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年原本计划先开书铺和绣坊,后来仔细想想,年关已近,顾宅那边又要大修大补,索性年后正月十六,茶馆、书铺和绣坊一起开业,年前做足充分的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江年年忙成了一个陀螺。
每天十二个时辰,四个时辰睡觉,一个时辰吃饭,武艺、医术各学习一个时辰,茶馆、绣坊和书铺的准备事宜各分配一个时辰,剩余两个时辰灵活调配。
江年年给自己排了一个“课表”,并将课表分发给家里每个人,希望他们能够全力配合。
每日清晨,江年年洗漱完毕,第一时间就是去找顾岁安练棍法。
其实,江年年可以每天设法摸摸顾岁安的手,悄无声息地签到升级就行。可一个“弱鸡”莫名其妙变成武林高手,那样太匪夷所思了,定会引人怀疑。
无奈之下,她只得每日苦练一个时辰,同时签到,让武学进展有个明显的变化过程。
顾岁安给她做了一根木棍,手把处打磨像剑柄一般,握着极其趁手。
顾岁安教得极为认真,仔细拆解每一个动作,手把手教了半个多月,她才升到五级。
江年年气愤地质问签到系统:(小包子,我每日签到五分,实打实苦练两分,怎么才升了一级?)
(宿主,顾岁安每次碰你的时间没达到五秒啊,每日签到只得一分,我也没办法。)
这日清晨练功时,江年年留了心。每当顾岁安靠近的时候,她总是分神数数,果然每次碰触都没超过三秒,他轻轻碰一下就退开了,或者干脆站在旁边一遍遍示范。
她频频走神,棍法练得乱七八糟,破绽百出。
顾岁安皱眉,停下动作,问道:“年年,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歇两天?”
江年年狠狠地瞪了顾岁安一眼,转身跑回后院去了。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她快要气死了,又怕自己口不择言说出伤人的话,干脆什么也不说。
“丹菊,给我上壶菊花茶来。”江年年冲进自己房间,气呼呼地把木棍拍在桌上。
“小姐,老太爷特意叮嘱过,你不能喝性寒的茶水。”丹菊连忙上前,将木棍挂到墙边的架子上。
“我!唉!”江年年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屋子里憋闷得慌。她打开后院门,冲了出去。
“小姐!小姐!你去哪啊?”丹菊在后面焦急地大喊。
“红梅姐,快!快去叫少爷,表小姐一个人跑出去了。”丹菊慌慌张张地喊道。
江年年听到丹菊焦急的声音,一时也有些慌乱,可她已经跑出来了,又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去。只得放慢脚步,边走边等。
江年年磨磨蹭蹭地走了三十米左右,丹菊就跟了上来,等她走完一条街,顾岁安依然没出现,她更气了,于是发了狠,快步跑了起来。
丹菊在后边跟得气喘吁吁,无暇再叫“小姐”了。
腊月十九,正是广兴府约定俗成的“大集日”,其实府城日日有集,但许多人还是习惯三六九这几日来府城,因此人比往常要更多些。
江年年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石桥边,桥两端有许多写字摊。
临近过年,来石桥边卖对联的人不少。
江年年一个摊一个摊逛下去,忽然一阵河风吹来,将一个摊位上的稿纸卷得漫天飞舞。
江年年俯身捡了几张,正要与旁人一般将稿纸递还回去,无意间瞥见那纸上写的文字,竟然是“人鬼殊途”的话本。
话本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书生,长得清秀俊雅,当然不及顾知礼和美少年惊艳,但也极有书生气。
那书生的字迹也一般般,方正规整有余,笔锋神韵不足,属于考场中既不加分也不减分的那种,因此他的春联摊生意一般。
江年年刚一靠近,系统提示音便响起:(宿主,这个书生资质平平,才学五级、潜能也是五级。家里有顾知礼那个才学大佬了,你还‘勾搭’他做什么?)
江年年没搭理系统,笑问那书生:“公子,可否把这些都给我看看?”
那书生涨红了脸,慌忙将手里的稿纸藏在背后,低声说:“抱歉,这些都是小生胡乱写的,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你能把它们还给我吗?”
“公子贵姓?我姓江,江河湖海的江。”
江年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那书生,让他的脸越发红了。
“小生姓陈。”
陈书生的皮肤有种病态的白,脸上的红晕让他更添了几分忧伤和俊美。
江年年将稿纸递了回去,凑近一步,悄声道:“陈公子,你的文字优美动人,然而故事却过于老套平淡,怕是不那么好卖吧?我家计划在状元街开个书铺,不知你是否愿意去帮忙?我来构思讲述故事,你来书写润色,如何?”
