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南流景仍牢牢挡在他面前,眼神执拗,丝毫没有退开的意思。石昧与他对视几秒,终于还是勉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是吕水子打来的。
“现在,立刻回来,大昭寺有情况。”
石昧神色一凛:“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抬眼看向仍立在原处的南流景,轻叹道:“我有急事,麻烦让一下。”
南流景沉默地注视着他,良久,终于垂下眼睫,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神。他默默后退一步,让出一个缺口。
“谢谢。”
石昧没再多看对方一眼,快步离去。
南流景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追上来。
但没走多远,石昧便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南屿和南家其他人的惊呼。
“哥!”
“家主!”
石昧脚步一顿,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不见半分波澜。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向机场出口。
等石昧赶到大昭寺时,一位“熟人”早已等在门口——正是当初在药王庙为他与南流景带路的小僧人。
“哥哥,这边。” 小僧人踮着脚使劲朝石昧招手
石昧快步上前,却见小僧人探头望向他身后,好奇地问:“上次那位叔叔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他有事先走了。”石昧没有多做解释。
“这样啊。”小僧人脸上掠过一丝失落,却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师父交代我,等你到了就带你去见他们。我们走吧。”
小僧人在前面引路,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路上没有缠着石昧说话,石昧也乐得默默跟在后面。
两人穿过大昭寺的重重殿宇,最后来到一处偏殿。
偏殿大门紧闭,小僧人轻轻叩门:“师父,人到了。”
“进来吧。”门内传来苍老的声音。
小僧人推开门,示意石昧入内。
随着木门推开,殿内三人映入眼帘,除了小僧人的师父和吕水子,还有一个石昧熟悉的身影。
石惊澜。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骤然凝固,殿中没有人说话,一时寂静无声。
“你来了。” 最终还是吕水子打破沉默,招手让石昧上前,“介绍一下,这位是迦寂堪布,药王庙的方丈。”
“堪布。”石昧恭敬行礼。
“我们又见面了。”迦寂堪布笑道。
“你们见过?”吕水子有些意外。
石昧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锁定在石惊澜身上。
“那就省去介绍了。”吕水子斟酌着开口,但内容直奔主题,“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杜家的事吗?”
石昧看着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女人,平静地说:“我知道她是石惊澜,也知道她是我的……”
“母亲”二字哽在喉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在他们说话时,石惊澜的目光一直在石昧身上,直到听见说到自己的名字,她才恍然回神,对石昧露出一个浅笑。
吕水子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视线在石昧和石惊澜之间来回游移,最后无奈叹了口气:“我本来是反对她和你见面的,但惊澜坚持要亲眼确认你平安。”
“别担心,我不是来逼你认我的。”石惊澜轻声说,“虽然我生了你,但从没有尽过养育的责任,相比之下,阿水比我更像你的母亲。”
听着石惊澜的话,石昧沉默不语。
母亲这个角色在他生命中的长期缺席,他不知该如何回应。更何况在被沙克提“修好”后,对情感的感知更是变得极其微弱。
见他不说话,石惊澜继续道:“我只是想确认你过得还好。”
“我很好。”石昧的回答生硬而疏离。
这下,连吕水子也察觉到了异常。她看向迦寂堪布,只见对方正注视着石昧,脸上带着几分惋惜。
“这是怎么回事?”吕水子问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迦寂堪布意味深长地说,“他与这位施主的际遇相似,却又不尽相同,这才造就了如今的状况。”
吕水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石昧,又看了眼石惊澜:“我徒弟这种情况该如何化解?”
