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许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公司。
他的脸上挂着几分倦意，昨晚的情绪依然残留在心头，虽说睡了一觉，但显然没能彻底放松。办公桌上，电脑已经开机，桌面的文件和项目图标整齐排列，然而许诺看着屏幕，却有种莫名的烦躁。
人的第六感大多数时候是准确的，许诺也不能免俗。
等他坐下后，点开项目文件夹，刚按下F9，屏幕上跳出的错误提示便如同雪片般涌来，代码界面上的红色波浪线扎眼得让他瞬间心跳加速。
“什么情况……”许诺皱紧了眉头，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双手迅速敲打着键盘，翻阅代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代码看上去完全是乱七八糟，逻辑混乱，结构毫无章法，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简直就像一个初学编程的人胡乱拼凑出来的东西，哪里像是一个团队开发了几周的项目代码？
许诺的呼吸急促起来，忍不住在办公室骂出声来：“这是哪个人才写的程序？”
他很少这么失控，但此刻的愤怒已经完全占据了理智。他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推门出来，径直走到组员旁边。
“谁写的这些？”许诺感觉他快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
旁边的陈明似乎察觉到许诺的情绪不对，转过头来，有些担忧地问：“许总，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吧。”许诺直接把电脑屏幕转向陈明，手指在几行混乱的代码上戳了戳，“IT这么多人吃白饭的？昨天早上我检查的版本明明还好好的，今天就给我交上来这么一份玩意儿是吧。”
陈明凑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这不可能啊，这段代码是小张昨天下班前提交的，昨天他还给大家一起检查过，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张？”许诺的脸色更加难看，他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着与这位同事相关的记忆——对方是个刚入职不久的新人，虽然努力，但显然缺乏经验和技能。
最重要的是，这个项目中负责这部分代码的，确实是小张。
“小张呢？他人在哪儿？”许诺压抑着怒火问道，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他应该还在休息室吧，我去叫他。”陈明赶紧起身，跑向休息室。
许诺盯着屏幕上的乱码，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内心的愤怒和焦虑却如同烈火般燃烧着，让他感觉随时可能爆发。
几分钟后，陈明带着小张回到了办公室。小张看上去有些紧张，许诺的脸色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许总，你找我？”小张有些忐忑地站在许诺旁边，眼神闪烁。
“这是你昨天下班前提交的代码，对吗？”许诺指着屏幕问道，语气冷得像冰。
小张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慌忙解释道：“我……我昨天调试的时候没发现有问题啊！我记得自己按流程来着，也按照规定测试过了！”
“按流程？”许诺冷笑了一声，“你确定自己没有犯错？看清楚这些逻辑——”他用鼠标指着一处明显的错误，“你把核心算法的顺序全给搞反了！这要是上线，不仅程序会崩溃，整个系统可能都会瘫痪！”
小张脸色惨白，哑口无言，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陈明见状，连忙打圆场：“许诺，别太激动，或许是个意外。小张是新人，还不太熟练，我们再检查一遍吧。”
许诺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继续说道：“陈明，检查是肯定要的，但这不是借口！我们在开发的是一个关键项目，任何一个细微的错误都可能导致整个项目的失败。我们没有时间和资源去修复这种低级失误！”
许诺的话犀利且严厉，但他清楚这是必须的。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紧张的项目中，任何一丝懈怠和失误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对不起，许总，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小张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懊悔。
许诺瞥了小张一眼，叹了口气，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算了，先把代码修了——小张等会儿再修理也来得及。
“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许诺最终说道，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你的事我等会儿说，你先把把倩倩叫来。”
小张用力点头，脸上写满了愧疚：“我明白了，许哥，对不起。”
“没事，你先回去吧。”许诺摆了摆手，示意小张离开。他知道现在不是批评教育的时候，必须尽快修复这些错误，以免耽误项目进度。
待小张离开后，陈明关切地问道：“许诺，你要不要我帮忙？”
许诺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你去处理其他部分，别让项目因为这件事拖延了。”
陈明点了点头，拍了拍许诺的肩膀：“辛苦了，许总。记得有事一定要叫我。”
“嗯。”许诺淡淡回复。
王倩已经过来参与紧急修复了，两个人效率总归要高些。
一整天，许诺都沉浸在修复程序的工作中，连午饭也只是匆匆吃了几口。
王倩趁休息的时候趁机调侃：“没想到许总脱离码农身份这么久了，现在也还是得回第一线工作啊。”
许诺没过多言语，笑了笑，又运行了刚修改的代码，却发现程序突然卡住了。
光标在屏幕上不正常地上下循环，CPU使用率飙升，他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见了鬼了。”他低声嘀咕，尝试终止程序，但系统反应迟钝。许诺明白了，这程序中肯定有哪卡进死循环的调用了。
