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长白是灵州峡县穆家湾人,穆家湾背靠穆明山,所以当地人大多是猎户。
黄长白从小在山里长大,长大了自然也以打猎为生。
她常听长辈说,二十年前她们这还时不时的会被燕国抢过去,还好当今圣上是个明君,才能保她们太平。
她虽然很好奇二十年前的场景是什么样的,但如今国力强盛,燕国根本就打不到她们这。
她今年十九岁,因为家里穷,至今还未娶夫。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弟弟,和双亲。
日子虽然清贫,但也自在,家里人都希望她能娶夫,也都想着努努力,攒攒钱,争取在她二十岁之前,给家里添一个人。
但老天好像在和她开玩笑,她想看战争时,平安无事;她期望平安无事时,却来了战争。
她永远也不能忘记去年八月,一群官兵来到穆家湾,挨家挨户的抓人,见人就抓,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小的,统统抓走。
无论她们祈求也好,喊冤也好,那群官兵还是把整个穆家湾的人抓走了。
抓走之后,她们被绑上绳子,蒙上眼睛,被驱赶着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她们年轻人不认识,但年长的老人都知道这是燕国边境,燕国每次开战,都是从此处奔赴大周。
到了之后,是一个军营,刚搭好的帐篷,配上燕国的旗子,她们还以为燕国人要以她们为质,来威胁大周。
却没想到是让她们扮成燕国人的样子,去和大周的将士对阵。
她们不愿,但那些人以家中幼儿和男眷的性命为要挟,逼迫她们穿上燕国的服装,那些人还告诉她们,只要打完这场仗,无论输赢,都会把她们送回去。
她们这些人本就无心作战,又不习武功,自然和大周的将士无法比。
她侥幸带着她娘活着回到了大帐,意图解救亲人,却看见那些大周的将士和那些人一起,将所有男眷和幼儿都杀了。
她察觉到不好,转身要走时,被大周的将士团团包住。
也是她命不该绝,被人在心口刺了一枪,还能从火海里爬出来。
只是她的家人还有穆家湾的其他人,不仅被杀,死后还要在火海里走一遭,连个全尸都没有。
她虽然活下来,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面部被烧毁,家不能回,只能靠着仇恨,才能艰难的捱到今日。
当听说燕国与大周又开始打仗时,她甚至是高兴的,她真希望那些杀她们的大周将士能死在战场上。
所以当她外出寻草药时,在溪水里见到一个大周将士,她第一反应是死的好。
她本来是不想过去查看的,都转过身了,突然想起来那身盔甲她能用。
想到这个,她下了水,将人捞出来时,看到了一张她不会忘记的脸,她就是从这个人手里救下了她娘,也是这个人几次挑飞她的武器,却没有杀她。
当时在战场上,她就想这个人是好人,她或许能救她们,但她几次靠近她,都会被她身边的女人发现。
她以为这辈子报仇无望,老天开眼,将她送到了她面前。
她把曲铭带回她住的地方,给她换上她的衣服,又帮她处理了伤口。
在曲铭没有醒来的日子里,她一直在心里祈求爹娘和那些冤死的人保佑,保佑她醒来,保佑她们的仇能报。
等曲铭咳好,缓了一会儿,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曲铭听了她的话,终于想明白了困扰她的问题。为什么她上次在战场上下不去手,因为那些人是她的同胞,是和她娘一样的平民百姓。
黄长白握着她的手,激动的说:“你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那些人是谁?”
她没有回答,没有甩开,反握回去,问她:“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洗刷冤屈”
曲铭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流着泪,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一声又一声的说:“想,我想,我想报仇。”
“既然想报仇,那就按我说的做。”
黄长白狠狠点头,泪水在眼眸里打晃,等着她继续说。“从今天开始,你不是黄长白,你叫王月英。”
黄长白疑惑道:“王月英?我叫王月英?”
