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完全散尽,遥川峰的训练场上已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
楚寒玉一袭月白劲装,手持那柄莹白的玉质戒尺,立在高台之上,周身的寒气比往日更甚几分——连风拂过他衣摆的弧度,都像是被冻得僵硬了些。
昨日松口答应考虑怀第三胎的事,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头。
他习惯了用严苛的练剑来驱散那些莫名的烦躁,今日对弟子的要求,便也跟着严厉了数倍。
“昨日教的‘寒江独钓’式,再练十遍!”楚寒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目光扫过下方列队的弟子,“动作慢半分、剑招偏半寸,戒尺可不认人。”
弟子们齐声应“是”,握着长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昨日峰主虽未明说,但眉宇间的柔和他们都看在眼里,可今日这股冷意,竟比刚出月子时还要凛冽,显然是心情极差。
第一个上前演练的弟子,因剑柄握得稍松,剑招出得慢了一瞬,楚寒玉的戒尺便“啪”地一声落在他肩头,力道比往日重了不少。
“握剑不稳,心浮气躁!”他的声音带着穿透力,“再加二十遍,练到剑能稳如磐石为止!”
那弟子疼得闷哼一声,却不敢有半句怨言,躬身领罚后,立刻重新握剑,认真演练起来。
其余弟子见状,更是屏气凝神,连呼吸都不敢乱了节奏。
楚星眠和楚清辞原本被晓镜吟带着,在训练场角落练习握剑,见爹爹这般严厉,两个小姑娘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楚清辞小声拉了拉晓镜吟的衣袖:“镜吟爹爹,爹爹今天怎么这么凶呀?”
晓镜吟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小声些:“你爹爹今日练剑入了心,我们别打扰他。等会儿练完剑,我们就去找你奚落槿干娘和夜清薇干娘。”
楚星眠握着琼瑶剑的手紧了紧,小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练剑,不让爹爹生气。”
她看得出来,爹爹今日的严厉里藏着烦躁。
昨日爹爹答应考虑弟弟的事时,眼底虽有温柔,却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纠结,想来是还没完全适应这个决定。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剑练得更好,让爹爹知道,自己能帮上忙,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楚寒玉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眼底的冷意稍稍缓和了些,可手中的戒尺并未停下。
有个性子急躁的弟子,连续三次在“寒江独钓”式的收剑动作上出错,楚寒玉直接从高台上飞身而下,戒尺重重落在他后背:“第三次了!剑招收不住,日后与人对敌,这便是取死之道!”
那弟子踉跄了一下,后背瞬间红了一片,却依旧咬牙说道:“弟子知错,弟子再练!”
楚寒玉没再说话,转身回到高台上,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他知道自己今日有些迁怒,可只有在这样严苛的练剑中,他才能暂时压下心中那些关于“怀孕”的杂乱思绪——他是遥川峰主、寒月山唯一的楚晋长老,不是只能困在庭院里等待孕育新生命的凡人,手中的剑,才是他最熟悉的依靠。
一直到日头升到正中,楚寒玉才抬手示意弟子们停下:“今日就到这里,错处明日必须改正。若还是这般模样,便不是戒尺能解决的了。”
弟子们如蒙大赦,躬身行礼后,小心翼翼地退下,不少人离开时,都悄悄揉了揉被戒尺打过的地方。
楚寒玉收起戒尺,走到楚星眠和楚清辞身边,看着两个小姑娘依旧挺直的小身板,语气缓和了些:“今日练得不错,回去吧。”
晓镜吟走上前,递过一方干净的手帕,帮他拭去额角的薄汗:“师尊,累了吧?回去歇歇,奚落槿和夜清薇应该已经在幽篁舍等着了。”
楚寒玉接过手帕,擦了擦汗,没说话,转身朝着幽篁舍的方向走去。
晓镜吟牵着楚星眠和楚清辞,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略显紧绷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师尊心里的那道坎,还没完全迈过去。
回到幽篁舍时,院子里已经多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奚落槿穿着一身红色劲装,正指挥着弟子将几个木箱搬进隔壁的厢房;夜清薇则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一本食谱,似乎在研究今日的晚饭。
“寒玉,你们回来了!”夜清薇抬头看到他们,笑着站起身,“我们刚把东西搬过来,正好赶上给你们做午饭。”
奚落槿也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楚寒玉身上,笑着说道:“看你这模样,今日在训练场定是没少‘折腾’弟子吧?我刚才路过训练场,听弟子们都在偷偷议论,说今日的峰主比寒月山的冰峰还要冷。”
楚寒玉没接话,只是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晓镜吟刚泡好的清茶,抿了一口。茶水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却没驱散他心中的那股烦躁。
“爹爹,我和姐姐今天练剑很认真,没有偷懒!”楚清辞跑到他身边,仰着小脸邀功。
楚寒玉摸了摸她的头,点了点头:“嗯,做得好。”
奚落槿和夜清薇对视一眼,都看出了楚寒玉的心思。夜清薇笑着说道:“星眠,清辞,今日起我们就搬过来住啦。晚上你们要不要跟我们睡?我给你们带了新做的小枕头,上面绣了小兔子。”
楚清辞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要!我要跟干娘睡!”
