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毒之事,查的怎么样了?”
褚师煊站起身来,拱了一下手,说:“回殿下。王妃所中之毒,就是当日徐奕深给徐客卿的那种暗毒。只是那脏东西药性不稳,和王妃随身携带之物相冲,使得王妃当街毒发,险些丧命。既然那毒是熏染在衣物上的,微臣敢问殿下,可曾查过尚衣局?”
“查过。”谢遥道,“一无所获。只是我私下请太医院的太医看过,那药名叫消灵散。原先就是宫里的东西,因药性不稳甚少有用。说是原先太医院的木家所制的。”
听到“木家”两字,褚师煊第一时间去看徐和桢,果真看他猛然抬起头。褚师煊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可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听得徐和桢说:“殿下,在下有办法。”
“哦?说来听听。”
褚师煊想拦:“殿下,微臣有……”
“殿下,”徐和桢马上打断了褚师煊的话,他语速很快,说:“殿下,那木氏一族是我母亲一脉,当年因被人陷害全家落难,所幸母亲被救,就在徐家。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有消灵散,那一定是徐奕深!”
“你是木氏一族的后人?”谢遥非常惊愕,万没想到现在还能在见到故人。“快起来。”
谢遥仔细看着徐和桢的眉眼,不断回想着当年在秦昭宫中那位太医院首的模样。可时间太久远,这似像非像的样子,让那原本就模糊的记忆更模糊起来。
褚师煊上前一步,把徐和桢挡在身后,低声说:“殿下,徐和桢毕竟是朝廷客卿,若是现在用他,怕是会让陛下忌惮。”
这句话让谢遥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我也不是想如何。徐客卿,你刚才说,你有办法?”
徐和桢:“是。殿下,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褚师煊紧紧盯住了。那是一种警戒的、让他不要再说下去的眼神。
徐和桢看着褚师煊,短短一瞬间,他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很多东西。
他想到了当年在蓝若寺,母亲抱着他或是沉默、或是流泪的样子,听她在自己耳边一遍一遍说“徐奕深是凶手”“要逃走”“要报仇”;想到在那冰冷的水潭中,褚师煊向他伸出的手。
那些拥抱、那些亲吻、那些日复一日的亲密无间,都变成了徐和桢奋力挣扎的力量。
他们目光交汇只有一瞬间。一个被无限拉长的一瞬间。
“殿下。”徐和桢义无反顾地说,“在下愿为殿下揪出徐奕深。”
“镇北侯最近,好像确实是往宫里来得勤了些,刚才又来了,说是恭贺庆王殿下封王之喜。坐了一盏茶的时间,眼下还没走。”
皇帝慢慢睁开眼睛,问:“他们说了什么?”
“庆王殿下挥退了下人,奴才进去奉茶,也没能听见什么。”
“……你回去吧。”
皇帝看着眼前的佛像,刚一动,身边伺候的太监马上上前扶着他站起来,看着皇帝的脸色,斟酌着问:“殿下,御膳房新做了两味点心,您可尝尝?”
皇帝想了想,说:“送去秦昭宫吧。”
“……是。”
都说“狡兔三窟”,明嘉深谙此道。他外祖家的一个舅舅,颇有些产业,又疼爱幼妹的独子,所以对明嘉出手格外大方。若没有他的助力,明嘉也当不成那个珍玉坊主人,也掺和不了如意楼的生意。
“甥少爷,按您的吩咐,已经派人帮着卫大人了。”如意楼的方掌柜跟明嘉汇报情况,“老爷昨天刚来了信,说现在抽不开身,让我把这个给您。”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张张面值不菲。
“舅舅帮我够多了,我也有自己的积蓄,这钱我就不要了。”明嘉站起身,“还是多谢方掌柜鼎力相助。”
“甥少爷这么说就太客气了。银票还请务必收下。”方掌柜叹了口气,“看您神色实在不好看,不如今天就在这里用饭吧。”
“不了,还有件事想交给方掌柜。”明嘉拿出一张图纸,上面是一杆长枪,中间可拆卸分成三截,画得十分仔细精美。“这长枪,还请方掌柜帮我寻工匠做出来。”
“这个不难。”方掌柜满口答应下来,又留明嘉用饭。
明嘉惦记着还在生气的游朗,只是推辞,门一开,正看见回形走廊的对面,谢昭推门走了进去。
明嘉眉头一皱,偏头问:“对面那雅间,入座了谁?”