她不理解她的意思,锤了自己两拳,也没想明白这是何意。
曲铭连忙拦着她,对她说:“杀你娘的那个人不在这里,在京城。你要跟着我进京城,才能手刃真凶。但是黄长白这个名字,肯定在那些人的名单里,而且你一说自己的籍贯,肯定会被人发现。所以你要有一个合法的,不怕调查的身份。”
黄长白想她说的有理,自己毁了容,本想着没人认识,能进城去。
但她几次走到城门口,都发现进城需要身份凭证,她的身份凭证在被抓时就丢了,就是没丢,上面有峡县穆家湾,她也不敢用啊。
“好,我听你的,从今天开始我叫王月英,不,我是王月英。”
见她很机灵,曲铭继续说道:“王月英,光州徐县王家村人,今年二十一岁,与你娘一样是一个猎户。你爹在洪宁十九年病逝,你娘在洪宁二十年,为你娶夫张氏,张氏貌艳丽,却不能说话,是你娘为你买来冲喜的男子。洪宁二十一年,四月到六月,你在二王湾修运河,归家后,七月到八月,母病夫离,同年,母死。次年三月,你离开家,寻找张氏至今。”
曲铭先说了一个大概,这一个大概就涵盖了她这几年的经历。
“你先将这些记牢,里面的一些事情我会慢慢和你说。至于身份凭证和通关凭证,到了京城我会给你。但最重要的是,你要记住你是王月英。”
黄长白点点头,开始记她说的话。
在黄长白记她说的话时,曲铭在想一个问题,是谁,到底是谁,会视人命如草芥,会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百姓。
她心里有三个答案,三皇女,二皇女和太女,但隐隐有一个答案在向她招手,她需要回京去验证。
她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希望她们将来能做一对君臣。
在给黄长白不断补充王月英的经历,在思考她该怎么做,在醒来的第三天,这个破陋的茅草屋,终于迎来了新的生物。
小黑那日和曲铭分开后,跑回了军营,它看着那群围上来的人,找它的主人曲铭,而那些人也在它身边,问它曲铭去哪了。
直到夜幕降临,曲铭还没有回来,朱义芳她们才彻底相信曲铭失踪了。
从那天开始,她们跟着小黑,接连找了五天。其实看小黑每天来这一片,她们心里就有了预感,曲铭可能已经死了,毕竟悬崖下面虽然有河流,但河水湍急。
现在虽然是四月底,但天气没有很温暖,河水只会更凉。
邱将军在和谈燕国送降表的细节,接连找了五天,都没有什么消息,邱将军都已经写好了奏折,还特意给老太君写了一封信,准备接受这个事实。
而朱义芳不肯放弃,每天带着一队人,跟着小黑在附近搜索。
小黑走走停停,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嗖一下,跑出了她们的视线。
在她们追赶的时候,小黑已经找到了抛弃它的负心女,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小黑冲了进去。
它突然冲进来,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小黑就把半靠在床上的曲铭撞倒了。
黄长白刚要帮忙赶马出去,曲铭对她挥了挥手,让她不要管。
“小黑,我终于找到你了”
曲铭话说了一半,伸出去摸小黑的手,还没碰到它,它马头一晃,就把她的脸贴到了床板上。
曲铭扭过头,还没开口,脸就又贴在床板上了,如此重复三次,连黄长白都笑了,曲铭也明白了,小黑在生气。
“小黑,我那天真不是想让你送死。我是心痛你,才兵分两路,把死路留给了自己,把活路留给了你。”
曲铭边说边观察小黑,见它有松动,她继续说:“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主人,宁愿自己受伤,都要你平平安安。你看看我现在,伤的可重了,小命差点都没了,你在看看你,多健康啊,你要知足知道吗?”
她见小黑把马头扭到了另一边,以为有戏,刚把脸从床板上抬起来,小黑一个暴击,将她压了回去。
正在二人劝一马时,朱义芳她们找到了这里。
“铭妹,是你吗?”
朱义芳边说边上前查看,看到马嘴下被压住的脸,担忧的笑了出来。
她让手下的人把小黑合力弄下去,把曲铭解救了出来。
一恢复自由,曲铭抱着朱义芳诉衷肠,两人聊了好一会,要走了,朱义芳才问屋里另外一个人是谁。
“她是救我的人,叫”
曲铭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黄长白来到朱义芳面前,对她说:“我叫王月英,是这位将军的救命恩人。”
朱义芳打量了她一圈,又看了看茅草屋,说:“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又怎么会住在这里?”
黄长白被她打量也丝毫不慌,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我家住光州徐县王家村,因为找我那逃跑的夫郎,才到了此地。到了这里,银钱花光,又被歹人毁了容貌,不得已才住进这大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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