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摆着的虚情假意,阴阳怪气。
许锦云煞白的脸微微一顿,撇开头不看她。
“郡主可还记得,那日您告诉民女,您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我们见到您得行礼。”
柳芳菲说得天真无害,“如今我们如您意愿,行礼问安,您却还是不开心,这是为何?”
屋内一片安静,两方僵持着,似乎在等待谁开口。
最后还是凌珍看着自家女儿脸色泛起异样的红,心里又着急起来。
两眼一闭,方才不悦的脸色瞬间变换,带着谄媚与讨好说道:“柳姑娘,您就别打趣云儿了。您是未来的小皇妃,崔家又是蒲州数一数二的名门,论身份地位,云儿哪能受得起您的行礼问安。”
“所以,许夫人的意思是,我的身份地位会比她高一些?”
柳芳菲反问,“既然如此,那我受得起她的行礼问安吗?”
许家三人都不曾想到她会这样说,前几次打交道,总觉得她温温软软,是个好拿捏的。如今看来,倒不是那么回事。
柳芳菲见几人面上难堪,神色龟裂,正色解释道:“许大人,您也别惊讶我会如此苛刻,说实在的,我并无心计较许小姐对我的伤害。左右不过是对阿妄爱之深罢了,我能理解。”
许海蹙眉:“可柳小姐……”
“我说过!若她单单是惹急了我,许小姐烧了三日也算是个教训,这事儿也就罢了。可今儿我要计较的不是这个事情。”
柳芳菲凝眸打断他的话,“榕榕自小没了母亲庇护在许小姐那儿受了不少辱,如今她得了我这姐姐,我自是要为她讨翻说法的。”
崔晏榕一听有人给自己撑腰,眼眶红肿。
许锦云欺负她不是一次两次,每每遇到,她总会主动顶回去。
只是,年龄太小,说不出那么多大道理来。
这些事她也从未给爹爹与爷爷说起过,崔家女儿,不做背地里嚼人舌根的事。
打不赢骂不过,是自己能力不足,告状,丢人。
崔胤也是前两日听自己女儿抱怨时才知晓,她会被欺负多次,当时脑子乱极了。
如今再次提及,脸色越来越黑沉,盯着许家三人,目光如炬,周身怒火恨不得将几人燃成灰烬。
“许锦云,依你母亲的话来讲,我是未来的小皇妃,而榕榕是小皇妃的妹妹,身份地位自是尊贵的。现下我且用身份地位压你一次,从进门到现在你可曾行礼问安过?”
许锦云艰难抬眸,眼神里还是止不住地恨意。
“许夫人,你女儿真是安心来道歉的?”
作为男人,又是一家之主,许海自是受不了处于下位,被人欺辱。面色极为愠怒:“柳小姐!别得寸进尺!”
声音太大,原本趴着的司徒二再次起身吼叫:“吼——吼吼——”
熊爷只是睡着了,并不是死了。
许海被这突然的狂怒吓得噤声。
“许海!只不过是让你女儿问安行礼这就是得寸进尺了?那她数次欺辱我女儿的账如何算?”
习武之人,崔胤说话更是中气十足,开口就让摇摇欲坠的许锦云身子后缩半寸。
“你……”许海伸手一指,又想发火,可碍于司徒二在场,嘴唇抽动不置一词,浑身却气得颤抖。
“来人,把这三人给我围起来!”
崔胤冷笑,看向崔晟康,语气恳求,“父亲,为了榕榕与欢欢,儿子今日不得不将你遵守多年教条缛节丢一边,替她们寻口气。如有后果,儿子一并承担!”
崔晟康心底大骇。
当年为了能在蒲州立足,的确丢了不少匪气,将那些繁文缛节铭记于心。却未曾想,一步退让,步步退让,得了名誉地位,却让崔家后代跟着受了欺负。
他阴着脸怒斥:“崔家在蒲州多年,崔门侍卫遍布天下,不过是三个蒲州蛀虫,杀了便杀了!我崔家人行得端坐得正!今日你们不来还好,既然来了,如若不让崔家满意,那便走不出崔府!”
话落,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崔晟康那张历经沧桑的脸上,随即又看向脸色青紫的许锦云。
似是在等她做出个反应。
行礼问安,低头道歉。
亦或,许门遭殃。
柳芳菲牵着榕榕走到她面前站定,身材修长,站得笔直。
下巴轻抬,与那夜的许锦云傲慢神色如出一辙。
“许小姐,方才你母亲也说了,论身份地位,要我向你低头,你怕是……”
她薄唇微张,说出的话冰凉又讽刺,“不配。”
许锦云咬牙,这个贱人,竟用她当初的话来对付她!
