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诸葛鱼的豪言,温若轩同样面色一沉。
他就是受命来催促祭祀的,祭祀如果不成功,二小姐的伤好不了,他回去怎么给皇后交差?
看来今日一战竟难避免。
温若轩满目凝重地按住剑转过身来,诸葛鱼举剑迎敌。
秋白鹭见他二人捉对厮杀,避开一步,又看了片刻,只见诸葛鱼虽然疲乏,却进退有度,丝毫不落下风。
诸葛鱼剑势雄浑,中正端凝,巨剑逼得温若轩手中长剑左支右绌,攻势渐渐散乱,秋白鹭暂且放下心来,回望客栈的窗口。
窗口处弹出一个小脑袋,很用力地向她点了点头。
小易脸色还有一些苍白,但精神却已经大大恢复了,和母亲报完平安后,他回头拽了拽花娘的袖子,花娘会意,忙从后面找到彩衣剑,用力举到窗口。
小易是在担忧她手里没了兵刃,落在下风。
秋白鹭心上骤然一软,含笑对两个孩子点了点头。
又等一会,果然见小易和花娘抱着剑奔下楼来,花娘在门口低头和小易说了几句话,小易就停下来,扒在门框上张望。花娘则独自一人,费力地抱着剑出门,径直往秋白鹭身边来。
另一边,温若轩越打越怕,他本来以为诸葛鱼已经连战一上午,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消磨他几轮就能轻松拿下。
却没想到诸葛鱼虽然疲惫,却丝毫不露破绽,两人连对百招,竟然是他自己先落了下风。他有心逃脱,却被裹在密不透风的剑势之中,左冲右突仍旧不能如愿。
温若轩此时心如火烧,一边暗自懊悔为什么偏赶在这时候进城,接了张员外的烂摊子,一边四周打量,只盼外面有什么变化或是张员外发了善心来救他,能叫他暂时脱困。
余光瞥见从客栈方向跑来一个脸上一片红痕的丑姑娘,他心头大喜,知道机会来了,便卖个破绽,拼着肩头受了诸葛鱼一剑,忍耐着剧痛引诸葛鱼朝花娘那边去。
花娘尚且不觉,只一门心思往前走,秋白鹭却先于她发现了不怀好意的温若轩。
她运起登霞步,几步赶上去,拿住花娘后颈往自己身后一带,同时提醒诸葛鱼:“诸葛,当心!”
诸葛鱼终于注意到这边,却救之不及,秋白鹭将花娘掩在身后,单手伸出,手作鸟喙状从剑背上拂过,手背与剑身接触的一刹那间运功将剑带偏一寸。
温若轩看着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美貌女子,双眼一眯,发了狠使出一招成名绝技“松间夕照”,提剑再刺。
秋白鹭背后的手推开花娘,自己则灵巧地向后翻跃,险险躲开剑锋,只左臂袖子被剑锋掠过,划出一道从臂弯直通袖口的裂痕。
她站定地面,低头看一眼,随手将半幅袖子扯下,喝道:“花娘!”
花娘只呆了一瞬,这机敏的女孩子立即反应过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彩衣剑抛给她。
温若轩虽然不知道这女人的名姓,却已经领教了她的厉害,怎肯叫她再拿到趁手的兵刃?连忙抢上前来,借着手中长剑之利将空中的彩衣剑挑飞。
在场几人的视线几乎同时追着彩衣剑飞起——
日光灼灼,万千光芒被这把镶嵌了各色宝石的纯金长剑吞吐着,融成一片金灿灿的彩光,几乎要晃瞎了人眼。
在场居然有一个识货的人,温若轩震惊之下,脱口而出:“彩衣剑!”
此时诸葛鱼终于赶来,秋白鹭道:“杀了他!”
诸葛鱼深深地看她一眼,便依她所言一同上前,与秋白鹭两处夹击。
他们两个人,单拎出一个来温若轩都打不过,更不用提他们一起上。温若轩立刻慌了手脚。
他最后望一眼已经落地,直插在地下的彩衣剑,对活下来的渴望压抑了贪念,回头勉强抵挡下诸葛鱼两击,一边踉跄着后退,一边搜寻张员外的位置。
护卫重重环绕之处,镶金镶玉的奢华马车中,温若轩的视线定格。
车中空无一人!
温若轩呼吸不禁一滞。
另一边,秋白鹭回头拔出彩衣剑,一边适应这把比她的刀略长出一寸的神剑,一边足下生尘飞速追赶上来。
她持剑在手,双目紧盯温若轩,心里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在一瞬间的空白里想透了一切。
神剑在手,她什么都不需要顾忌,先杀姓温的,再杀姓张的,然后去救人,再把这伏津城上上下下全都捋一遍,除恶务尽!
登霞步起,如白鹭凌空渡霞,她踏着群敌的头颅起落,搜寻躲藏入人群中的温若轩。她掠过的地方一片骚动,众人挤挤攘攘地试图逃离,她踏在众人头顶俯视,滚动的人群如同踏在水池里泛起的涟漪。
……找到了。
秋白鹭向分开人群横冲直撞的诸葛鱼大喊:“左手!”