楚星眠也跟着说道:“我也去,正好可以跟干娘们学做荷花酥。”
晓镜吟见状,笑着说道:“那正好,晚上我和你们爹爹也能清静些。”
楚寒玉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午饭过后,奚落槿和夜清薇便带着楚星眠和楚清辞去整理新搬来的东西,两个小姑娘对干娘们带来的机关玩具和新衣裳充满了好奇,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了她们的笑声。
晓镜吟则陪着楚寒玉在书房整理剑谱,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师尊,今日在训练场,是不是太严了些?”晓镜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有几个弟子被打得不轻,沈毅长老那边,我已经让人送了药膏过去。”
楚寒玉翻剑谱的手顿了顿,声音平淡:“练剑本就该严苛,今日对他们宽松,他日对敌,便是性命之忧。”
晓镜吟知道他是在掩饰心中的烦躁,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帮他整理着散落的剑谱。他知道,师尊需要时间来适应,而他能做的,就是在一旁静静陪伴,等他慢慢放下那些纠结。
傍晚时分,奚落槿和夜清薇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饭,有楚寒玉喜欢的清炒时蔬,有晓镜吟爱吃的红烧肉,还有专门给星眠和清辞做的甜羹。
饭桌上,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分享着下午和干娘们一起整理东西的趣事,气氛渐渐热闹起来,楚寒玉脸上的冷意也消散了不少。
吃完晚饭,奚落槿和夜清薇便带着楚星眠和楚清辞回了她们的房间,说是要给两个小姑娘讲睡前故事。
楚寒玉和晓镜吟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动的声音。
楚寒玉坐在床边,褪去外衫,露出里面的月白中衣。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今日在训练场的严苛练剑,让他有些疲惫,可心中的那股烦躁,却并未完全散去。
晓镜吟走到他身边,轻轻帮他揉着肩膀:“师尊,累了吧?我给你打些热水,泡泡脚解解乏。”
楚寒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晓镜吟很快就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床边,帮他脱下鞋袜,将他的脚放进热水里。温热的水包裹着双脚,疲惫感渐渐消散了些,楚寒玉的眉头也微微舒展。
“师尊,”晓镜吟蹲在床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还在纠结怀孩子的事。若是你实在不想,我们也可以……”
“不必。”楚寒玉打断他的话,“既然答应了孩子们,便不会反悔。只是……”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他自己也清楚,那份对“失控”的恐惧,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晓镜吟看着他眼底的纠结,心中泛起一丝心疼。他站起身,走到楚寒玉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师尊,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你想练剑,我陪你;你想出去,我陪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不会让你像以前那样,一个人承受所有。”
楚寒玉抬眸看向他,晓镜吟的眼神里满是真诚和温柔,像一束温暖的光,驱散了他心中的部分寒意。他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晓镜吟看着他软化的态度,心中一喜,俯身靠近他,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楚寒玉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推开他。晓镜吟的胆子便大了些,吻渐渐落在他的眉眼、脸颊,最后停在他的唇上。
楚寒玉的唇微凉,带着清茶的淡香。晓镜吟的吻很轻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深情。楚寒玉起初还在抗拒,可在晓镜吟温柔的攻势下,渐渐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回应着他的吻。
房间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交叠的身影。晓镜吟的手轻轻抚上楚寒玉的后背,动作温柔而虔诚。楚寒玉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媚。
就在这时,楚寒玉忽然睁开眼睛,推开晓镜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晓镜吟,你这属于欺师。”
晓镜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伸手将他重新拥入怀中:“那师尊准备怎么罚我?”
楚寒玉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心中的烦躁渐渐消散。他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过一会去跪剑冢。”
晓镜吟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师尊还是这么狠心。”话虽这么说,他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只是更加温柔了些。
隔壁房间里,奚落槿和夜清薇正坐在床边,听着隔壁传来的细微声响,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
“看来我们今天把星眠和清辞带过来,是对的。”奚落槿小声说道,“寒玉那性子,也就只有晓镜吟能让他软化下来。”
夜清薇点了点头,小声回应:“是啊。寒玉心里的那道坎,还需要晓镜吟慢慢帮他迈过去。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他们照顾好星眠和清辞,不让他们分心。”
“放心吧,星眠和清辞那么乖,我们肯定能照顾好。”奚落槿笑着说,“等寒玉真的怀了,我们就按照之前商量的,轮流帮他们处理遥川峰的事务,再让云夫人按时来诊脉,定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孕期。”
夜清薇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身边熟睡的楚星眠和楚清辞身上。两个小姑娘紧紧靠在一起,小脸上满是安稳的笑容,显然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夜清薇轻声说道。
奚落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隔壁的声响还在继续,却并不刺耳,反而像是一首温柔的歌谣,在静谧的夜色中缓缓流淌。
剑冢那边,寒月山的夜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动着那些插在地上的旧剑,发出轻微的嗡鸣。晓镜吟知道,等会儿自己就要在这里跪上一整夜,可一想到刚才楚寒玉眼底的柔媚,他就觉得,这点惩罚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能让师尊放下心中的纠结,只要能让这个家一直这么温暖幸福,别说跪剑冢,就算是更重的惩罚,他也心甘情愿。
夜色渐深,幽篁舍里的烛火渐渐熄灭。楚寒玉躺在床上,听着身边晓镜吟均匀的呼吸声,心中的烦躁彻底消散了。
他知道,未来的日子或许会有很多未知的挑战,可只要有晓镜吟在身边,有孩子们的陪伴,有朋友们的帮忙,他就能勇敢地去面对。
他轻轻转过身,看着晓镜吟的睡颜,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或许,放下那些所谓的“掌控”,接受身边人的陪伴与守护,也是一种强大。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里,照亮了两人交叠的身影。幽篁舍里一片宁静,只有满满的温馨和幸福,在夜色中缓缓流淌。而剑冢那边,夜风依旧,旧剑嗡鸣,像是在守护着这份跨越了岁月的深情。
半夜,楚寒玉一脚把晓镜吟踹醒了。
晓镜吟睡眼轻松:“师尊,怎么了?”
楚寒玉:“滚去跪剑冢。”
晓镜吟下床去跪剑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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