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助听器？
“不用，敬泽，我自己到时候修一修就好了。”温俞想拒绝，可是晏敬泽却不容置喙，眉宇间似乎有些不耐烦，温俞疑心是自己看错，他听不清声音的时候，不是很能分辨别人的情绪。
温俞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晏敬泽身后，他知道晏敬泽是好意，可是他感觉这段时间接受了晏敬泽过多的帮助，以后不一定能还得上。不过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也有点尴尬。
温俞想了想，打算等等问问医生，能不能优先选择修理他现在的助听器，配一个的话，对于他现在而言，开销有些大。
晏敬泽带着温俞直接进了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医生，见到晏敬泽笑着起身相迎，晏敬泽也和他攀谈起来。
温俞什么也听不清，声音的模糊连带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失真，他像是看着一幕幕与自己无关的电影，坐在一旁有些紧张地摸着自己的手指。
这个医生看起来很有资历，诊费应该也很贵吧？
如果让他来修理助听器，价格会不会更贵呢？
太贵的话，他可不可以自己去外面修理？
各种乱糟糟的想法在温俞脑子里穿梭，不等他梳理清楚，晏敬泽就示意他上前，坐在医生面前。
医生笑得很和蔼，但温俞还是忍不住紧张，他看了看晏敬泽，晏敬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脑子那些杂乱的情绪短暂地安静了些。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医生笑着对着他说了些话，他听不清，想跟医生说明他的情况，但晏敬泽忽然弯下腰凑近他的耳朵，他下意识想往旁边缩，晏敬泽皱了皱眉，搭在他肩膀的手往下按了按，让他没法躲。
温俞有些不适应地看着晏敬泽，感觉有些尴尬，晏敬泽似乎没有注意到，只是给他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话：“刘医生问你耳朵什么时候坏的。”
什么时候……
温俞微微有些出神，连晏敬泽又重复一遍也没反应过来。
“温俞？”晏敬泽提高了声音。
温俞一瞬瞪大了眼睛，他转向晏敬泽，片刻后支支吾吾道：“我……这个一定要说吗？”
晏敬泽压低了眉，解释道：“说清楚，刘医生更好判断你听力受损的情况。”
温俞还是有些犹豫。
晏敬泽心底的烦躁有些压制不住，昨晚上忙前忙后被赶走就算了，他想着温俞的助听器坏了，便给他联系了最好的耳科主任，给他做听力检查，想给他换过一副助听器，结果温俞丝毫不领情，还一直推三阻四的。
他以前那些小情人都是眼巴巴地凑过来，找他讨要东西，现在倒好，越活越过去，他上赶着给温俞东西，温俞还一直不要，真是给脸不要脸。
晏敬泽的脸色有些难看，就在他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温俞终于开了口。
温俞原本声音就比较柔和，自从助听器坏了之后，又变小了很多，要仔细听才听得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就是、就是发了一场高烧，烧坏了。”
高烧烧坏的？
什么年代了，发烧还能烧坏耳朵？
晏敬泽怀疑温俞是随便扯的理由，正想再问，又听温俞声音更低，像是蚊吟，“来不及去看……后面赶去医院，烧是退了下来，但医生说，送得太晚……所以听力受损了。”
“别人说话的时候我能听到一点声音，但是听不清说些什么。”
刘医生点点头，跟晏敬泽说：“行，我带他去做个听力检测，敬泽，你在这等等？”
晏敬泽不打算跟过去，正要点头，目光扫到温俞，有些茫然又紧张地看着自己，就像是课上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正确，和他目光一对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
他唔了一声，指尖敲了敲桌子，“我还挺好奇的，方便跟过去看看吗？”
刘医生笑道：“这自然没问题。”
温俞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但看到晏敬泽站了起来往门外走，不由得起身也跟了过去。
“敬泽？”
晏敬泽回过头，温俞有些不安地问：“要去哪？”
晏敬泽伸出手指指了指医生，示意他们要跟着医生一起走。
温俞问：“那你呢？”
这回不用晏敬泽凑上前，温俞也能通过唇读懂他说的话。
“一起。”
温俞有一瞬的愣神，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好。”
听力检测不算繁琐，前后加起来十几分钟就好了，晏敬泽想着温俞进去检测室前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样子，倒是有些心软。他翻了翻手机，胖子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曲家探望一下曲柏明，又说李哲那边比较忙，让他们帮忙把药带给曲柏明。
莫名其妙的，晏敬泽的眼前一直浮现着温俞看他的眼神，心里竟然掠过一丝算了的念头。
反正这一遭下来，温俞也欠了他不少人情和钱，温俞还不出钱，后面可不得求着他，有没有曲柏明掺和也不是特别重要。
