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阳光刺破云层和帷幔,一点一点映照在褚师煊脸上,他在渐渐亮起来的床帐里慢慢睁开眼睛,觉得胳膊酸僵不已,但他还是觉得心里甜蜜。
徐和桢枕在他的肩膀上,躺在他怀里,还在睡,安安静静、无知无觉,没有半点被噩梦和眼泪侵蚀的迹象。
褚师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凑过去用嘴唇轻轻蹭了蹭徐和桢光洁的额头。
昨晚他们睡在一起,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眠。徐和桢睡得很熟,但是褚师煊却睁着眼睛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睡着。
徐和桢的眼泪和噩梦让他心神不宁,好像那个噩梦也传染给了他。这种不安催着褚师煊再去做点什么,但他毕竟是外臣,没有宣召,他是不能进宫太多次的。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见到谢遥。
要是见不到谢遥,那他能做些什么。
他还没想出什么办法来,怀里人动弹两下,搭在褚师煊胸口的那条胳膊收紧片刻,徐和桢带着侧脸上的压痕坐了起来。
褚师煊马上闭上眼睛装睡,听见身边细细簌簌的动静,随后他嘴唇上被人落下轻轻的一个亲吻,像是羽毛落进湖面。
这个本应该一触即分的吻还没来得及结束,徐和桢就被按倒在了床榻上。紧接着,就是一阵有些粗暴地亲和咬。
没有深入,只是嘴唇和嘴唇之间的摩擦和啃咬,徐和桢没有抗拒,有些困难地把手臂从褚师煊怀里抽出来,搂上他的脖颈,主动张开了牙关。
于是等到他们起身,就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徐和桢嘴唇殷红,饭都是叫到院里来吃的。褚师煊托着腮,看他小口小口地喝粥,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么了?”
褚师煊的手滑到下巴,眼神粘在徐和桢身上:“没事。你吃你的。”
徐和桢拿着勺子搅了两下粥:“我们这样……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褚师煊抬手给他擦了擦嘴角,“祖母一大早就出门了,她比我们忙。你吃你的。”
徐和桢舀了一勺送进褚师煊嘴里。
他们两人正这么蜜里调油着,游朗一脸郁色地从院门口走了进来。他脚步匆匆、衣畔生风,不一会儿就刮到了门口,正好撞见徐和桢喂褚师煊吃饭。
他心情不是很好,也暂时没能修炼出褚师煊的厚脸皮,见此情形下意识转身,有些尴尬地说:“阿煊你、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说完,也不管褚师煊什么反应,直接出了游廊,走到院里去了。
“什么毛病。”褚师煊嘟哝一声,“你好好吃,我去看看。”
“怎么了小将军?”褚师煊背着手走到游朗身边,抬手拽下一根柳枝捏在手里,“还没找到明嘉?”
“他躲着我。”游朗眼下挂着两片青黑,看起来神色郁郁,他皱着眉,“我来是想问问,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他联系我干什么?”褚师煊看游朗是真的上心,也放正神色,“你到处找过了?”
“找过了。”游朗两手往腰间一叉,“连明家我都夜探过了,他真的不在。”
“……”褚师煊抿了抿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说,“那至少说明他没骗你。是真的有事。”
“我现在担心他的安全。”游朗脸上的郁色转化为浓郁的焦急,“他身份特殊,万一朝廷还抓着珍玉坊不放,他是不是已经被牵连了?”
褚师煊没想到游朗心思这么正,他摸了摸鼻子,收起一肚子花花肠子,也跟着思考起来:“这应该不会。”他说,“如果他真的被发现了,那明家早就乱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游朗脸上的焦急终于淡下去几分,他松了口气:“那就好。”
褚师煊还没见过这样的游朗:“游朗,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游朗沉默片刻,“我也不想深究太多。我只知道现在见不到他我很着急,很担心,其余的……也想不了太多。”
褚师煊拍了拍游朗的肩膀:“那你就是喜欢他了。但是,”他顿了一下,“为什么啊?”
对啊,为什么啊?
“那你为什么喜欢徐和桢?”游朗反问,并没有像是在挑刺,只是单纯地询问。
但是这个简单的问题到了褚师煊这里,却突然有了一个难以描述的回答。
对啊,为什么啊?
