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漫过遥川峰的训练场,楚寒玉的身影已立在高台之上。
清霜剑在他手中流转,剑风裹挟着晨露,将“寒月九式”的清冷与凌厉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今日穿了一身更显利落的月白劲装,腰间未系剑鞘,长剑挥动时,剑身与空气摩擦出细碎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他心中的思绪。
昨日孩子们的哀求、晓镜吟的劝说,还有奚落槿和夜清薇的保证,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转。
他承认,自己并非铁石心肠,只是怀孕时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当年怀星眠,他连遥川峰的月度弟子考核都没能主持;怀清辞时,本已定下的五峰剑法交流赛,也只能让晓镜吟代他出席。
他是寒月山唯一的楚晋长老,是遥川峰主,习惯了掌控一切,却在怀孕时,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完全掌控。
剑招收势,清霜剑“嗡”地一声归鞘。楚寒玉抬手拭去额角的薄汗,目光落在训练场边缘的那片竹林。
那里曾是他年少时练剑的地方,当年他也是这样,日复一日地挥剑,只为能早日独当一面。
如今,他已有了星眠和清辞,有了晓镜吟,可那份对“掌控力”的执念,依旧未减。
“师尊。”晓镜吟的声音从训练场入口传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楚星眠和楚清辞。
楚寒玉转过身,眼底的清冷尚未完全褪去,却比昨日柔和了些。“怎么来了?”
“给你送早饭。”晓镜吟走到他身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温热的鸡丝粥,还有一碟爽口的凉拌小菜,“星眠和清辞一早起来就念叨着你,非要跟着来。”
楚星眠和楚清辞跑到楚寒玉身边,仰着小脸看他,却没敢直接问“弟弟妹妹”的事——昨日爹爹发火的样子,她们还记在心里。
楚寒玉看着两个女儿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微动,拿起粥碗,舀了一勺慢慢喝着。
粥熬得软糯,鸡丝切得细碎,是他喜欢的口味。
“爹爹,你今天练剑练得好厉害!”楚清辞率先打破沉默,小手比划着,“刚才我和姐姐在门口看,你的剑像有光一样!”
楚星眠也跟着点头:“是啊爹爹,比上次五峰交流赛时,还要厉害!”
楚寒玉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她们的头。
晓镜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知道他心中的坚冰正在融化,便轻声说道:“师尊,今日奚落槿和夜清薇还会来幽篁舍,说是要给星眠和清辞带新做的机关玩具。”
“嗯。”楚寒玉应了一声,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碗递还给晓镜吟,“回去吧,上午还有弟子的剑法指导。”
一行人回到幽篁舍时,院子里的梧桐树上,几只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叫着。
楚寒玉径直走向书房,留下晓镜吟和两个女儿在院子里。
楚清辞拉了拉晓镜吟的衣袖,小声问道:“镜吟爹爹,你说爹爹今天会同意吗?”
晓镜吟蹲下身,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这我可不敢保证。不过你爹爹今早练剑时,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你们要是等会儿好好跟他说,说不定他会松口。”
楚星眠皱了皱小眉头:“可是我们昨天已经跟爹爹说过了,爹爹只是说‘再想想’。”
“那是因为你爹爹还在考虑呀。”晓镜吟笑着说,“他要想清楚,要是真怀了,自己能不能适应,我们能不能真的帮他分担。你们要让他知道,你们是真心想帮他,不是一时兴起。”
他说着,院门外传来了奚落槿和夜清薇的声音。“星眠,清辞,看看我们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楚星眠和楚清辞立刻跑过去,只见奚落槿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机关鸟,上好发条后,鸟儿能扑扇着翅膀,在院子里飞半柱香的时间;夜清薇则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刚出炉的荷花酥,还冒着热气。
“干娘!”两个小姑娘围着她们,眼睛里满是欢喜。
奚落槿将机关鸟递给楚清辞,问道:“昨天跟你们爹爹说过了?他怎么说?”
