?与你为伴!”
“是的公子,等您的肉身饿死之后,就可以跟我们一样啦!”
青烟飘散,萧若发觉自己竟被这个纸新郎牵到了一片荒冢之间。
残碑林立,鬼火飘忽。
黑漆漆,昏暗暗,雾茫茫的世界里,只有一抹红绸飘在一座开裂的黑洞洞的墓穴前,另一端,垂向那漆黑的墓穴深处。
他看着那些飘来荡去的纸人,想着我这人还没做多久,就要变纸人了……还要活生生饿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阵欢腾的囍乐自遥远的人间境传来,每一个调子都像从坟茔爬出的鬼哭,萧若望向对面的“自己”,那盖头下的是谁?难道也是一个纸人吗?白司卫知不知道那不是我?
他应该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的。
对面的“自己”似乎也感应到他的目光,在盖头下的脸缓缓抬起,高傲的与他对视。
“要是拜了天地,就算你们没有互换身体,他们二人也算礼成,你的心上人就要另娶他人了哟。”空灵的声音再度传来。
萧若看向“纸新郎”,呆愣愣的一张脸还有心思看热闹,真想一手指把他的白纸面皮,线条嘴巴戳出个窟窿来。
“白司卫,他不会的。”他不会与别人成亲的。
“可若他以为那盖头下是你呢?”
小紫烟猛然一惊,看来白司卫真的回去接他了,却阴差阳错的牵成了他人。
此刻,更让他焦灼的事情发生了,牵着红绸的二人,在囍乐声中缓缓鞠躬,就要一拜过天地了。
“我该,怎么阻止他们?”
对了,铜钱伞!叮当作响的铜钱声提醒了他。
他尝试心中想着白司卫,可铜钱伞却毫无反应,毕竟是两个世界,阴阳相隔,铜钱伞一时间也找不到方位。
怎么办?他焦急的望着外面。
“其实,公子还有一个办法。”纸新郎在一旁提议。
“什么办法?”
“与吾成亲。”纸新郎心底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我们可以试试继续刚刚的仪式,或许能够出去。”
“可就算是那样出去,我的身体也会属于对面的灵体,而白司卫的身体也会被你占据。”萧若并不上当。
纸新郎咯咯的笑了两声:“没错,不过你们二人的灵体可以在无妄墟相聚,不死不灭,而吾也能从这里出去,一举两得,在这里,你可以完完全全得到他。”
完完全全得到……白司卫,嗯,这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且一切由他决定。
可代价是将他的灵体和自己困在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萧若不要如此,他不想因私欲禁锢任何人,即使那人心甘情愿,他也不愿这样做。
况且,白司卫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还有他的准则,他的规矩,那是他的生命。
萧若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他有些绝望的看着外面的两人,问到:“那盖头下,也是你的心上人吗?”
纸新郎:“非也非也。”
萧若惊诧:“那你为何要出去,难道不是为了和心上人相守?”
“不是,吾只是想再做一回人,感受一下做人的滋味。”纸新郎直白的回答。
萧若也才体会了一星半点做人的滋味,他不禁奇怪到:“你原本是人,那现在是什么?”
“无主冤魂。”纸新郎答。
既如此,主在哪里,又冤在何处呢?萧若还想继续问下去,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无暇顾及这些。
另一边的白司卫已经要对拜了。
萧若只能祈祷白司卫能及时发现这一切,他焦急的将手按在透明的屏障上,手腕上的魂织闪烁着淡淡的幽光。
“白司卫,白司卫,白司卫……”他心中默念。
纸新郎也探身在一旁饶有滋味的注视着一切。
“如果成亲礼成会发生什么?”萧若问到。
“洞房咯!”纸新郎回答,“你的心上人,此刻应该被完全迷惑了,只能任其处置。”
萧若脑海中回想起,自己与白司卫做的那些极为亲密的事,心中不知为何会有一个想法,他不想白司卫与其他人做,这是一种发乎本能的占有欲。
他按在屏障上的手,指节已经发白,嫉妒与愤恨充斥内心,深深的无力又将他拉向绝望的深渊,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人类的欲念正在吞噬着他。
“尽情感受这一切吧!”纸新郎空灵的声音响起:“感受人类的欲妄,沦为被人欲污染的神明。”
萧若没有察觉,身处的地方越来越暗淡,由他起草的黑暗就要吞噬周遭的一切,身后的坟墓发出坍缩的呻吟,伪装宾客的纸人,五官墨色晕开,面皮黄纸崩裂,纸屑扬尘,虚伪的皱纸世界就要凋零。
把这一切,脆的,空的,假的……一腔,悲的,喜的,怒的……全部归于寂灭。
无妄墟的纸殇墨戏将倾未倾,人间境的对拜之礼将成未成。
