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便浑身恶寒,而她实在勾勒不出皇帝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当朝皇帝是个能当她爷爷的老头子,难道今上是他孙辈?
“那夜醒后……本宫脑子有些糊涂,一时许多事便想不起来。”苏雪楼沉吟着,心想芙瑾这丫头一看就与她亲近,又贴身伺候她,应是自己人,“你可愿为我解惑?”
没了旁人,芙瑾不再冷着张脸,面上显出几分担忧,“主儿失忆了?”
苏雪楼点头承认,“说来你可能不信,本……我一醒来脑子一片混乱。”
芙瑾一脸恍悟,难怪了……趁此时无人,主仆二人都放松下来,芙瑾在床沿坐了,“主儿有想知道的尽管问奴婢,奴婢知无不言。”
身份是不用再问,确定就是她本尊,苏雪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与表妹有几分神似的丫头,“你叫芙瑾?今年几岁?”
刚才装晕时听云瑶这么叫她,恰巧表妹叫芙蓉,一字之差也好记。
芙瑾索性自报家门一股脑儿全说了,“芙瑾是主儿赐给奴婢的名字,奴婢今年十五,两年前遴选入宫跟随主儿,是主儿的贴身侍婢,平素侍奉饮食起居。换言之,奴婢本是神机阁栽培的暗卫,两年前有幸被主儿挑中,带回宫中做贴身侍卫,参选只是走走过场。”
得到这么个答案,苏雪楼诧异,脱口道:“这么小的侍卫?”见芙瑾抬眸望过来,轻眨美眸解释,“我是说你年纪小,你说那什么阁……”
“是神机阁。”
“对,神机阁又是什么地方?一座阁楼?”苏雪楼无聊地绞着身前一缕乌发。
失了记忆的主儿倒是可爱,芙瑾抿抿唇,侧耳倾听外间动静,低声道:“神机阁是主儿设立的,帮陛下监察前朝及各地异动的情报中枢,是从百花会分离出来的独立枢纽。”
某些字眼入耳,苏雪楼眉峰一挑:百花会?
嘴角不禁抽了抽,想当年十一二岁时,她与师佳玥沉迷于话本子无法自拔,捧着话本子在山头放牛的时候,二人躺在草地上探讨人生理想。师佳玥说这辈子最大的理想便是开一家叫百花楼的妓馆,当老鸨挣一座金山银山。而她那会儿一身江湖梦,便顺着师佳玥的话说她以后要创立一个叫百花教的江湖门派,当教主锄强扶弱。
儿时的戏言,竟已成真?
“那个……是不是有一家叫百花楼的青楼?”她试探着问,“青楼”一词还是她前不久入京才听到的说法,确比妓馆和窑子要高雅得多。
芙瑾如寻常那般帮她按着小腿,“的确有,百花会起初便是由这家青楼衍变而来,后来又分离出神机阁,神机阁独立运营。奴婢便是出自神机阁,但对百花会和百花楼内幕了解甚少。奴婢的职责是保护主儿的安危,不该奴婢知晓之事,奴婢从不探问。”
苏雪楼一对蝶翼般的长睫扑闪扑闪,眼波潋滟,“好吧,你不必为难,那你可知百花楼的老板娘是否姓师?”
百花楼在帝京家喻户晓,明面上的老板姓贾,但跟了苏雪楼两年,芙瑾自然知道的比旁人多,遂如实作答,“幕后老板正是姓师。”
得到答案的苏雪楼无疑是欢欣的,原来好姊妹师佳玥如今也在京城,的确是意外之喜,此前一心想逃出宫回部族去,现在想想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好像也没那么糟。
言归正传,苏雪楼确认了芙瑾是自己人,方才问起有关自己的私密,眼下她必须搞清楚自己和皇帝还有国师的恩怨,她先问了自己当下的年龄。
芙瑾手上动作不停,答道:“主儿芳华二十有七。”
闻言苏雪楼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二十七?
晏起梳洗,她一直盯着铜镜,镜子里的人就是她自己,只是五官更为精致些,不再是少女圆润稚嫩的模样。
自己竟然来到了十年后,十年里她究竟干了些什么,为何摇身一变成为皇妃,还勾搭上自己前夫,更与前夫生了孩子?还有芙瑾口中的百花会和神机阁……简直惊天动地。
长舒一口气,苏雪楼捡了个目前较为重要的事问询,“那皇帝多大?”
谈及陛下,终归有所禁忌,但见芙瑾神情一肃,垂下眸来,“陛下龙驭始乘,春秋鼎盛,二十有三。”
“啊?” 苏雪楼似吃了个巨型苍蝇,卡在喉间不上不下,皇帝居然比她还小上几岁?转念又想到自己那位前夫,面皮不禁一热,“那……国师呢?”
问的自然是年龄,芙瑾略一沉吟,道:“国师大人生卒不详,身份成谜,五年前揭了皇榜入宫为陛下诊治顽疾,便是陛下也对其礼敬有加,从未有人问过他的年龄,奴婢更无从得知。”
未得到答案,苏雪楼悻悻,本想以年龄推断此人身份,看来行不通。
“对于国师,你还了解多少?”
