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
昏暗的审讯室里，惨白的灯光直射在金属桌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墙壁上的单向玻璃映出唐辉佝偻的轮廓，他不断搓动着被铐住的双手，手铐链条碰撞出细碎的声响。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闪烁着红色光点，像只永不眨眼的眼睛。吴勣用指节轻叩桌面的节奏忽然停下，沉默在闷热的空气中凝结。汗水顺着唐辉的太阳穴滑落，在审讯记录上洇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你和熊伟是什么关系？”吴勣冷冰冰的问。
“警官大人，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两次了，不至于揪住一个问题反复问吧？”唐辉早就没了在会客厅里的嚣张劲，转而是一脸的殷勤，但是又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怪感。
吴勣心中苦笑，不反复问你能露出破绽吗？
“还请你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还能说些什么？熊伟就是我的女婿啊，他人不见了还能怪我吗？我女儿死了他都不管，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唐辉越说越激动，手铐链条撞出声响。
吴勣往后坐了坐躲开了唐辉因为激动而喷出来的口水。
审讯室外。
朱思敏带着蓝牙耳机，抱臂靠在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前，短发利落地贴着她的下颌线，衬得侧脸格外英气。她微微偏头，目光穿过玻璃，落在里面的唐辉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肩章的边缘，制服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嘴角绷紧的弧度透出几分审视的锐利，但眼神却冷静得像一潭深水。走廊的顶灯在她肩上投下一道笔直的阴影，像是无声的威压。
这时，周宸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进来了。站在一旁的实习警员迅速让开一条道。
朱思敏见周宸来了，将桌上的蓝牙耳机抛给了他，周宸一手接住并戴在了耳上，走过去问：“这孙子还不招？”
“千年的老狐狸一个，尽在那里拐弯抹角，”朱思敏冷笑一声，“能那么快招就怪了。”
“这么能熬？有点意思。”周宸勾了勾嘴角，似乎对这件事充满了兴趣。
“你这是拿了什么‘法宝’来？”朱思敏抬了抬下巴示意周宸手上的牛皮纸袋。
“终极秘密武器。”周宸并没有打开纸袋，而是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朱思敏闻言，眼皮跳了跳，给出了和江盼一样的评价：
幼稚。
周宸按住耳机，对审讯室里的吴勣说道：“吴勣，你问他是怎么认识熊伟的，以及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接收到信息的吴勣对着唐辉问道：“你与熊伟是在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
唐辉梗着脖子想了半天：“呃——大概是五年前认识他的。”
“在哪里？”吴勣继续问道。
“哎呀，警官大人呐，这都五年前的事情了，您现在让我刻意去回想，我这一时间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要不——您换个问题？”唐辉说。
周宸拿着纸袋直接打开了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吴勣立刻站了起来：“周队。”
周宸点了点头，示意吴勣先出去，自己坐在唐辉的对面。
唐辉又不是傻子，见到是领导来了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一脸笑盈盈的。
“唐辉？”周宸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的看了看手表。
“是我，警官大人。”唐辉见周宸这副样子有点捉摸不透。
“你跟熊伟认识？”周陈冷声道。
“认识认识，刚才的笔录上也写着的。”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周宸一副不是很耐烦的样子看着唐辉。
“我这......我还能说些什么啊警官。”唐辉见周宸直入主题开始有些警惕了。
“你要是没有什么想说的话，我们就要去审熊伟了。”周宸又看了眼手表。唐辉听后不禁瞳孔一缩。
唐辉开始有点慌了。
“不对啊，熊伟不是已经死了吗？宸哥怎么又说要去审他啊？”吴勣疑惑的问一旁的朱思敏。
朱思敏勾了勾嘴角，说：“你宸哥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为的就是要把唐辉肚子里的东西给诈出来。”
吴勣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警官大人，您这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你可不要骗我啊。”唐辉脸上还保持着微笑。
“我骗你干什么，我一个支队长时间很赶的，在你后面还有好几个人还等着我去审，你又给不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审你就是在浪费时间。”周宸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道。
“警官，你甭想诈我了，你们不就是想要信息吗？我都说完了，你还想拿我怎么样啊？还能让我坐牢不成？”唐辉有些不相信他们抓到了熊伟，也不相信他们能拿出些什么证据让他坐牢。
周宸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不慌不忙的把纸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给拿了出来：“这是熊伟在熊伟家里找出来的。”
这是一包白粉。
“宸哥这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白粉的？现场也并没有这么多啊。”吴勣有些诧异。
“那是碳酸氢钠，”朱思敏见吴勣没能反应过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傻子，就是小苏打。”