就在此刻,一道月色寒光,毫无征兆的没入红锦盖头之下,猩红迸溅而出,与喜服的红惊心动魄的交融。
红。
满眼的红。
整个人间境都化作一团刺目的红。
咫尺彼岸的天地,似打破了朱砂染缸一般,白司卫所在的世界仿佛封进了血珀之中。
萧若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白司卫的长剑已没入对面人的胸膛。
那人后退着踉跄几步,慌乱中盖头翩然飘落,露出他的真容。
是琴郎,他就是假扮萧若,想要与白宿成亲的人,也是想要置换萧若身体的人。
他空手握住长剑近身处的利刃,硬生生自体内拔出,喉间污血倒涌,口中发出呲呲的笑声。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宿眉目犹凝三尺寒冰,他召唤长剑回到手中,清光潋滟下,深若墨色的血向下滴去。
“将我家少爷交出来。”
“别演了,鬼监大人,九司裁决,哦!白司卫,或者我还是叫你白九司吧!”琴郎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漫不经心的戳破白宿的身份。
“即知我是何人,那便不必废话。”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何人,我也知道那小家伙是跟我一样的东西,邪灵异体和鬼监大人,如胶似漆,有趣。”琴郎说到此处阴阴笑到:“对了,还有那对不伦师徒,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原来阴行司也不过是一些腌臜货色。”
“闭嘴。”白司卫拔出长刀,双手分持承命断因,向着书生攻去,长剑横拍琴郎左肩,巨大力量使其跪于地上,顺势下削,只听一声咔嚓脆响,臂膀如裁纸般割裂,接着长刀贴地入其双腿之间,刀光绞住,一左一右,一拧一拽,几招便卸下他的四肢。
琴郎躺在地上,嫁衣铺地,管袖空空,竟仍面不改色,他早已不是正常人类。
“你杀不了我们。”言罢,只见残肢断臂化为枯骨,却仍在地上爬行。
身后那些宾客皮相滑落,脱骨,竟也是一堆白骨,没有口舌的他们,移动时牙齿叩击,发出黍谷撞击陶罐一样的声音,骨头摩擦相撞如柴火掷入空空的灶膛。
只见白宿不紧不慢的走向书生,一脚踏在他空荡荡的胸膛之上,连颗心都没有的胸膛。
“我们本就是枯骨附灵,早死透了,哈哈哈哈哈~”书生裂开嘴,笑着笑着,面皮渐渐萎缩而去,露出还未完全腐烂的模样。
“那就在死一次!”白宿冰冷的口吻如覆寒霜。
“太岁听令!”白宿口中喝念:“食汝之物,腐骨入骸,逆阳还生!”
只听其一声令下,奔来的数十具白骨突然顿住脚步,从其森森空骨之中慢慢泛起肉芽,筋脉如蛆虫般攀附骨架,腐肉顺着脊椎攀爬,湿土裹着白肉,将其包裹,空洞中生出眼珠,牙床上长出血肉。
喘息之间,这些骨架竟复生出死前样貌,他们面面相觑,贪婪的抚摸着多年不见的身体。
众人还未来得及高兴自己死而复生长出血肉。
白宿挥手甩出无数符咒,蚂蟥一般附上他们的颈项,此时白司卫的手上似有无数丝线,操纵着般般性命。
他没有片刻犹豫,只是一个手势,那些人竟齐刷刷的断掉了头颅,如西瓜般滚落一地,那些新长出的肉芽,混杂着泥土,将白骨也腐朽成渣。
琴郎躺在地上,瞪着半只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愤怒却无法挣扎。
“你……你竟然利用那蠢东西……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要与我过不去,我不过是想等他回来,我不过是想等他回来啊!”琴郎哭喊着,如失去母亲的孩子。
“我不过是……”他放弃挣扎的躺在地上,一如肉太岁从他身体抽离后,他决意就死的时刻。
可后来,可后来他还是不甘心,他还想等,等师兄转世再续一曲游园惊梦。
宁可以身饲鬼,也要等那负情之人。
“人在哪?”白宿执剑逼问。
“你找不到他了,永远也找不到了,即便你求生求死的想要再见他一面,可就是见不到啦,哈哈哈哈,见不到啦,白司卫,你本就是要监视那东西的不是吗?是还没找到机会杀了他,还是不舍的杀他,你究竟在等什么?”琴郎觉得自己终归是要死的的,他偏不告诉他,他要让白宿也体会这般滋味,焚心蚀骨的滋味。
死线冲浪,完成今日目标[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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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血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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