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乔文谦回家之后站在门口仔仔细细打量着那不足七十平的房间，沙发是拼夕夕上淘来的，桌子是房东之前留下来的，窗台的瓷砖掉了漆，玄关架子上夸张晃眼的水晶球圆滚滚的站在那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丝好笑来。
这虽然是他租来的房子，每个月一千五，民用水电，隔音效果还差，经常被楼上的渣a和人妻o扰的睡不好，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空间看上去，就是很像一个家。
温馨，普通。
其实他跟了蒋责之后也旁敲侧击问过关于贺青岩的事情，蒋责只是冷笑着说：
“要的太多，没皮没脸。”
这话对着百毒不侵的乔文谦说自然没毛病，但是贺青岩能受得了吗，那个怯生生跟个小兔子一样的人，如果知道蒋责在背后是这么议论他，眼睛不得又哭红了。
乔文谦恶趣味的翻看过别墅的监控，其实那是蒋责安装的，他虽然恋爱脑，但黑白双吃，手段和防人之心一个也没落下。
人家贺青岩就想跟他恩爱夫妻热炕头，结果蒋责处处防着他。
他俩分手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贺青岩想当讲责的家，蒋责处处都有家，他以为他是个山区优美独栋别墅，人家蒋大佬已经在外面开了几百家名宿。
蒋责看似深情，事实上是他找不出第二个更像秦悦然的人，他在外面不知道找过多少秦悦然周边。
最后出现了个乔文谦，他的脸也能打，那前人退场是很正常的。
监控屈指可数的二人同框内容里，贺青岩经常问他：
“你不是说会跟我有个家吗？”
蒋责每次都没正面回答，他只是看了看对方，轻飘飘的说：
“乖，等我忙完了再说这些。”
其实也没有经常，监控能拍摄保存的内容有限，只要检测到了有声音和对话，它会默认云端存储，中间空白的地方，七天之后就会自动删除。
贺青岩跟了蒋责挺多年的，但是别墅监控内容少的可怜。
像贺青岩这种长相的Omega，抛去他像秦悦然，就算他不当替身，在外面也会被一大批Alpha追求。
他就是应该大大方方，自信光彩。
可是，他硬生生被人毁了。
除了贺青岩说想要一个家之外，最让乔文谦意外的是，作为白月光替身，他从来没有碰过贺青岩。
他以为是蒋大佬为白月光守身如玉，结果看了监控才知道，这是一场漫长的服从性测试。
他要让贺青岩变成秦悦然的样子，然后得到他，折辱他。
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两片叶子是完全相同呢？即使他们面容有几分相似，也是不同的两个灵魂。
贺青岩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金丝雀，顺带着渴望他的Alpha能信守诺言给他一个家。
但是蒋责却朝着他大吼：
“收起你的信息素，我讨厌巧克力的味道。”
“悦然不是这么甜的味道，快收起来，好恶心。”
“贺青岩，你怎么又在吃甜食，你腰粗了一圈，赶紧减肥吧你。”
“悦然不会这样，你赶紧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
他们最后一次吵架两个人都很激动，贺青岩已经瘦骨嶙峋，他不敢吃东西，他怕蒋责说他胖了，胖了就会被骂。
他也不敢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虽然这样会很痛苦，但是蒋责不喜欢这样，他尽量不做让他不喜欢的事。
但是，人还是要主动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蒋先生，我们会结婚的对吗？”
见对方没有回答，他快速补充：
“嗯，你当初刚和我恋爱的时候就说过的，我们会结婚，然后，我们也会有一个家。”
蒋责摔了房间里的东西，他掐着贺青岩的脖子恶狠狠的说：
“听好了，我不爱你，我也不会和你有个家，滚出去，马上滚出去。”
听完蒋责的话，小白兔眼睛里盛满了死寂，那是一种心灰意冷的绝望吧。
结果第二天就是乔文谦登堂入室，他眼睁睁看着贺青岩离开别墅。
空气里似乎还留着似有若无的巧克力味。
那是可怜的Omega控制不住泄露出来的信息素，那个时候，贺青岩的身体就已经出了问题。
蒋责不碰巧克力味的贺青岩，乔文谦浓郁的丝绒玫瑰味他也不喜欢，而且蒋责来的时间点很妙，明明签了两年合同，他会陪蒋责两年，但是他搬进别墅的第三个月，秦悦然就回来了。