吴勣豁然开朗“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这是什么啊警官？这东西怎么会在熊伟家里啊？”唐辉明显是有点慌了，但还是装傻充愣。
可周宸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倒是有点好奇了。”他端坐在审讯桌前，肩背笔直如松，目光锐利如刀，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胜券在握。指尖轻叩桌面，节奏沉稳，像在无声地倒计时，等待猎物自乱阵脚。每一个提问都精准如狙击，语气不疾不徐，却字字千斤，压得对方呼吸凝滞。
“警官您问。”唐辉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绞紧，额角渗出细汗，眼神躲闪着，却总被那道洞悉一切的目光逼得无处可逃。
“从你进市局开始，你似乎对你女儿的遭遇并不上心，没有一丝的难过，也没有对杀害了你女儿的嫌疑人熊伟有一丝仇恨。你似乎更关心熊伟现在的遭遇，这是为什么？”周宸的语气很稳，不紧不慢。
“这......”唐辉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没料到周宸会问他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是说唐荣并不是你的女儿，还是你和熊伟之间的关系——”周宸故意拉长声音等着唐辉自己接话。
“这跟我女儿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唐辉的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阴沉。
“当然有关系了，”周宸手指了指那袋白粉，“你的女儿就是死于这袋白粉。”
“这......这怎么可能？”唐辉的声音颤抖着，有些不可置信，“不，不可能，你......你骗我。”
“唐先生，没有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事实。”周宸的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他从袋子里拿了张尸检报告出来，用两根手指推到唐辉面前。
唐辉看到上面的“死者死因：吸食过量吗啡碱”，脸一下子就白了。
审讯室外的朱思敏无奈的扶了扶额：“我觉得吓唬人这一点没人能比得过周宸了。”
“就在熊伟的银行卡账号里，我们发现了大量资金的转让，而转账人就是你，唐先生，”周宸的话字字如针扎在唐辉的神经上，周宸拿出一张报告单，上面是熊伟的资金转账记录，让唐辉不禁冷汗直冒，“也就是说我们有理由怀疑这袋白粉是你卖给熊伟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转账是用来交易白粉的？如果我说这是他找我借的呢？”唐辉还是不能完全相信的话。
“唐先生，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聊废话，我今天还要去审熊伟呢，你们两个现在都有贩卖毒品的嫌疑，要是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出来的话，那么我们可就不得不把你们二位留在警局里了，”周宸作势要走，吴勣已经把审讯室的门给打开了，“这个机会你要是不要，有的是人要。”
唐辉一下子就急了，一下子拉住了周宸，他虽有些不相信，但还是不敢拿脑袋来赌一把：“警官警官，你别走你别走，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周宸一勾嘴角，成功了。
“我跟熊伟是五年前在工作的时候认识的，然后我们两个经常一起去酒吧里喝酒，我看熊伟他人挺不错的，也还没结婚，跟他玩了两年就想把他收来当女婿，然后我就把我女儿许配给了他。”唐辉坐回椅子上低着头不敢看周宸。
“然后呢？没了？”周宸一挑眉。
“我这......”唐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涉嫌贩毒，带走吧。”周宸站起身对身后的吴勣说道。吴勣带着几个警员立刻上前就要捉拿唐辉。
“等等等等，我还有话要说！”唐辉可不想去蹲监狱，于是连忙说道。
周宸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警员等一等，然后示意唐辉继续说。
“过年的时候，熊伟和我女儿过来拜年，然后熊伟就说想找我借钱，说是什么要去创业，找我借一笔资金，我当时觉得年轻人去创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就借了笔钱给他，至于那袋白粉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他拿那笔钱去买那些东西我打死也不敢把钱给他啊！”唐辉几乎就要整个人趴在审讯桌上了，他拼命的想要伸出手抓住周宸的衣服，却被周宸侧身躲过了。
“行了，知道了。”周宸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警官，警官大人！您可要相信我啊！我是无辜的啊！”审讯室里只剩下唐辉的喊叫声。
“这事，你怎么看？”周宸问一旁的朱思敏。
“真不愧是老狐狸，话说的既圆润又顺滑，我差点就信了。”朱思敏说。
“这孙子指定还知道些什么，留下来慢慢审。”周宸将纸袋递给了朱思敏。
朱思敏从纸袋里拿出了那包白粉：“你也够狠，伪造尸检报告，还从法医部那里顺这么多碳酸氢钠过来，就不怕江科长骂你？”
“怕什么，江盼又不知道，”周宸得意的笑了笑，露出了自己的虎牙，“我在他进解剖室前就拿袋子顺好揣进裤兜里了，他怎么可能知道？你记得到时候把用来审讯的那份尸检报告拿去粉碎了。”
朱思敏瞥了他一眼，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说道：“行行行，知道了。不过，要是审不出唐辉一点东西，往后的案子进展可就难了。”
“是啊，到时候又有硬仗要打了，”周宸好像想到了什么，接着说，“对了，你今天有空吗？”
“怎么了？”
“我今天晚上有点事，但是我要值晚班，你能不能替我一天，我可以跟你的时间调一下。”
“行。”说完，朱思敏便回了办公室。
解剖室。
正在收拾工具的江盼手指捏着几乎空掉的罐子，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冷得像结了一层霜。呼吸比平时沉了半分，胸口起伏的弧度却绷得极稳，仿佛在强行压着什么。半晌，他轻轻把罐子放回原位，动作精准得近乎刻板，只是转身时白大褂的衣角带起一阵短促的风。
周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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