“时间自会治愈。”迦寂堪布双手合十,语气平和,“既得重生,就要重新经历世间悲喜,方能再次为人。”
石昧对这番话隐约有所猜测,但他向来不擅长解读这些暗含玄妙的禅语。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早课读经,对他而言都是一场“折磨”。
“石昧,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迦寂堪布商量。”吕水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石昧知道他们要谈论自己的事,但他没有多问,顺从地朝门口走去,临走时甚至体贴地带上了门。
出了门,石昧在廊下沉思,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见到我哥了吗?”电话刚接通,南屿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没有,我们分开后就没联系。”石昧一边回答,一边沿着走廊向右走去。
“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如果见到我哥一定要小心,他现在很危险!”南屿声音中的紧张不似作伪。
“他怎么了?”石昧蹙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电话里说不清楚,简而言之就是我哥现在处于失控状态,很有可能去找你。总之,我现在去找你,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呆着。”南屿快速说道,记下地址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石昧思索着南屿的警告,决定先回偏殿找吕水子。若是南流景已经失控,光凭石昧一人根本无法抵挡。
石昧脚步匆匆朝偏殿走去,忽然身后传来细微响动,他下意识侧身闪避,一道黑影从他眼前飞快掠过,空气中留下一缕熟悉的崖柏香,石昧瞬间反应过来——
是南流景。
但眼前的南流景看上去与往日判若两人。
他双眼通红,神情阴郁,更让石昧心惊的是他紧握的长剑。那把从不离身的佩剑,前些年还未开刃,此刻剑锋却泛着冷冽的寒光,直指石昧。
“南流景?”石昧试探着唤道,声音不自觉变得紧绷。
没有回应。
只有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着石昧,如同野兽紧盯着猎物。石昧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避开剑锋所指的方向,但他这一举动立即引来南流景不满的嘶吼。
石昧只得停下所有动作。
“刚才南屿打电话来找你。”他紧盯着南流景的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次南流景有了动作,但也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石昧用余光扫视四周,期盼有人经过。奈何这偏殿实在偏僻,别说人影,连只飞鸟都看不见。
“你有什么事吗?”他一边提问试图分散对方注意力,一边悄悄取出手机,想给吕水子发消息搬救兵。
谁知刚拿出手机,就听“嗖”的一声,一颗石子精准打落了他手中的电话。石昧立即摆出防御姿态。
“我不想伤害你!”南流景盯着他的动作,嘶哑的嗓音逐渐提高,充血的双眼更加猩红,“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面对明显失控的南流景,石昧只得强打精神周旋,祈祷自己能撑到南屿赶来。
“可以。”他勉强摆出一脸轻松的样子,放软语气道,“我愿意跟你聊聊。”
听到这话,南流景稍稍平静下来,朝石昧走近,只是他的目光紧锁在石昧身上,指着他的长剑始终没有移开过半寸。
“跟我走。”南流景伸出手。
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石昧犹豫了片刻,没有动作,这似乎激怒了南流景,他瞬间暴怒,发出类似于野兽的怒吼,令人不禁胆寒。若不是清楚自己不是对手,石昧真想转身就逃。
出乎意料的是,咆哮过后,南流景看向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嘶声喊道:“快跑!我撑不了多久!快跑!”
石昧下意识转身要逃,可刚跑出两步却又猛地停住。他回头望去,只见南流景整个人剧烈颤抖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他体内挣脱,面容因极度的痛苦而狰狞。
“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找人帮忙!”石昧焦急地喊道,但南流景已经无暇理会他。
他咬了咬牙,转身朝吕水子所在的偏殿奔去。
“你想去哪儿?”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石昧猛地转头,正对上南流景阴郁的双眼,还来不及反应,后颈便传来一阵剧痛,随即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石昧悠悠转醒。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四周寂静无声,陌生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他挣扎着坐起身,浑身僵硬得像是躺了很久。
他试着下床,双脚刚踏上柔软的长毛地毯,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低头看去,一条细长的锁链从脚踝延伸而出,另一端牢牢固定在地面上,连接处被金属浇筑封死。
石昧弯腰拽了拽锁链,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他颓然坐在地上,仔细检查这个精致的囚具,果然异常坚固,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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