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津城,如意客栈门前。
巨剑如有山海之势,逼退一波又一波来袭的贼人。就连想要偷偷摸上楼去的人,也被剑客甩出的铜钱镖一一打落。
他据守门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鲜红的血泼溅出去,从青砖的缝隙里渗下去,重新滋润了泥土。青砖已经转为锈红色,盲目的教徒们仍是一次又一次冲上来,在大长老阴冷的目光催逼下送死。
激战正酣,楼上的窗突然打开了,窗口处现出一张美人面。
“张员外,大难不死已是万幸,你怎么还敢来找死呢?”
话音方落,青碧色的人影自窗前飘然落下,但见她面色森森,微笑着露出一列雪白的牙齿,同刀锋上的银光一般,泄露出主人欲择人而噬的怒火。
大长老微微一摆手,铜锣敲响,久攻不下的队伍终于退了回去。
诸葛鱼甩落剑上的血珠,几步踏上前来和秋白鹭并肩而立,低声道:“不对劲,即使有神鬼之说蛊惑人心,也不能让人这样送死。”
秋白鹭扫视将客栈团团包围的千百教徒,心中有了猜测:“或许是服药的死士。”
大长老咳嗽两声:“敢问可是刀宗秋夫人当面?”
秋白鹭放声大笑:“你不是已经见过我了吗?险死还生,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栽在了谁的手上?”
大长老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
他道:“夫人既然认了,张某还有一问。不知夫人闯入我府宅,窃走我教圣物,毁掉我教祭坛,杀伤我数百教兵,就连我的性命也险些断送在夫人手里……夫人打算如何偿还?”
“偿还?”秋白鹭冷笑:“一窝强盗的不义之财,抢了也就抢了。你是什么东西,也配问我偿还?”
大长老被秋白鹭不屑的态度激得怒火高涨,他握着杖的手抖了抖,咆哮道:“你找死!”
他按住心口,短暂找回理智:“我自知手下没有人是刀宗的对手,可我手下有千百人,今天就是耗也要把你耗死在伏津城!”
大长老抬手,教徒们再次一拥而上。
原先跟随在大长老马车旁的四个壮汉望向大长老,大长老眯眼点了点头,四人对视一眼,抄起捆在腰侧的链锁,并肩上前。
他们四人的锁链又和先前来客栈中袭击的那些黑衣人不同,挽在手中足有儿臂粗,拖在地上哗啦啦作响,末端又镶了狰狞的勾爪,打眼看去就知道是奇门的凶器。
这四个铁塔一般的壮汉并肩向前,手中的链锁在地上拖起一地烟尘,声势赫赫,十分吓人。
行走间四人分了先后,站成一个扇形向秋白鹭围拢过来。链锁绞连,俨然已经成阵。
秋白鹭横刀抵住三把大刀,运功震飞身前众人,谨慎地看向四个链锁手,脚踏登霞步,踏在众人头顶飞渡,一刀当空劈下,观其落点,赫然是斩向四人链锁搭接处。
四个链锁手彼此对视一眼,俱是大吃一惊!
她若先来杀人,四人尚且不惧,四人已经结阵,借着链锁辗转腾挪,来人怎么应对都在意料之中。
但秋白鹭当头一刀,先斩链锁,链锁断裂,他们苦练的一身功夫怎么发挥?
无奈只得暂时分开,四人各自松开一手,原本纠缠在一起的锁链就此解开,如长蛇般随着四人极速退开,在地面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秋白鹭一刀斩空,却也不恼,刀深深插入泥土中,她撑着刀柄连环飞踢,将四周重新袭来的链锁一一踢回去。
四个链锁手本来意在趁着秋白鹭不备再次结阵,不想被她识破,链锁末端的钩爪带着破风声呼啸直奔四人面门,四人不得不齐齐后撤一步,先来化解反噬的钩爪。
秋白鹭抓住这一瞬稳稳落地,挥刀先取东北角的一人。
那人悍勇无双,见秋白鹭逼近,竟然握持链锁,径直冲了上来;其他三人落后一步,狼狈地将锁链收回手中,对视一眼,同样赶了上来,试图重新结阵。
秋白鹭身陷重围,与这四人缠斗起来。
另一边,大长老稳坐车中观察战场,见他手下的四大金刚仍是渐渐在秋白鹭手里落了下风,不由得着急起来,想了想,咬牙取出一本残损的古籍来,将血涂在封面上,喃喃有词。
秋白鹭挥掌以巧劲推开一根链锁,另一头钩爪已挟风而至。她挥刀抵住钩爪,飞身而起踢开背后袭来的壮汉,自己借势向上,踏住老大的肩膀,一手按住他光头,矮身挥刀。
却听刀锋落处铿然作响,如同斩在了铜铁上,秋白鹭愕然。
她刀下的壮汉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料顷刻间峰回路转,大喜过望,仰头栽倒滚了一圈,把秋白鹭从肩头晃下去,秋白鹭拧着眉飘然落地,哼笑一声,重新挥刀攻上去。
脱离险境的壮汉大声用秋白鹭听不懂的乡言土语喊了两声,大约是感恩大长老之类的话,只见余下三人也各个振奋,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四人结阵重新迎上秋池刀。
秋白鹭被激起了火气,连番抢攻,刀背一敲将一人击倒,破掉四人的阵法,又挥掌将另外两人推开,重新将那光头壮汉控制住,运功挥刀,这一击用足了十成功力,只听一声鸡蛋破裂一样的脆响,光头壮汉的脖颈间汩汩流出血来。
秋白鹭将死人丢开,大笑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大长老你说呢?”