这么想着，晏敬泽指尖在手机上滑动，正要回复胖子，温俞就跟着刘医生出来了。
刘医生：“听力中重度受损，等等带他去挑选助听器调试看看。”
晏敬泽点了点头。
刘医生问：“那他原来的助听器还要吗？”
晏敬泽：“扔了吧，都坏成那样了。”
刘医生点点头。
配助听器的过程也很快，温俞一直在想怎么和刘医生开口，但耳朵听不清让他交流有些困难，几次开口叫刘医生也没得到反应，晏敬泽坐在外头等他，他也不好意思说得太大声。
刘医生动作很麻利，很快助听器就安装在他耳朵上，温俞摸了摸崭新的助听器，虽然不像第一次用助听器那样不适应，但是这两天一直听不清楚，现在外界声音乍然涌入耳朵，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能听清吗？”
温俞看着医生点了点头，这副助听器明显比他之前那副要好得多，不管是声音的清晰度还是音量都更舒适，他期期艾艾地开口问：“这个……医生，我想问问，这个助听器多少钱呢？”
刘医生听到他这个问题有些意外，解释道：“钱敬泽那边已经付过了。”
“已经付了？”温俞没想到晏敬泽这么快就付了钱，他急忙道：“这钱麻烦您还给他，我自己要用的东西，不好麻烦他付钱的，这一共是多少钱啊？”
刘医生不太明白二人的关系，他以为温俞是晏敬泽的朋友或者亲戚，但听温俞的意思又不是很熟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副的价格是十万，敬泽那边打过招呼，说要配好的。”
温俞听到价格吓了一跳，他原先那副助听器是几千块买的，放在当年也是大价钱定的了，他以为现在技术更新发展，价格应该更低廉才对，没想到竟然能这么贵。
“刘医生，这个太贵了。”温俞连忙摆了摆手，“我不用这么贵的助听器，有没有便宜些的？”
刘医生有些困惑地说：“你现在的听力受损程度，用贵点的更方便，听得也更舒服。”
温俞：“能听见声音，够用就行了，刘医生，没有更便宜些的吗？”
刘医生：“有是有，不过你这种程度的受损，再便宜也要配个两万左右的，不然没法支撑日常生活。”
两万块？
温俞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他咬咬牙，有些窘迫道：“那……那我原来的那个助听器，可以麻烦您帮修理一下吗？我用了挺久的，也挺习惯的，暂时没有想更换的打算。”
“原来的？”刘医生说：“你原来的已经彻底损坏不能用了，刚刚你换下来后，已经扔了。”
“扔了？”温俞激动地起身，大声问：“你、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把我的东西给扔了呢？”
“诶，你……”
刘医生皱了皱眉，还没说完，晏敬泽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问：“怎么了？”
刘医生道：“敬泽啊，他原先那个助听器你不是让我给扔了吗……”
有新的助听器，还要旧的做什么？
晏敬泽不理解温俞的行为，但还是解释道：“你那个助听器坏得太厉害了，实在是不能用了……”
“在哪里？”温俞抬起头，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晏敬泽，看得晏敬泽有些不舒服，随口道：“刚刚扔了，可能在检测室外面？”
说完后，他想着再安抚几句，但温俞直接冲了出去，往刚刚的听力检测室跑，留下他和刘医生面面相觑。
艹。
晏敬泽大步跟了出去，温俞已经跑得没影了。
一个破玩意，至于这反应吗？
到了检测室门口，温俞已经在翻垃圾桶了，有几个在门口等着做检测的人好奇地打量着温俞，晏敬泽觉得有些丢人，上前要将温俞拉走。
“温俞，不就一个助听器，没了就没了，何况也不能用了，别捡回来了。”
温俞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在垃圾桶里翻着，晏敬泽伸手使劲，竟然没拉动他，又不好在这些人面前直接将温俞抗走，只好沉着脸一一扫视那些打量的目光。
丢人死了。
晏敬泽见温俞还在翻，说也不听，拉也不动，一气之下直接走了。
检测室外一共就两个垃圾桶，垃圾没倒，满满当当地囤在里面，温俞翻得飞快，很快就把他的助听器翻了出来。
助听器被装在一个脏兮兮的旧盒子里，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估计在盒子里受到撞击，比之前摘下来的时候看起来坏得更厉害了。温俞将它抓在手心里，心里那些纷杂的情绪渐渐的安稳，他茫然地蹲在垃圾桶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没事吧？”
一个等待做听力检测的小孩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温俞回过神，摇了摇头，他敲了敲已经麻木的双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本在他身后的晏敬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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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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