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元玉婉是和戚家八姑娘戚明月在一处。她在后院,轻易见不着戚肃言,于是便想着去找刘妈妈。
刘妈妈当时正忙着,她只见了刘妈妈身边跟着的一个小丫头。
因为不是刘妈妈本人,元玉婉没有把玉佩拿出来,也没说实情,只说自己在小径上捡到一枚玉佩,像是前院男客丢的。
小丫头过了会儿来找元玉婉,叫她去杏花林那边稍等等,结果正巧遇到了戚明月。
今日赏花宴,戚家几个姑娘都来了,柳轻也跟着老太太来了,戚明月不乐意和她们几个玩,于是便和元玉婉待在一处。
两人此刻坐在一间草屋里,这是特意修的,因这儿的海棠花不多,反倒是有一片杏林。
于是便建了几间乡间的草屋在此,还开出几方水田,水田旁有养鸡养鹅的房舍,为的是一番野趣。
“这院子原本是先头长公主的花林别院,里头亭台楼阁,水榭小筑,都是伴着花林修缮的,听说冬日里下了雪,梅林那里有一眼温泉,四季都有活鱼,长公主便宴请宾客,一边赏雪,一边钓鱼,别提多有意思了。后来皇上命人将这院子和旁边的宅子打通了,变成一座大宅,给了五叔住”。
说完戚明月又噘着嘴,“可惜五叔老是忙,家里又没有五婶娘,像是之前长公主办的那样有趣的宴会,倒是没机会看看了”。
元玉婉便逗她,“那等你出嫁做了主母,也在家里后院弄个梅花林,冬日里也办个赏雪宴,叫我好去见见世面”。
戚明月一下子红了脸,轻轻推了把元玉婉,“往常你住三婶娘那里时,人瞧你是个少言寡语的,如今怎么也说起浑话来了”。
原来戚明月的亲事也快定了下来,对方是礼部秦侍郎家里的小少爷,那秦小少爷仪表堂堂,又加上他家里生母早亡,只一个继母,没什么手段,后宅中说话的分量还不如小少爷的亲姐姐呢。
戚明月的亲娘吃了婆婆严苛规矩多的苦,看自己女儿的准婆母是个软弱无能的,自然心里高兴,两家欢欢喜喜,等秦小少爷从南方游学回来,就要商量着定亲了。
喜事将近,戚明月也懒得再打搭理柳轻元玉宁她们,只安安心心备嫁。
她又跟元玉婉说了几句自己绣嫁衣的事情,苦恼自己女红太差,这几日加紧苦练,指头尖都疼坏了。
元玉婉绣活比戚明月还差,她从前眼睛一睁就是跟着外祖下地干活,又没有亲娘教,哪里拿过绣花针,衣服鞋袜都是邻家阿婆帮着弄的。
说到这里戚明月又去拉元玉婉的手,她手上不比其他闺秀一般纤细秀气,经年的乡野生活叫她双手都有些粗糙。
戚明月说秦家昨天给了她几盒玉容膏,那是秦小少爷特意从南方叫人带回去的,说是比京城里用的膏体更加细腻,效果也更好些。
她预备着送元玉婉几盒,给她养一养手。正说着,又去看窗外的杏林。
今年的杏子熟得早,晋国公府里的杏林刘妈妈也早就叫人收了,如今绿油油的枝叶间,只依稀能见到几颗漏网之鱼,黄澄澄挂在那儿,叫鸟儿啄食去,权当是一景,看着也有趣。
正看着这景儿,却见六七个女孩浩浩荡荡打那边过来,元玉婉眼神好,一眼认出打头的就是元玉宁她们,后头还跟着一个眼生的妙龄少女。
等到了跟前,却见戚明月脸色一白,低声说,“完了,我那准二婆婆来了”。
元玉婉看了眼那陌生的少女,心下了然,这大约就是秦家那位将继母和弟弟治得服服帖帖的秦大姑娘了
正说着,元玉宁推开了房门,几个人带着手下的丫鬟们,一股脑进来。元玉宁扫了一眼屋里简朴的布置,冷哼了一声,对着元玉婉阴阳怪气道,
“我们家二姐姐不亏是乡下长大的,来了这地方跟回了家一样,我就说来这儿找,准能找到吧”。
她说话只顾着自己开心,毫不顾忌后头她的丫鬟已经直冒冷汗。
京中权贵故意在院里修葺这样粗陋质朴的草屋,又养了家禽,开了水田,就是为了野趣,如今元玉宁为了贬低元玉婉,也是口出无状。
幸而,这里面都是相熟的姑娘家,并无长辈在场,不然元玉宁高低要被瞪几眼。
戚明乐见元玉宁说话不着四六的样子,白了她一眼,自己上来皮笑肉不笑说道,“婉姑娘,柳姐姐的一只镶红宝石的臂钏不见了,你可见到了吗”。
戚明月只觉得莫名其妙,柳轻丢了东西,跟元玉婉有什么关系,于是说道,“我们又不是给你看东西的,自己的玩意儿找不到,关人家婉姑娘什么事”。
柳轻皮笑肉不笑,只上前一步道,“并不是有心与婉姑娘过不去,而是今日早上我戴了那臂钏出来,一路上只去了后头的碧月阁,跟刘妈妈问了几句话,出来便不见了,想是落在了阁中。后面折返回去找,便再也找不见了。我问过碧月阁的丫鬟的,说那时候进出过碧月阁的,除了我,就只有玉婉姑娘一个,因此过来问问”。