楚清辞把玩着机关鸟,小脸上掠过一丝失落:“爹爹说再想想,今天早上他去练剑了,我们还没敢问。”
夜清薇将荷花酥放在石桌上,对晓镜吟说道:“其实寒玉心里,多半已经松动了。他这个人,看着冷,其实最疼孩子。只是他那性子,不肯轻易松口罢了。”
奚落槿坐在石凳上,拿起一块荷花酥递给楚星眠,说道:“依我看,我们得再帮他打消顾虑。他不是怕怀孕时不能练剑、不能处理事务吗?我们可以跟他保证,遥川峰的事务,我和清薇可以帮着晓镜吟处理;他想练剑,就让晓镜吟陪着,只练些轻柔的剑法,不影响胎气。”
晓镜吟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师尊的性子,不喜欢麻烦别人。上次怀清辞时,我想请弟子帮着处理峰里的琐事,他都不同意,说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耽误弟子们的修炼。”
“那我们就换个说法。”夜清薇想了想,“就说我们也想多学学峰主的事务,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教教我们。他向来重视五峰的和睦,应该不会拒绝。”
楚星眠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干娘,我也可以帮忙!我可以帮爹爹整理剑谱,还可以帮镜吟爹爹给弟子们传达消息!”
楚清辞也跟着说道:“我也能帮忙!我可以给爹爹磨墨,还可以帮弟弟……不对,是帮未来的弟弟准备小衣服!”
看着两个小姑娘认真的样子,几人都笑了起来。奚落槿揉了揉楚清辞的头:“好,那我们就这么说。等会儿你爹爹从书房出来,我们一起跟他说清楚,让他放心。”
几人在院子里商量了许久,将各种可能的顾虑都想到了——从日常起居的照顾,到修炼事务的安排,甚至连楚寒玉可能会提出的“练剑时间”“外出次数”,都提前想好了应对之策。
楚星眠和楚清辞也在一旁认真听着,时不时补充一句“我可以帮爹爹……”,小脸上满是期待。
临近午时,楚寒玉终于从书房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本新整理好的剑谱,走到院子里,看到石桌旁围坐的几人,脚步顿了顿。
“爹爹!”楚星眠和楚清辞立刻跑过去,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
楚寒玉低头看着她们,问道:“不去玩机关鸟了?”
“等会儿再玩!”楚清辞仰着小脸,认真地说道,“爹爹,我们有话跟你说。”
楚寒玉挑了挑眉,跟着她们走到石桌旁坐下。晓镜吟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奚落槿和夜清薇也坐直了身体,显然是准备好“劝说”了。
“爹爹,我知道你担心怀弟弟时不能练剑。”楚星眠先开口,小脸上满是认真,“我可以帮你整理剑谱,还可以把弟子们的剑法练习情况记下来,等你有空了再看。镜吟爹爹说,他可以陪你练些轻柔的剑法,不会影响你和弟弟的。”
楚清辞也跟着说道:“我可以帮你磨墨,帮你端茶倒水,还可以跟干娘们一起给你做饭。奚落槿干娘说,她们可以搬过来住,帮着照顾你,这样你就不用什么都自己做了。”
奚落槿接着说道:“寒玉,你放心,遥川峰的事务,我和清薇可以帮着晓镜吟处理。我们也想多学些管理峰务的经验,正好趁这个机会,你也能教教我们。你要是想出去,我们也可以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待着闷得慌。”
夜清薇也补充道:“云夫人那边我已经托人问过了,她当年不仅帮衬过我们处理漠北事务,对坤元之体孕育之事也颇有心得。她说你的身体状况很好,虽然实际年龄四十五岁,但当年因转世之故,身体机能与三十五岁之人无异,如今又常年修炼,气血充盈,怀孕绝不会有什么风险。她还说,若你愿意,她可以每月来寒月山一趟,专门给你诊脉调理,确保你和孩子都平安顺遂。”
晓镜吟最后说道:“师尊,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束缚。这次要是真怀了,我们绝不逼你躺在床上,你想练剑就练剑,想出去就出去,我永远陪着你。家里的事、峰里的事,有我们在,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云夫人那边,我也会提前打理好,不让你多费一丝心神。”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所有的顾虑都一一打消。楚寒玉坐在石桌旁,听着他们的话,手中的茶杯渐渐被捂热。
他想起当年在漠北,云夫人递来厚衣时的细心,想起对方虽身处俗世,却有着不输修士的通透与周全——有这样的人在一旁照拂,确实比当年怀星眠时孤立无援的境况好上太多。
他看向晓镜吟,对方的眼神里满是真诚和期待;看向奚落槿和夜清薇,她们的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再看向身边的星眠和清辞,两个小姑娘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满是渴望。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房间里,看到院子里众人欢笑的场景。那时他就明白,自己心中的“抵触”,更多是源于对“失控”的恐惧,可他忘了,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晓镜吟会陪着他,奚落槿和夜清薇会帮着他,连星眠和清辞,都在努力想为他分担,如今再加上云夫人的照拂,那些曾让他不安的“未知”,似乎都有了稳妥的着落。
“你们……”楚寒玉的声音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真的能做到不限制我?云夫人那边,也当真能按时来?”