大长老脸色铁青,眼看秋白鹭将四人一个个杀死,祝由术反噬,竟呕出一口血来。
秋白鹭将四人尸体踢在一起,又低头看一眼手中刀,将刀丢弃在他们身上。
这柄由越容姬搜罗来的宝刀竟不能承受激战中灌输在刀内的功力,失了秋白鹭内力的维护,甫一落地,就散成了一地碎片。
大长老眼神一动,却又想起秋白鹭掌上功夫同样高绝,而他已经失了精心培养的四大金刚,拿什么来和她斗?
他恨恨地注视秋白鹭,得到秋白鹭一个傲慢地笑容。
秋白鹭拂开挡在面前的教徒,一边调息,一边缓缓向他走来:“你既然自寻死路,我便来送你上路。”
她身后诸葛鱼杀得疲乏,扬声道:“我来助你,速战速决!”
大长老抬头看天色,只见太阳当空,竟然已经到了正午。他暗自思忖:这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偏偏这块铁板还是个疯的,好好赔礼道歉都不管用,偏要把他赶尽杀绝,还要毁了他在伏津的基业。
心内不甘,但他权衡利弊,还是下了决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时候跑了。
正当秋白鹭步步紧逼之时,空中忽然传来呼啸声,一只信鸽落在大长老肩头。
一骑快马穿过重重包围直奔大长老的车架,马上骑士大声喊道:“燕都来客,执剑护法为皇后娘娘传信!”
果然这一骑之后,另有一中年男子身穿亮银色袍子飞驰而来,腰间一柄长剑,声音远远传来:“小弟刚来就赶上好戏,张兄是在围困什么人?”
秋白鹭凝眉。
这个人不寻常。
诸葛鱼杀了拦路人,几步赶上前来,拄剑眺望,道:“原先苍梧剑派的弟子,姓温,外号叫做风雷剑,叛出师门后就没了消息,原来是投靠了羽冠鬼。”
秋白鹭郁郁道:“打了胖的来了瘦的,还有完没完了?”
诸葛鱼扫视一圈,忽然感叹:“这处贼窝真是凶险,如果是我一个闷头闯进来,搞不好真得陷在里面。”
伏津城内这一伙羽冠鬼,论手段有种种传承自离教神官的武功阵法,还有许多奇诡难言的法术毒药,又和伏津城内的官吏勾结,将几乎一城百姓都洗脑成了愚信的教徒。
即使斗过了本地的羽冠鬼,他们还和外地几个分坛互有联系,相为奥援,简直是像一窝蟑螂,打也打不死,杀也杀不尽。
寻常武林人士陷进来,连一丝波浪都翻不起,即使是诸葛鱼这种江湖上有名有号的高手来到这里,一时不察也难免要脱一层皮。
不单是诸葛鱼,秋白鹭也深觉疲倦。
先是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寻药,又经过数个时辰全神贯注为小易运功祛毒,才刚刚醒来又面对一群乌合之众的围攻,即使是铁人也难支撑。
她说:“杀了这个,就歇一歇。”
诸葛鱼握住剑,问她:“你的刀?”
秋白鹭冷冷道:“没刀也杀得了他。”
说话间,银袍子的风雷剑已经飞驰到客栈前,勒马飞身跃下,自信满满地无视了包围圈中的一男一女,一封信飞入大长老怀中:“燕都大功将成,皇后遣我来问,二小姐的病可好了吗?”
大长老犹豫地瞥来一眼,吞吞吐吐道:“出了些意外,还没开始祭祀。”
风雷剑投过一瞥,忽然看清诸葛鱼的脸,惊道:“平雪剑诸葛鱼?”
诸葛鱼顺势上前一步,挡在秋白鹭身前:“是我。多年不见,温大侠原来是另谋高就了。”
给羽冠鬼做打手算什么另谋高就?
温若轩脸色难看,被他一句话戳中痛处。
但思来想去,自己此来是为了送信,没必要平白无故卷入这种级别的争端,忍了忍回头劝解道:“张兄,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平雪剑诸葛鱼,久居关外不常往江南来,你不认识也是有的。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弟做个中人,为你们二人开解开解。”
大长老的脸色却比他更难看。
除了刀宗秋夫人,怎么还有个平雪剑?
诸葛鱼冷笑:“伏津羽冠鬼劫掠少女七十九人,意图残杀用于祭祀。只要此事不假,那我和这位张员外就没有什么误会,只能剑下一决生死了!”
写死我了,投标加班 姨妈 上榜要更1w5,要不是还有两章存稿我嘎的一下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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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乌夜啼(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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