这三个月蒋责也想对乔文谦进行服从性测试，不让他吃甜食，笑死，他根本不爱吃。
不让他释放自己的丝绒玫瑰味的信息素，好，不释放就不释放，反正后调透出隐隐约约的檀香木味高级的不得了，不给不懂的人嗅。
不让他身材走样，腰间不能有赘肉，这个乔文谦天天泡健身房，甚至都能跟蒋责对打还不占下风。
偶尔蒋责醉酒，会轻抚着乔文谦的脸哑声说：
“我们会有一个家。”
乔文谦左耳进右耳出。
蒋责喜欢顺从他的人，但是乔文谦确实也很顺着他，但是哪哪都不对味儿。
面对这样的乔文谦，虽然有那么一张脸跟白月光类似，但，这也吃不下去啊。
有一次蒋责没好气的问他：
“你他妈的是不是a装o啊？”
乔文谦很无辜：
“不是，蒋先生，我是完全在避您的雷啊。”
虽然看着脸确实赏心悦目，但蒋责好希望乔文谦是哑巴新娘，这样他破灭的时间也能拖的久一些。
终于，在某个普通的清晨，热搜上挂了一条白月光回国的新闻，乔文谦长舒一口气，他心里的小人开启了香槟。
对于蒋责，他自然是感谢的，毕竟家庭的变故如果不是讲大佬出面，他爸妈下辈子就吃定了国家饭。
他后来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拿，跟小白兔一样，只是收拾收拾自己的衣服装进行李箱，走的很迅速。
……
乔文谦给张伟发了条微信说：
“我想跟你家李医生单独聊聊，你不介意吧。”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是想更加了解贺青岩。
张伟自然不介意，还好心的帮他跟自己老公约时间。
地点是一家咖啡馆，没想到李瑞言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旁跟了一位先生，李瑞言介绍说：
“这是二院的肿瘤科大夫陆楠风医生，也是罕见病医疗小组的导师，七彩楼的项目是陆医生在管。”
乔文谦礼貌跟陆医生握手，结果对方看见他的脸以后却瞪大了眼睛：
“你和青，咳，你和贺青岩真的很像。”
去七彩楼那天下了雨，天色本身就昏昏沉沉，他全程没见过几个人，等进去了之后带上n95，所以那天几乎没人注意到他和贺青岩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今天他出门穿着随意，也没戴口罩，陆楠风这么惊讶他也不意外。
“乔先生，你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
三人都坐定，乔文谦给每个人点好咖啡，缓了好一会，陆医生才小心翼翼的问。
“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陆医生把咖啡杯推到一边，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资料。
他翻开第一页：“贺青岩确诊的是镜像腺体综合征。”
陆医生指着CT影像说：
“他后颈的腺体是摆设，真的腺体长在左胸，肿瘤已经包住主动脉了。手术，风险太高……”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
“他疼得整夜睡不着，却把镇痛剂藏起来不用，说止疼药会让他逐渐忘记世界本身的样子，谁劝都不行。”
“对了，贺青岩还签了遗体捐赠书，他说希望给世界贡献点儿什么。”
听完陆医生的话，乔文谦放下杯子。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思绪不知道飘向何方。
他眼眶有些干涩，心口也堵着一口浊气。
“乔先生，如果你真的之前跟青宝是故友，或许，你可以劝劝他，我们研究小组正在研发这个病的靶向药，是有很大希望的。”
“那，我试试看吧。”
……
乔文谦很快就又去了一趟七彩楼。
陆医生跟那边打过了招呼，他这次很快就被小护士带着走到了那个走廊尽头。
病房里传来压抑的呕吐声，另一个护士拿着水盆看见乔文谦赶紧冲着他说：
“志愿者吗，快来搭把手。”
贺青岩趴在床边，瘦弱的几倍弯成一道脆弱的弧线。
“青宝今天反应特别大。”
小护士想来搀扶他，可是瘦弱的成年男性Omega也不是一个女孩子可以承受的住的，乔文谦过去稳稳地接住贺青岩，他朝着小护士说：
“交给我吧，我还需要做什么？”
“让他吐，吐完了继续给他吃东西，但是要哄。”
一开始乔文谦还没有明白这个需要哄是什么意思。