二人如同猛虎扑食般,齐齐向温若轩扑去。
他身陷重围,无处可逃,秋白鹭封锁住他的去路,他与秋白鹭对了一剑,被震得气海翻涌,手中剑也远不及彩衣剑锋锐,立刻多出一道豁口。
转身欲逃,诸葛鱼一剑收了他的性命。
两人想起张员外,分出心思去看,这才发现那干瘦的鬼老头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逃了。
张员外手下全是乌合之众,见威风凛凛的执剑长老都死在他们手下,又没了人约束,立刻炸了锅,乌央乌央地四散逃离。
秋白鹭和诸葛鱼只有两个人四只手,怎么也顾不过来这么多逃兵,相视叹息,摇了摇头,同时收剑还鞘,扫开乱窜的“群鼠”去寻花娘。
花娘机警,眼看秋白鹭和诸葛鱼两人追着敌人去了,就先往客栈方向靠,等到外面乱起来,她已经和小易会合。两个孩子关上了客栈大门死死顶住,任凭谁在门口叫嚷都决不开门。
秋白鹭和诸葛鱼回到客栈前,甚至不用他们说什么,原先聚集的人一哄而散。
秋白鹭上前,食指指节轻叩:“我回来了。”
小易拉开门,一头扑进她怀中:“娘!”
一声呼喊,胜似千言万语,险死还生的惊恐,亲眼看见母亲在人群中杀个七进七出的自豪,以及终于能投在母亲怀中的依恋,还有说不出的委屈……
小易趴在她的怀里,小小声地喊:“娘。”
秋白鹭怀抱着终于苏醒的孩子,这样既小又软能说会笑的一团,竟险些落泪。
她的面颊轻轻贴了贴孩子的面颊:“都是娘不好,今后再也不会了,谁也别想伤到你。”
她摸住小易的脉门,真气从手透入沿着他的经脉游走一周,确定他体内再无接引药的残余,这才松了口气。
与前朝宫廷的秘药相比,小易体内残余的一丝曼陀罗毒素都是小事,只要慢慢调养,总能恢复的。
抱上来的是他,抱久了不好意思的还是他。小易一扭一扭地从秋白鹭的怀里挣脱出来:“娘,你没有受伤吧?”
秋白鹭摇头:“这还远不至于。”
花娘回头招呼他们:“秋大侠,小易,快进来呀。”
方才为了堵门,大堂里的桌椅被花娘和小易拖得乱七八糟,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碎的盘碗,可以说是一地狼藉。
勉强清出一张桌子四人落座,花娘不知道从哪里提出一壶热酒,颇有些得意地给每人添上一杯——只有小易面前是一杯白水。
小易为这一杯的区别对待气鼓了双颊。
花娘眨眨眼睛:“我听说有些药和酒水相克,再说了,你年纪小,本来就不该喝。”
三人同举杯,小易犹豫片刻,也举起他的水杯。
秋白鹭含笑道:“同庆安康。”
诸葛鱼豪情万丈:“同庆胜利。”
花娘抿嘴笑:“同庆……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小易一口干了半杯白水,诗兴大发:“除恶清寰宇,酒浊庆升平!”
秋白鹭笑看他的杯子,意有所指:“你还懂什么酒清酒浊?”
诸葛鱼微微挑眉,只见小易羞红了脸,不依不饶地找秋白鹭闹,秋白鹭揪住他的后颈,却对他满脸怨念无计可施,只得告饶。
闹了一气,小易大病初愈,没了力气,花娘自告奋勇带小易上楼休息去了。
两个孩子的笑闹声从楼梯口远去,只余下袅袅残音。-
诸葛鱼饮尽杯中浊酒:“秋夫人……我们聊聊?”
*
两人漫步到后院,就着满地落英芳菲开口。
秋白鹭笑问:“诸葛是想问什么时候去救人吗?”
诸葛鱼微微摇头:“不用我问,秋夫人也知道我们需要尽快动身。”
秋白鹭轻笑,故意逼他开口:“那这就走?”
诸葛鱼摇头,踌躇片刻,突然看见秋白鹭的神色,忽然长叹一声:“你早知道我在怀疑你?”
秋白鹭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怀疑你呢?诸葛兄,坊州城我们见了一面,酒楼里一起遇到的那张面孔想来你也注意到了,是不是?张员外的近身随从之一。”
诸葛鱼苦笑:“这也正是我的怀疑。”
秋白鹭又道:“就这么巧,小易中了毒我去拿药,偏偏又在张员外的书房里碰上了你。”
诸葛鱼点头:“而你身负重宝彩衣剑,又通晓雅言,能释读万象神宫的古籍……我疑心病重,怕惹上什么了不得的干系,在一起去救人之前,我必须摸清你的来历。”
他目光炯炯直视秋白鹭:“秋夫人,还请为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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