褚师煊能说出大堆理由,但是现在言语好像退居一旁,什么作用都没有。
“不跟你说了,”游朗见褚师煊怔愣,转身摆手,“我先回去了。你俩……接着喂,不打扰你们了。”
褚师煊闻言一扭头,看见了徐和桢。
他的嘴唇还有些红肿,清凌凌冰凌一样地站在门口,却比冰有温度。
对啊,为什么喜欢他?
褚师煊向徐和桢走去——他也不知道,但是徐和桢这个人好像就是答案。
“是明嘉的事吗?”
“是。”褚师煊点点头。作为游朗的朋友,他不由得埋怨起明嘉来,“明嘉也是,既然不喜欢又干嘛招惹他呢。”
徐和桢闻言抿了抿嘴,眼神看向远处,小声说:“兴许……就是因为喜欢呢?”
“嗯?”他声音太小,褚师煊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再看向褚师煊的时候,徐和桢脸上全是和煦的笑容,“快来吃饭吧。”
卫寿康查看过最新盖起来的粥场,着重检查了里面的廊柱结构和砖灶,看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那场莫名其妙又影响恶劣的暴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在献祭了乱葬岗一堆尸首、查封破败了的珍玉坊,已经数十条无辜人命之后,燕京城又恢复了它往日的繁华,好像什么东西都不会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案卷已经封存,好像所有人都已经默认那件事就是珍玉坊做的,好像所有人都已经忘了这件事,天下太平。但是卫寿康过不去。
他自称已经“黄土盖过脖颈了”,也快要到了致仕的年纪,这件事就像是他喉咙里的刺、心头上的针,怎么都无法忽视。
于是,卫寿康展开了自己的调查。今天,他又一次来到了爆炸过的珍玉坊酒窖。
这里已经一片寂静,四周民居已经全部搬离,卫寿康带着几个家丁,在一片焦色上翻找,企图再找到些别的线索。
“老爷,这边什么都没有。”“老爷,我这里也没有。”“老爷这里也没有。”……
自从卫寿康展开调查以来,这是他听见最多的话。
“……再找找。”卫寿康眉头紧皱,微微凹陷的脸上带着些无法融化的执拗,“这么多条人命,总不能所有人都忘了。”
“大人。”
正在他转身想要接着找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卫寿康转身一看,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公子,一身白衣立于废墟之上,脸上带着一副面具。
“你是何人?”卫寿康拦住正欲上前的家丁,眼底迸发出希望的火花,“你可是附近的百姓?我走访了了这么多人,未曾见过你,你可知道些什么?”
隔着一层面具,他们远远对望。
“大人,别再查了。”
一句话,卫寿康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对方继续说:“珍玉坊的败落,是陛下的意思。大人您一生好官声,何必来此处受罪?若是让有心人看见了,想必陛下会对您不满的。”
卫寿康摆摆手,这话他听得多了,皇帝的训斥也不是没挨过,他摆摆手,转身继续找:“我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陛下要是想杀我就杀了我吧。但是……”他费力地搬开一截木头,“这么多人,总不能白死了。小公子,回去告诉派你来的人,想弹劾我就去,先暗杀我就来,棺材我早就准备好了,随时等着。”
听了这番话,明嘉喉头一阵酸痛。他上前半步,低声说:“大人,我并非是……”
他话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卫寿康起身往后一看,哪里还有那白衣公子的影子?只见两匹骏马一路奔驰而来,在废墟边停住,一男一女翻身下马,谢遥看见卫寿康,短暂回忆片刻,便想到了这个人是谁:“卫大人。”
卫寿康拍了拍身上手上的焦黑:“你是……”
“卫大人不记得我了?”谢遥笑笑,“我是谢遥。”
卫寿康顿时震惊,当即就要行礼:“参见殿下!”
“卫大人快快请起!”谢遥赶紧扶起他,“大人无须多礼。”
“老臣年迈昏聩,竟没能认出殿下。”卫寿康颇为歉疚,“真是失礼。殿下怎么来了这儿?”
“我……”谢遥抿了抿嘴,“听了些传闻,实在是骇人听闻,就想来一探究竟。”
“殿下听说了什么?”卫寿康顿时正色,“可跟难民暴动以及珍玉坊爆炸有关?”
“正是。”谢遥点点头,“大人在此也是探查此事?”
“朝中对此事全都讳莫如深,封棺定论,”卫寿康摇摇头,“老臣只能自己来查。”
“父皇也……”
卫寿康有些沉痛地点点头:“殿下,您……”
“遥哥哥!”正在这时,那名一下了马就进了废墟的宫装女子突然出声,“你快来看!这里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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