“能!”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晓镜吟更是立刻说道:“我以遥川峰弟子的身份起誓,绝不因怀孕之事,限制师尊的自由。若有违背,甘愿受罚。云夫人那边,我已托人送去书信,她素来重诺,定会按时前来。”
楚寒玉看着他,眼底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他轻轻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两个女儿身上,声音虽依旧带着几分清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好,我答应你们。”
“真的?!”楚清辞眼睛一亮,立刻扑到他怀里,“爹爹你太好了!”
楚星眠也开心地跳了起来:“我要有弟弟了!等云夫人来,我还要谢谢她帮爹爹!”
奚落槿和夜清薇相视一笑,脸上满是欣慰。晓镜吟看着楚寒玉,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轻声说道:“师尊,谢谢你。我这就去给云夫人回信,让她安心。”
楚寒玉拍了拍楚清辞的后背,看向晓镜吟,嘴角弯了弯:“先别高兴得太早。要是中途我觉得不舒服,或者你们做不到承诺,我随时会反悔。云夫人那边,也不用太过兴师动众,等我真有需要,再让她过来便是。”
“我们肯定能做到!”晓镜吟立刻保证,“今天我就去安排,让弟子们把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让奚落槿和夜清薇搬过来住。云夫人的书信,我也会措辞妥当,不让她觉得唐突。”
“不用这么急。”楚寒玉说道,“先等一段时间,让我适应一下。而且,能不能怀上,还不一定。”
话虽这么说,他的语气里却没了往日的抵触。楚星眠和楚清辞已经开始讨论起“等云夫人来,要给她带什么山上的特产”,楚清辞说要采些寒月山特有的白绒花,楚星眠则说要把自己练剑时攒下的小玉佩送给云夫人,感谢她帮爹爹。
奚落槿和夜清薇也跟着出主意,一会儿说“云夫人喜欢清淡的吃食,到时候我们给她做些山笋汤”,一会儿说“可以请云夫人多留几日,让她也看看寒月山的风光”。院子里的气氛,比往日更热闹了几分,连空气中的晨露气息,都似乎变得甜了些。
楚寒玉坐在石凳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忽然觉得,或许“被束缚”也并非坏事。至少,在这份“束缚”里,有他最在意的人,有他最珍视的家,还有那些愿意为他伸出援手的旧友。
晓镜吟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块刚出炉的荷花酥:“尝尝,还是热的。”
楚寒玉接过,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抬头看向远处的训练场,清霜剑还立在高台之上,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他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或许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意练剑,不能再独自处理所有事务,可他也知道,有晓镜吟在身边,有孩子们的陪伴,有朋友们的帮忙,还有云夫人的照拂,这份“不自由”,会被满满的温暖和幸福填满。
“对了,”楚寒玉忽然说道,“要是真怀上了,不许到处张扬。别让他们又来啰嗦。云夫人来的时候,也尽量低调些,别让外人知道她是来专门照拂我的。”
“放心吧!”奚落槿笑着说,“我们肯定帮你保密,等你想公布的时候再说。云夫人那边,我也会跟她提前说清楚,让她乔装过来,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楚清辞从楚寒玉怀里探出头,小声问道:“爹爹,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请云夫人来呀?我想让她看看我和姐姐的剑!”
楚寒玉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满是温柔:“等过些日子,我们先去山下的寺庙拜拜,若真有了好消息,再请云夫人来也不迟。”
“好呀好呀!”楚清辞开心地拍着手,楚星眠也跟着点头,院子里的笑声,在晨光中久久回荡。
遥川峰的风,带着竹香和花香,拂过幽篁舍的庭院。楚寒玉看着身边的人,心中忽然明白,所谓的“掌控”,从来都不是独自强大,而是有足够的勇气,去接受身边人的陪伴与守护。而他,终于愿意放下那份执念,去迎接新的生活,迎接那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也迎接那些带着暖意的旧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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