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觉得东西是元玉婉偷的。
元玉婉今日早些倒是真去过碧月阁,那儿并不是会客见客的地方,其实是刘妈妈安排丫鬟们办事的一个小堂屋,倒是真少有来赴宴的贵妇小姐去那里。
元玉婉是去见刘妈妈试图说玉佩的事情的,至于什么臂钏,更是压根不见过。
想到这里,元玉婉笑了笑,温声说道,“今日我却是去过碧月阁,一来是找刘妈妈说事情,二来我去时并没有见到柳家姐姐,也没见过什么臂钏。不过我想着丢了贵重首饰是大事,那碧月阁进进出出的都只是戚府里的丫鬟,加上东边府里老太太送来帮忙的,算到底都是归了戚家的奴才,姓名身份想必府里都登记造册。不如请七姑娘和八姑娘一起,找了刘妈妈和那边的几位管事太太,将这些丫鬟扣下盘问,就算真是有人拿了柳姑娘落下的臂钏,那么多眼睛,总有看到的”。
话音刚落,戚明乐表情僵了一瞬,旋即便恢复如初,她轻轻碰了元玉宁一下。元玉宁立即大声说道,“二姐姐意思是东西被戚家丫鬟拿了,那岂不是说戚家治家不严,下面丫鬟都是鸡鸣狗盗之辈咯”。
元玉婉笑道,“人心难测,莫要说是红宝臂钏了,在外祖家时,有大户人家,哪怕是霉了的粳米,也有家里的长工或是婆子偷偷抓上一把,毕竟老话说人心隔肚皮。要是真被哪个丫鬟收起来了,早早发现不是更好”。
元玉婉暗想,真是笑话,都教养出戚明风这种混账种子了,还谈什么家风严明。
元玉宁嗤笑一声,“我说怎么又要堵院门又要搜丫鬟的,原来还是乡下学来的,你把这儿当你们村里大院呢。我看两位姐姐别跟她废话了,除了她这样穷酸的乡下人,在场的谁缺首饰呢,不是她,还能是谁”。
柳轻接上元玉宁的话说,“婉姑娘说的十分有理,今日贵客盈门,想来各出入口都把守森严,那个偷了东西的,约摸着没法带出去,大概还在身上呢”。
说罢她扫了眼元玉婉浑身上下,那眼神带着轻蔑和高高在上,弄得元玉婉很不舒服。
连戚明月此刻都看明白了,什么找臂钏,分明是借着找臂钏的由头,故意作践元玉婉罢了。
这几个人往日里就是这样的手段,戚明月自己都吃过这样的亏,为了几根破簪子大半夜闹起来搜院子。
不过那臂钏戚明月还真知道,那是之前戚老太太拿了压箱底的一盒红宝出来,说是给家里几个女孩一人打了一件首饰,戚明月自己都得了一对儿红宝耳环呢。
不过那盒子里成色最好也是最大的一块,被老太太拿去给柳轻做了臂钏,当时一向受宠的戚明乐看到了,气得脸都绿了。
如今她柳轻敢拿老太太这么贵重的礼物当由头,当真是孝顺的好侄孙女。
戚明月于是说道,“怎么,你的意思,还想搜身不成。柳姐姐,事不过三,你那臂钏到底丢没丢,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人家婉姑娘又没有惹你,你做什么和她过不去”。
柳轻被人呛了,心里不爽快,声音也不似之前娇柔,“我心里清楚什么,玉宁说的不错,除了婉姑娘,今天来的姑娘小姐们,谁还缺首饰啊。再说了,偷没偷,搜身了以后自然知道,我特意请了秦家大姐姐来,就是满京城都知道秦家姐姐是个最公道的,今儿请她来做个见证人”,说罢便叫她身边两个丫鬟上去,作势要将元玉婉按住搜身。
元玉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且不说未婚姑娘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被丫鬟扒了衣服搜身,传出去手脚不干不净的名声,关键是戚肃言的玉佩就在她身上,这东西若是被搜出来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元玉婉立马说道,“柳姑娘既然要搜身,那便去请刘妈妈来吧,叫刘妈妈来搜,也都公道些”。
今日赏花宴后宅事物都是刘妈妈一手操办,出了丢东西的事情,也应当是刘妈妈来主持解决。
这话确实不错,屋里几个女孩儿都还没管过家,虽说都跟着学过怎么管家理事的,但到底是有些任性妄为了。
但是秦大姑娘却是真真管家的人,闻言看了元玉婉一眼,倒是觉得她虽看起来没人教过,见识也都来自乡野,但是胜在条理清晰,能想明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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