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情擦干她脸上的泪，心疼道：“我何尝不知道燕煞南有的是手段对付我。接着就是了。
孤鸿说得不错，王权太可怕了。纵然我是天下第一杀手，哪怕我是天下第一高手，在燕国，在圣山，在十八层地狱。没出燕国，就都得受燕煞南管辖。
他是燕国摄政王。
不过，我一点都不怕了。从知道你进了第九层地狱开始，我就再也不怕他了。我们结拜时发过誓的，要为对方报仇雪恨。
你受欺负了，我只杀心更浓。
你也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怕，都过去了。总有一天，我会把欺负过你的那些地狱里的魔鬼都杀了的。”
“姐姐……” 燕无霜紧紧抱着她哭，将心中委屈伤痛一一发泄了出来，许久才问道：“杀十大兽鬼是为了给我们报仇。你心里一定很痛快。杀上官露，天远地远的，无怨无仇的，又都是杀人，是同行，你又从来不杀人，你心里过得去吗？”
燕无情冷冷道：“若杀一人可救五百人，我愿意杀。上官露身为杀手，按江湖规矩接受挑战也是理所应当。杀人者被杀，也死得不冤。”
他语气温柔下来，小心问道：“无霜，你在第九层地狱被欺负被折磨，心里过得去吗？”
燕无霜摇头，小小的脸泪水滂沱：“过不去……这辈子也过不去了。”
燕无情也默默落泪，安慰道：“无霜，为了他们那些混蛋折磨自己一辈子不值得。与其自苦，不如想方设法，杀了他们，我们都极有武学天赋，现在学了武功，当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若能出了子夜宫，也要为死在子夜宫里的无数冤魂讨一个公道。”
燕无霜又听她劝了许多好话，心里的痛楚得到一点点缓解，只道：“你说的我都懂。第九层地狱就像我心里的一个黑洞，永远都存在。存在就是存在，没那么容易忘记，我会试着忘记。”
燕无情欣赏道：“无霜，你真勇敢。我不知道我要是进了第九层地狱还有没有你这么勇敢。会不会疯掉……”
燕无霜被她这话吓得傻掉了，许久才放声大哭：“谁进都可以，姐姐你不能进第九层地狱，如果连你都进了第九层地狱，我不知道这世上还能相信什么了……”吓得燕无情又来安慰她，许久终于平静了。
两人再不敢提第九层地狱。
燕无霜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太子殿下要我提醒你，燕煞南开始忌惮你了，他一定要驯服你，彻彻底底的驯服你。你只能表忠心，服软。
切记顺从他。既然开了杀戒就不要心软。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燕赤鳞的话很快得到了验证。
燕煞南打开了第四层地狱的机关，让她进去。
血腥味太重，还带着浓重的腐臭味，入眼是密密麻麻冰冷恐怖的刑具，乌乌泱泱浑身是血的犯人，鬼哭狼嚎直冲天灵盖的惨叫声……
燕无情吓得一阵脚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残酷的景象。
第一二层地狱的杀伐都是同伴自相残杀，但都是一柱香的时间速战速决。
尸体也很快清理出去了。
第四层地狱却是慢慢的虐待，施以各种酷刑，好像不要犯人死，只是要折磨得犯人痛不欲生。
这里男女老少老弱病残都有。
各色各样缺胳膊缺耳朵少眼睛少腿的人都有。
有多少人？
放眼看去全是血糊糊沾腻腻的人。
有多少种刑具？
放眼看去全是带着鲜血和碎血的刑具。
听到多么恐怖的惨叫声？
恐怖到头皮发麻，走不动路。恐怖到如同置身真正的地狱。多看一眼，就能吐出来。
她无法形容看到的地狱有多恐怖。
“不羽，你看到了什么？”剑神还在问。
“这是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穆云轩也急不可耐。
林不羽突然狂吐出来了，腹中全是苦水，苦到她牙都酸了，酸到全身颤抖的挣扎大叫：“好多人……我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剑神紧紧抱住她，这一次却没有叫穆云轩施针打断，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羽，别怕。告诉我，你看到的是什么人？”
“燕煞南新任命的十大兽鬼，有牛头、马面，还有许多小鬼在对犯人用刑……有好多鲜血……他们叫得好惨，好痛……地上好多手指头。好多带血的人皮肉……有好多眼珠子挖出来了……有的开了脑袋有脑桨流出来……”
她全身都在颤抖，颤抖到抽畜，再说不下去，神志不清的痛哭起来。
穆云轩急道：“大哥，她神志不清了，别让她想下去了……她会再次走火入魔的。”