提及国师,芙瑾面上闪过一丝古怪,道:“据奴婢所知,蓝大人来自南诏国,师承南诏药王明珏,身怀秘术,武艺高强,还精通奇门遁甲、天文历法……会的挺多,总之实力非凡,不容小觑。因治愈陛下多年头疾,又数次解国之灾厄,被陛下尊为国师。”
苏雪楼听得一本正经,“他一直都戴着面具?”
心湖好一阵动荡,毕竟此人身份成谜,又不以真容示人,关键是还与她在部族成过婚,一身所长与风家的人相似,委实很难不令人多想。
风家……蓝夜……风楠夜,这个名字似滚烫的熔岩跌入心湖,激起惊涛骇浪。她不断默念“不可能,不可能”,那一丝理智终被铺天盖地的欲念湮没。没错,她对二公子是渴望的,当年惊鸿一瞥种下的种子,在此刻发芽疯长,完全无法遏制。
但闻芙瑾答道:“是,无人见过蓝大人真容,包括陛下。”
不过主儿见没见过真不好说,芙瑾不曾亲眼所见,是以不敢乱言。
然苏雪楼的思绪早已飘远,忆当年,她视为九天皓月的风二公子素衣白马,衣袂蹁跹,眉宇间凝着寒星碎玉般的灵韵,清越出尘,如神祇降世,淡淡望过来的一眼,似把她的神魂都摄了去。
仿佛最隐秘的心事被窥见,她顿时心慌神乱,害得底下突突冒了好大一阵暖流。
可是……昨夜那人的声音低沉冰冷,根本不是他的声音,那道温润如玉的嗓音她默默听了四年,但凡有一分相似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一颗心起起落落,她双手合十抵于眉心,一连念了十来遍“不可能”。
她念得跟清心咒似的,芙瑾默默看了半日,终忍不住问道:“主儿,什么不可能?您若有疑问,可问奴婢,或许奴婢可以解惑。”
心绪堪堪平复,苏雪楼长舒一口气,放下双手,深藏欲念的双眸重新张开,一张瓷白的脸被血色不足的唇瓣衬出几分清心寡欲,倒真有几分道观姑子的神韵。
主子这副模样芙瑾还是头一次见,不觉多看了片刻。
不料那两片花瓣似的唇一动,说了句,“国师与我……次数多不多?”
她省略了“幽会”二字,却仍觉得难为情,双颊染上了一层薄红。
但见芙瑾一脸认真地思索片刻,给了答案,“并不多,多不多的有何要紧,每次舒服了就行。”
苏雪楼一脸疑惑:“什么舒服了就行?”
芙瑾亦一脸疑惑:“奴婢也不懂,是听您与师老板这么说的……只不过您忘了。”
主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这个“舒服了”摸不着头脑,不得不终止这个话题。
之后苏雪楼又问了些皇帝与国师之间的过往,她从芙瑾口中得知,年轻皇帝自娘胎里便带了顽疾,前些年头疾频发,直到蓝夜揭榜入宫,才将头疾给治好了,数年未曾复发。后又有几次天灾,因蓝夜提前预警,皇帝下令做足了防患才让百姓幸免于难。是以蓝夜被皇帝赐予“护国国师”的尊号,在钦天监和太医院各领了个闲职,三不五时还会被召进宫伴驾。
苏雪楼:“……”
听着怎么都觉得蓝夜来者不善,未必不是为她这个前妻而来。既已是前缘,当初又是因何分开,又何故再续?
这个答案只能亲自去问蓝夜了,反观皇帝的态度,合着这么多年皇帝并不知自己引狼入室,戴了这么大顶帽子,若日后知晓,会不会把他俩扒皮抽筋,食肉啖血?
不过听芙瑾讲述了后宫概况,方知原是皇帝根本顾不过来。那皇帝年纪轻轻后宫已有九位佳丽,自十九岁的皇后去岁病逝,至今皇后之位空悬,主理六宫的是年前晋封的余贵妃,如今她也被封了贵妃,贵妃之位上便有两人,妃位一人,嫔位一人,其余皆在嫔位之下,什么婕妤、美人、良人一大堆名号,听得她头都晕了。
令苏雪楼诧异的是,男人三妻四妾搞这么多女人,无非是为开枝散叶繁衍后嗣,皇帝的后宫这么多女人,竟无一人生出孩子来。
莫非是皇帝的问题?
这种事也不稀奇,他们村儿里就有,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大人们聚在一块儿总爱拿这些事来打趣,听得多了总能明白些。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皇帝没有种,默许她与国师暗通款曲珠胎暗结,只为借种生出个“皇子”?
此念如巨石投湖,激起巨浪,苏雪楼怀疑自己是话本子看多了,思维才如此跳脱。她虚虚看着前方,对起了手指, “照你的说法,皇帝待我之心十年如一日,我是后宫最受宠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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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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