他强行重启了开发环境，重新审查了刚刚修改的代码，果然发现一个引用判断出了问题。他很快进行了修正，并再次调试程序。看着蓝色的调试线一点点下移又进了正确的函数，他长舒了一口气，敲下了一行注释表示这一块调完了。
当夜幕再次降临时，许诺终于完成了所有的修复工作。看着屏幕上的测试结果，他长舒了一口气，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台被压榨到极限的机器，不断地运转，却无暇停下来休息。
傻*工作，毁他青春。
想到这里，许诺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是在和自己的情绪较劲吧？”
他知道自己最近情绪波动太大，或许该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但眼下显然不是放松的好时机。许诺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夜色。
电脑屏幕的光亮在他的眼镜片上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或许，他的生活也像这段混乱的代码，需要一次彻底的重写和修正。太多太多的重复注释已经让他心力憔悴。
他和宋越的感情更是抽象——明明充斥着bug，居然意外运行起来了。
许诺合上笔记本电脑，稍作整理后，决定早点下班。此刻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办公室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
他披上大衣，戴上围巾，随手抓起桌上的手机和钥匙，准备离开。走到公司大门前，冷风迎面吹来，许诺将衣领拉得更紧了些。刚踏出大门，他就看到公司楼下的那盏昏黄路灯下，熟悉的身影静静站在那里。
宋越身穿一件浅灰色的衬衫，搭配深色长裤，整体干净利落，简约却不失优雅。袖口微卷，露出腕表，细节中透出精致感。他双手插在衣袋里，低头看着地面，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许诺的心跳瞬间加快，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宋越在等他？这个认知让许诺心里五味杂陈，有困惑，有愤怒，也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期待。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脚步也慢了下来，试图从另一侧绕开。
然而，宋越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投向了许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许诺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秒，然后最终还是迈步朝宋越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在这里？”许诺的语气尽量平静，但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疲倦。
宋越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许诺，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宋越看着许诺疲惫的神情，似乎有些心疼，声音柔和了许多：“许诺，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许诺抬眼看了看宋越，视线随即转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柯尼塞格。那车流线型的车身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许诺没有说话，他本能地想拒绝，但实在是太累了。连日来的工作压力加上今晚的混乱情绪，让他感觉自己随时可能倒下。最终，他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宋越没有多言，走到车门旁为许诺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许诺沉默地上了车，感觉身下的皮革座椅柔软得令人有些不真实。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调，安静而沉稳，让他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车子发动，缓缓驶入夜幕。车内的沉静和夜晚的城市形成鲜明对比，窗外的霓虹灯光不断在许诺的视野中流动，却无法驱散他内心的那一片阴霾。
许诺望向窗外，心思却不由得回到两人曾经的过去。曾几何时，他们也这样坐在同一辆车里，畅谈未来的梦想。然而，如今他坐在宋越身边，却只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
他知道宋越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那种挥霍无度的生活方式对他来说再自然不过。相比之下，许诺觉得自己像个小小的影子，连站在宋越身边的勇气都开始动摇。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宋越的声音打断了许诺的沉思，他注意到许诺有些失神。
“没事，只是有点累。”许诺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但那笑容在宋越眼里看来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苦涩。
宋越微微蹙眉，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将话咽了回去。他只是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开得更加平稳，仿佛怕打扰到许诺的休息。
夜色渐深，车内依旧寂静无言，只有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在这静谧的时刻中回荡。
汽车在城市的灯火中驶向终点，而许诺的思绪则随着那车灯的流光愈加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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