直到护士走后，怀里的贺青岩又开始挣扎，他很难受，早上被带着去做了化疗，中午回来就吃什么吐什么，吐完了还要继续被投喂，恶性循环。
“喂，贺青岩。”
乔文谦忍不住颠了颠怀里的人，他明明也是一米八几的Omega，怎么抱起来这么轻呢？
贺青岩难受的想死，现在谁的声音也不想听。
偏偏头顶上那人却很聒噪，他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那人全身。
乔文谦看着浑身狼狈的自己，也不恼：
“吐完了？舒服了？”
好像确实不那么难受，贺青岩此时状态恍惚，他也就没有搭理问问题的人是谁，乖巧的点点头。
乔文谦抽出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
“好吧，那吐完了就继续吃。”
贺青岩听到这话瞪大双眼，他推着乔文谦的身体想站起来，奈何身子实在是虚弱，推着他的手很快又软了下来。
乔文谦把贺青岩重新放回床上，还好心的帮他曳了曳被子：
“好吧，给你五分钟时间酝酿，我去换个衣服。”
他找护士要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毕竟刚才贺青岩吐的确实惨不忍睹，换好了之后他重新回到病房，只见贺青岩拿被子蒙着脸，一看就是想逃避进食。
陆医生和他说过：贺青岩答应化疗，但只是为了试药，参与完这次，他就彻底停止治疗。
试药完全没问题，但是绝不化疗。
但是他的病又实在是很有希望痊愈，只是医生们都在努力研究药物，这种类型的靶向药副作用很大，如果只是服用药物而不作相应治疗的话他很快就会支撑不住的。
这个人死倔，吃了会吐，他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不吃。
可是代入一下贺青岩，明明已经很难受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让自己更难受呢。
乔文谦甩了甩头，觉得自己一遇到这人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儿。
最后他任命一样回到病房，贺青岩已经好多了，正在床上发呆。
他走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
“喂，贺青岩，酝酿好了没？咱们开始吃东西。”
病床旁支着餐桌，上面有小米粥和搅碎的青菜。
贺青岩撇了一眼，偏过头去，瓷白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锁骨的阴影格外性感。
“哎，不会真的需要哄吧？”
乔文谦尝试着又说了一句：
“乖，吃饭。”
他还是没有反应。
“不是，怎么哄啊，不会还要给你讲故事吧？”
乔文谦四下里看了看，还真让他在窗台上找到了一本童话书。
“不是吧，这人平时真的需要哄着讲故事啊。”
他抻着手去拿那本书：
“好吧，那我给你讲故事，讲完了你就吃饭，好吗？”
贺青岩的目光落在乔文谦手里拿着的童话书上，他愣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人目光清澈无垢，仿佛一只小猫得到了喜欢的小鱼干，正亮出肚皮朝着主人撒娇。
这种想法让乔文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翻开第一页，清了清嗓子，开始照本宣科：
“那，我开始讲了，第一个故事叫《夜莺与玫瑰》。”
……
故事读完了，贺青岩还定定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你别耍赖啊。”
乔文谦端起粥碗就要强行喂饭，贺青岩又偏了偏头：
“再讲一遍。”
什么？？？？
他俨然是被雷劈了的表情。
结果贺青岩依旧执着：
“那个故事，我要再听一遍。”
说完，他还歪着头，眼睛里仿佛还带着泪光。
“行，我，我再讲一遍，你别撒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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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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