还没等陈书生回答,江年年忽然感觉有一阵劲风从后面“袭来”,她猛地闪身躲开,抓起陈书生的直尺向后格挡。
不料,那直尺径直飞了出去,砸在陈书生的胸口,让他猛灌了几口冷风,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江年年扶了陈书生一把。
陈书生忙退开去,摆手道:“江姑娘,我没事。”
江年年转头怒瞪“罪魁祸首”,“顾岁安!你想干什么?”
顾岁安站在几步开外,冷冷地看着江年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他没有答话,而是将手中的氅衣递了过来。
见顾岁安不理自己,江年年火气直涌,她没有伸手去接氅衣,转过头还想继续劝说陈书生。
“丹菊,把衣服给你家小姐披上,免得老太爷担心。下次再这样毛毛躁躁,不好好服侍主子,本少爷可是要罚的。”顾岁安猛然朝丹菊发难。
江年年被他的严厉斥责惊得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寒意包裹。
她练棍法之后,出了汗没换衣服,就冲了出来,一直跑也没觉得冷,这会儿被河风一吹,还真有些冷了。
江年年乖乖地任由丹菊把氅衣披上。
看着顾岁安紧绷的侧脸,回想他一直以来的关心与爱护,她顿生愧意,自己似乎太过矫情了些。
可他那么凶巴巴地做什么?
顾岁安气场太强,江年年怂了,不敢看他,继续去劝说陈书生。
“陈公子,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陈书生又退了半步,低声哀求道:“江姑娘,你快回去吧,等下你哥要把我的摊子给掀了。”
江年年这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在这个世界,她与陈书生的距离属实太近了些,忙也往后退了一步。
可她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道:“没关系,我们隔远些说。你好好考虑考虑,状元街街口第一家,悬挂着‘江宅’的门牌就是我家。”
陈书生看了顾岁安一眼,又看向江年年,低声道:“我认识你们,我家在‘顾宅’隔壁,那日姑娘送点心过来,我娘与我说了。”
“我不是她哥。”顾岁安冷冷地说。
江年年没想到顾岁安会直接打脸,连忙圆场:“他是我表哥,也算哥。嘿嘿……我们是邻居更方便啊,不对,你家不是有店铺出租吗?怎么还跑出来吹冷风?”
顾岁安又道:“回家!否则误了房子的工期,年前就修不好了。昨日,刘师傅父子还说他们想回家过小年。”
江年年不用回头也知道,顾岁安现在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她无意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忙对陈书生说:“我要回去了。我把故事讲给你娘听,请她转述给你。等你听完故事,再做决定吧。”
“江姑娘,我娘又病了,这几日都起不来床,恐怕不太方便邀你上门。”
“啊?你娘病了,你还来出摊?家里有人照顾吗?请了大夫吗?”江年年一连串问话噼里啪啦。
顾岁安沉声道:“年年,你唐突了。”
陈书生似乎也有些错愕,随即答道:“顾公子,江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小生明白的。大夫看了,都说是老毛病了,只能好好养着,请了后街刘大娘来帮忙照看。”
江年年点点头道:“我要回去了,让我爷爷去看看,他医术好,说不准有法子。要不……你也收摊吧,等我爷爷看过你娘的情况再说。”
“嗳……嗳……好,我也回去。”陈书生热泪盈眶,声音哽咽。
看来是个至纯至孝的男儿,之前如何脸红都还是守着摊子,这会儿听说有好大夫,才肯收摊。
江年年也帮忙收摊,她动手了,丹菊自然不能闲着。
顾岁安道:“年年,你站着别动,俯身时氅衣拖地上了,地上有积水。”
“哦。”江年年站了起来。
她看着顾岁安利落地收拾桌椅,并帮忙把桌椅送还给附近的一家饭馆暂存。
四个人一起往状元街走。
起初,江年年与陈书生并排走,她想与他继续了解详情。
不知何时,顾岁安插在两人中间。他也不说话,只默默地走着,使得江年年和陈书生聊天,总要伸长脖子往前倾才能看到对方。
陈书生大名陈景溪,今年二十一岁,三代单传,身体似乎都不太好。
他母亲年轻时以刺绣为生,如今眼睛看不清了,身体也垮了,每年冬天都是硬熬过去,等到春天过半,母子俩才稍稍放心。
陈景溪今年考秀才落榜,这已是第二次落榜了,正发奋苦读,准备明年再战。
江年年偷偷瞄了一眼身旁沉默如山的顾岁安。
那声“我不是她哥”还在耳边回响,江年年在心底轻哼了一声,却又莫名觉得,有他在身旁,这冬日凛冽的寒风,似乎也没那么刺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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