此刻凌珍却考虑不了太多,满脑子是自己女儿发烫发颤的身子,哭着摇了摇许锦云劝道:“云儿,听母亲的,我们道歉好不好?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
“我……”她嘴唇蠕动,话到嘴边还是无法出口。
“若是为难,恐怕今日是得见些杀戮的。”
柳芳菲话说得轻飘飘的,甚至那张瓷白的脸还是笑着,让许家三人心底一震。
“舅舅,诚如许小姐所说,欢欢不过是黔州来的乡野丫头,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今日得劳烦舅舅让欢欢开个眼,我也想瞧瞧蒲州皇亲许府的底气到底从何处而来!”
“不知所谓的黄毛丫头!真当蒲州如你黔州那般穷乡僻壤,想做何事随心所欲!许家乃蒲州数一数二的官家,老夫身为朝廷命官,夫人乃君上义妹,云儿又是全天下唯一一个郡主,我许家岂是你崔家可动的!”
“吼——”
“吼吼吼——”
柳芳菲揉揉司徒二的软毛以示安慰,转而讥讽道:“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惯会借用旁人的威风逞能!”
“姐姐,爹爹说这叫做狐假虎威。”
“榕榕真棒!”
柳芳菲摸了摸她脸上嫩肉,意有所指,“我崔家凡事靠自己,无论说何话,做何事,都能承担后果。这就是我们比其他狐假虎威那帮子人更有底气的地方。”
“臭丫头!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屋外又响起窸窣声儿。
定睛一看,荟如竟带着侍奉君后的辛怡嬷嬷进来了。
“家主,老爷,君后差辛怡嬷嬷前来送东西的。”荟如解释。
话落,辛怡目不斜视走上前,恭敬问安后向身后招手说道:“君后心疼柳小姐落水受伤,让奴婢带来御医开的滋补良药,望柳姑娘好生保护好身子。”
“君后还送了不少宫中绣娘制的成衣,这些都是按照小皇爷以前留的尺寸定制的,柳姑娘穿上必定合身。除此之外,还有些绫罗绸缎,君后说,您要送人亦或者自己做一些喜欢的样式都行。”
“至于那些珍宝首饰,君后交代,都是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儿,让您放心收着便是。未来的小皇妃首饰多些,无人敢置喙。”
辛怡说得一板一眼,看似不带任何情感。
可宫里宫外谁人不知,辛怡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君后的意思。一字一句,所有语气都带着她的旨意,强势、坚决、不容置疑。
凌画不是不知晓今日午后许家人会到崔府致歉,特意挑了这个时辰让辛怡送东西来,这是明目张胆地给柳芳菲抬身价。
她想要告诉许家人:柳芳菲是未来的小皇妃,地位尊贵!
“多谢君后,有劳辛怡嬷嬷。”
柳芳菲自在接下,让荟如送她离开,自始至终面带微笑,没有任何害羞或欲拒还迎之态。
倒有些司徒妄身上的那股子霸气在。
辛怡的出现给僵持的场面投下个巨大的石头。
静水起波澜,饶是许海都不得不沉思现下困境:似乎除了让云儿低头,没有其他法子。毕竟,君后的心偏颇得太过明显。
思忖一番后,他黑着脸喘着粗气喊了声:“云儿。”
“爹……爹爹……咳咳……”
听见她咳嗽,柳芳菲立即将崔晏榕拉到身后,让丫鬟带着出去了。
若是真成了痨疾传染给榕榕,得不偿失。
同时自己也后退半步,目光斜视,却见楚文灵被舅舅挡在身后,密不透风。
这瞬间,她突然很想司徒妄。
“道歉。”
“咳咳……爹爹?”
“道歉,别让我再说一次。”
许海沉声怒吼,许锦云一抖,吓得哭起来。
凌珍拉着痛苦的女儿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是用蛮力将她后脑扣下,呈弯腰姿势。
事已至此,许锦云不得不低头。
只是心中那股不甘、委屈、愤恨交织,恨不得将柳芳菲千刀万剐才泄愤。
“柳小姐,对不起,是云儿错了。”
她带着哭腔,听不出来有多少不满,但也没带几分诚意。
“许小姐,我说了,落水一事,我无心追究。我想听的不是向我道歉。”柳芳菲抿唇,看着她眸光沉沉。
许锦云又被凌珍强迫着往崔晏榕那头弯腰:“崔小姐,以往种种,抱歉。”
话落,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烧的,整个人直直往后栽去。
晕了。
凌珍心急如焚,许海脸色更是泛起滔天怒意。将女儿抱起,扫视屋内众人。
最后落下重重的警告:“以后蒲州,有崔家没我许家,有许家没你崔家!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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