方掌柜叫人来一问,那小二说:“是徐家的大小姐。早就来了,就等着走菜了。”
明嘉忽然一笑,转身问方掌柜说:“他们隔壁可还有人?”
门一开一合,徐和薇赶紧从凳上站起来,她看着一脸颓唐的谢昭,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悔恨,当即便红了眼眶,迎上去跪在谢昭脚边:“妾身愚笨,误了殿下大事。”
谢昭看着她,缓缓弯腰扶她起来。看徐和薇一张小脸惨白,眼眶鼻尖发肿发红,知道她是哭了很久。叹了口气,惨然一笑:“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
徐和薇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扑进谢昭怀里呜咽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徐和薇哭着说,“若不是我偷了消灵散来,殿下也不会……”
谢昭没有再安慰,他实在是有些身心俱疲了。他抬手捏了捏鼻梁,扶着徐和薇的肩膀:“先坐下吧。”
两人落座之后,小二来走菜。徐和薇看着谢昭沉默不语只是一味斟酒喝,心里不免得愧疚难受,等到屋里只剩下他两人的时候,徐和薇按住谢昭又要喝酒的手,轻声说:“殿下少喝些,伤身的。”
“我现在这副光景,还怕这个么?”谢昭摇摇头,他握住徐和薇的手,凄哀地看着她的眼睛,“薇儿,现在也只有你,还会靠近我。”
徐和薇心头大痛,忍不住往谢昭身边靠了靠:“殿下别这么自哀,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转机?”谢昭又喝了一杯,摇摇头,“算了吧,我现如今算得了什么?谢遥他这才回京几天?又是封王,又是赐居。再过一阵子,就要去他自己王府了。我呢?我有什么啊。”
“想必、想必他也是因为娶了妻,有了孩子才如此呢。”徐和薇两只手都握在谢昭手上,“殿下,不管如何,我都是会陪着你的。”
听了这话,谢昭的眼神慢慢转移到徐和薇的脸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
徐和薇的脸在这样的注视下慢慢染上红霞,两只手慢慢地松了力道,却被谢昭一把紧紧握住。徐和薇地心瞬间狂跳起来,她小小惊呼一声,两只眼睛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薇儿,你、你方才说什么?”谢昭紧紧握着徐和薇的手,像是落水人抓紧手中浮木。他的神情又是可怜又是迫切,一遍遍求证,“你方才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我?”
“……那晚我百般哀求父亲,求他让我见殿下一面。”徐和薇双颊通红,声音小小却字字清晰,“我早就对殿下……无论是何种境况,我都会追随殿下,不离不弃。”
谢昭紧紧把徐和薇拥入怀中,狂喜的模样让徐和薇陷入了无边的幸福。她听着耳边传来的谢昭给她的承诺,只觉得心头甜蜜,恨不得永远停在这一刻才好。
拥抱让两个人这么轻而易举地亲密无间,代价是让人看不到对方的脸。
这样一来,怀里的是人是鬼都无法辨别。
沉浸在巨大幸福中的徐和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对自己百般立誓、为了她重振旗鼓的好郎君,在她身后露出一个阴冷又得意的笑容来。
所谓“隔墙有耳”,一墙之隔,明嘉收起他拿来听墙根儿的茶杯,眉梢一动。
最近这几桩事都跟徐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可见徐奕深已经成了谢昭的爪牙。明嘉带这新鲜出炉的消息来到游府,跟游朗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老东西,”游朗刚练完枪,热气腾腾地擦头擦脸,嘴里愤愤道,“没完没了的,跟个苍蝇似的烦人。”
明嘉安安静静站在他身边,见他擦完了,伸手拿起他放在一旁的衣裳,亲手抖开了等着给他穿。
游朗一怔,看着明嘉脸上那颗小红痣,心里一软,却又想到了这人究竟干了什么混蛋事,也就硬下心肠站住没动,嘴角一翘张嘴就是翻旧账:“这是要给谁穿?没我也会有别人吧?”
“没有。”明嘉保持着这个动作,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没有别人。”他说:“没有给别人穿过衣服,也没亲过别人。”
他这样坦荡又真诚,游朗耳根一烫,随即心底就升起巨大的浪潮,几乎是催着他让他走过去原谅明嘉了。
“我知道我错了,也不求你能很快就原谅我,我该罚的。”见游朗不动,明嘉主动走过去,把外套搭在游朗肩膀上,稍微后退一步,“披一下吧,刚出了透汗,别着凉。”
游朗瞪着眼前这只狐狸精,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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