剑神冷冷道：“不。她是天下第一杀手。她受得住。”
穆云轩急的口不择言道：“她是我的病人，我不能看着她再走火入魔。就算你想知道云迁的生母和天山派的人是不是她杀的……”
“我就是要知道，滚出去。”剑神一个冷眼杀过去，穆云轩瞬间不敢再说，忙退了下去。
“不羽。告诉我。犯人都是些什么人？你不杀人。我知道你不会杀他们的。所以你才这么痛苦……”剑神诱哄着，死死抓住她的手。
“我杀了……我全杀了……”林不羽彻底神志不清了。
她又变成了燕无情，又看到了第四层地狱。又狂吐起来，吐得腹中苦水都酸到牙齿了，以致牙齿咯咯作响的咬破了嘴唇。
燕煞南非常兴奋的欣赏着她的惊惧，冷笑道：“天下第一杀手应当无所畏惧，冷血无情。你杀了一个人，还不够。
我要你习惯杀人，这里的犯人正好给你练手，你不想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第五层地狱，第六层地狱，第七层地狱，第八层地狱，越往上走，越多江湖高手。
这五个地狱关押的是江湖上十大名门正派的人，我剿灭得差不多了，现在每个地狱里只剩下五千人，留给你亲自来杀。”
燕无情想起燕赤鳞的话：‘切记顺从他。既然开了杀戒就不要心软。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别心软。
他一遍遍告戒自己别心软。
可她还是坚定的道：“我不杀。天下第一杀手不杀无名之辈。”
燕煞南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
我早听燕赤鳞说你在第一二层地狱不杀一人，要当杀手，尤其是当我燕煞南的杀手。不是武功高就合格了，杀手心软是大忌，不服从命令更是大忌。
别跟本王说什么不杀无名之辈，你没资格高傲，没资格挑选杀谁不杀谁，更没资格再和本王讲条件。
本王要的是忠实的狗，不是会咬主人的狼。”说罢甩开她叫牛头将她绑上了刑台。
燕无情冷笑道：“尽管对我用刑吧，如果你不用我的下属仅仅用这些刑具就能让我心甘情愿屈服于你，我倒会对你刮目相看。”
燕煞南被气得一脸横肉乱颤，咬牙切齿道：“用刑。别伤她筋骨。”
很多刑具都往她身上招呼了一遍，她被残酷的刑罚折磨得遍体鳞伤，一次次昏过去，一次又被痛醒……
她咬牙强撑着不喊不叫，比周围受刑的八尺男人还要硬气，一派铁骨铮铮。
从白天到晚上，第四层地狱的酷刑她受得差不多了，燕煞南又将她转移到第五层地狱。
燕无情毕竟也是子夜宫少宫主，是他收的义女，是步最重要的棋子，是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
她说过士可杀不可辱，燕煞南也怕把她逼急了她会寻死，更怕伤了她筋骨影响她的武功。
虽不停歇的用各种刑具折磨她，到底还是有分寸，许多刑具都没用，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直到她活着出了第六层地狱，又进了第七层地狱和第八层地狱，将里面的毒和蛊都经受了一遍。
毒和蛊最厉害，即不伤她武功和性命，又让她痛得满地打滚，她骨头再硬也忍不住发出痛得要死的惨叫声……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地狱。
整整七天七夜。
她已经被折磨得如同吊着一口气的鬼。
燕煞南呕了一口气一定要驯服她，她又宁死也不肯被驯服，不肯杀人……
两个在赌气的霸主像一定要比个输赢，不死不休。
局面就这样僵住了。
燕赤鳞终于来了，劝燕煞南道：“叔父。再折磨下去，她就死了。”
燕煞南气得跳脚：“他娘的……想不到她骨头这么硬，小小年纪竟挺住了十八层地狱的十八般酷刑。”
燕赤鳞道：“那是叔父手下留情，很多难堪的刑法没有对她用。”
“老子胜负欲上来了，哪里还会手下留情，就怕她性子倔寻死浪费了我多年的心血罢了。她该受的罪一样没少受，就是死不屈服。”
燕煞南气得头顶冒烟，砸了一地的刑具，咆哮道：“好，骨头是硬，骨骼也奇，是个千载难寻的奇才。
怎么剑神收服祈山就那么容易，我收服个小丫头片子就这么难？
亏她还给自己取名叫燕无情。杀点人宁死也不下手，我总有一日偏要斩断她的七情六欲，叫她做个无情无欲之人。”
燕赤鳞听得一阵胆寒，强自震定的献计道：“叔父。再逼下去她就死了，白白浪费叔父多年心血。不如给侄儿一个机会吧。让侄儿来劝。有人唱红脸，总要有人唱白脸。她吃软不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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