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是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的。
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像无数根细弱的针,扎得人心里发慌。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从书桌前站起身——那本林野给的数学错题集还摊开着,最后一道函数题的辅助线画了一半,铅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小团灰黑色的印子,像她此刻没散开的情绪。
“晚晚,开门啦。”
门外传来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熟悉的清冷,却又不像平时那样疏离。苏晚愣了一下,快步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林野站在楼道里: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却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白色的雏菊,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苏晚连忙打开门,一股带着雨气的凉风涌进来,裹挟着雏菊淡淡的清香。“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她下意识地往林野身后看了看,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身影立在那里,裤脚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冒雨过来的。
林野抬手把帽子摘下来,额前的碎发有些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露出那双总是很淡漠的眼睛。她把手里的花瓶递过来,声音比平时软了些:“早上路过花店,看到这花开得挺好,就买了。”
苏晚接过花瓶,指尖碰到玻璃壁,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颤。她低头看着那些雏菊,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中心是嫩黄色的花蕊,明明是很普通的花,却在这阴雨天里,显得格外亮眼。“谢谢……”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林野没进门,只是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苏晚桌上摊开的错题集,又落回她泛红的眼角:“那道题卡壳了?”
苏晚点了点头,转身把花瓶放在床头柜上——那里原本空落落的,只放着一个旧相框,现在插上雏菊,竟像是突然有了生气。“最后一步的取值范围,我总是算错。”她走到书桌前,指着那道题,语气里带着点沮丧,“明明昨天你讲的时候我都懂了,今天自己做,又乱了。”
林野走进来,顺手把门轻轻带上,隔绝了门外的雨声。她走到书桌前,弯腰拿起苏晚的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条坐标轴,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你看,这里要先判断函数的单调性,”她的手指点在纸上,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尖带着点薄茧,“之前跟你说过,定义域是前提,你又忘了考虑x的取值范围。”
苏晚凑过去,肩膀不小心碰到林野的胳膊,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她盯着草稿纸上的坐标轴,林野画的辅助线很细,却精准地把函数图像分成了两部分,原本混乱的逻辑瞬间清晰起来。“哦……原来是这样。”她恍然大悟,伸手想拿过铅笔自己再算一遍,却被林野按住了手背。
“别急,”林野的手指很凉,按在她手背上轻轻的,“再跟我讲一遍解题思路,能讲明白,才算真的会了。”
苏晚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能感觉到林野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没有平时的审视,只有认真。她深吸一口气,从定义域开始讲起,声音渐渐变得平稳——那些原本晦涩的公式,在她嘴里慢慢变得有条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来自己真的能讲清楚。
“对了。”林野听完,点了点头,松开了按在她手背上的手指,“这样就对了。”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苏晚看着林野收拾桌上的草稿纸,忽然想起昨天体育课上的事——林野抓着赵凯肩膀的样子,眼神里的冰冷,还有她手腕上被抓红的印子,都让苏晚心里一阵愧疚。“昨天……谢谢你。”她轻声说,“还有你的手腕,好些了吗?”
林野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左手手腕给她看——那里的红印已经淡了很多,只剩下浅浅的一道痕迹。“没事,早就不疼了。”她笑了笑,这是苏晚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笑:不是平时那种礼貌性的、带着距离的笑,而是嘴角轻轻上扬,眼睛里也有了光,像雨后初晴时的太阳,暖得人心里发颤。
“对了,”林野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信封,递给苏晚,“这个给你。”
苏晚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是几张写得满满的草稿纸,上面是林野清秀的字迹,把最近学的函数题型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每个题型下面都标着“易错点”和“解题技巧”,甚至还举了几个例题,步骤写得格外详细。“你……”苏晚抬起头,看着林野,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你什么时候整理的?”
“昨天晚上。”林野说得很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你基础没忘,只是最近状态不好,慢慢捡起来就好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每天晚上,你可以给我发消息问题,我都在。”
苏晚看着手里的草稿纸,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雏菊,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再也没有之前的慌乱和沮丧。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好好学的,下次考试,我肯定能赶上来!”
林野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嘴角又扬了扬:“我相信你。”
雨渐渐小了,窗外的天空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林野站起身,拿起放在门边的伞:“我该走了,你记得把那道题再做一遍。”
苏晚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走进楼道。林野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对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苏晚也挥了挥手,看着林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轻轻关上房门。
她走到床头柜前,看着那些白色的雏菊,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上的水珠,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格外踏实。然后她回到书桌前,拿起铅笔,重新看向那道卡壳的函数题——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动,很快就写出了完整的解题步骤。
窗外的雨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房间里,落在书桌上,也落在那本写满字迹的草稿纸上。苏晚看着自己写对的答案,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知道,那些难过的、混乱的日子,正在慢慢过去,而林野就像这床头的雏菊,像这雨后的阳光,带着温柔的力量,拉着她从泥沼里走出来,走向明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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