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傅桉的手紧紧握着桑染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潮湿的布料渗过来,烫的她肩膀发麻。
桑染没挣开,只是看着他。想起六年前,无论是雨天还是雪天,他也是这样,将她护在伞下,自己的肩头淋的透湿,也只是说“没关系”。
她想不明白,那时的少年连让她淋着都舍不得,怎么就变成了那个后来消失的胆小鬼?
这时桑染的司机到了,洛星北下车替桑染打着伞,“傅总好。”
洛星北接过桑染手里的包,“姐,司机到了,我们回去吧。”
“好。”
桑染走出几步,突然定住,傅桉的心随之揪起,“傅总,天色不早,您也早点回去吧。”
洛星北帮桑染拉开车门,桑染拢了拢微凉的指尖,看着窗外倒退的霓虹灯。
车子开走的一瞬间,目光交汇,每次视线撞在一起,傅桉总会慌忙地将视线转过去,这次也不例外。
车停在桑染的楼下,雨势小了一些,桑染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是周逸阳。
“喂,小满,收工了吗?”
“嗯,已经到家了。”桑染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洛星北要一起,但被桑染拒绝了,“星北,你也早点回去吧,今天你也辛苦了。”
“行,那姐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桑染点了点头。
“怎么了?这么晚,你还给我打电话。”
“我这不是这次比赛夺冠了,老样子,我们庆祝一下?”
“可以啊,那我叫上南汐他们一起。”
“这次.....就我们吧。”这是周逸阳第十次夺冠,他想在这次跟桑染告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下次吧,下次等我给自己放小长假的时候吧,开个包厢。”
这次换周逸阳沉默了。
“好,那我在群里叫上他们一起。”
“好。”
又是一阵沉默,“那他呢?要一起吗?”
这个他,桑染当然知道说的是谁。“看你吧,你的庆功宴,我都可以。”
“好,那你早点休息。别在吃盐酸左西替利嗪片了。伤身。”
“好。”
嘟嘟嘟嘟嘟.....电话挂断声传来。
第二天,桑染的门被敲响。是傅桉。
桑染开门,看见傅桉手里提着保温桶,饶有兴趣的挑了一下眉,“傅总,这么闲?”
“不忙。”像是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我把今天的会推迟了。”他把保温桶递过来,声音带着干涩,像是晚上没有睡好。“熬了一点粥,你昨晚喝了酒,喝点粥会舒服。”
桑染看着他手里的保温桶,是六年前黎然给他的。没想到,当年那个保温桶被他留到了现在。
她终究还是接过来了。
“先进来吧,免得被狗仔拍到,说我潜规则合作方。”
傅桉脚步顿了顿,才小心翼翼的换了鞋走进来。公寓是简约的白色调,阳台上挂着几盆吊篮,圆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融融的。
他目光扫过客厅,落在茶几上那本摊开的剧本上,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桑染把粥倒进碗里,香气弥漫开来。她抬眼,看见傅桉正盯着书架,视线停在了最上层那排照片上----六年前他们所有的合照。
“还留着。”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么多,扔了可惜。”桑染把粥喝完,味道还不错。“傅总要是没别的事,喝碗粥就走吧,我一会儿还要赶通告。”
下逐客令了。
“嗯。”随着门的关闭声,桑染也放下了碗。‘你个呆子,让你走,还真走了。’
桑染收到周逸阳助理发来的信息时,正在看下部剧的剧本。屏幕上跳跃的光标,此时显得有些刺眼,“周队第十次夺冠庆功宴,定于周五晚七点,老地方”,桑染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打出一个“好”。
老地方是藏在巷子里的一家川菜馆,是当年周逸阳第一次在梧桐夺冠时,发现的一家藏在不易找到的饭店,味道在当地极为正宗的菜馆。就是在这里,他把他人生的第一个奖杯送给桑染,笑着说:“哥的第一个奖杯,好好珍藏。”那时他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霓虹都要耀眼。
“星北,把我周五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好的姐。是周队的庆功宴吗?”四年,洛星北已经能准确想到桑染空时间的原因了。
“嗯。”
周五傍晚,桑染站在私房菜门口等了一会儿。
巷子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刚要推门而进,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桑染。”
周逸阳身穿休闲套装,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恭喜。”桑染递过手里的花束,是他喜欢的矢车菊。
“谢啦,”周逸阳接过花,顺便把礼盒塞给她,“给你的,在米兰买的,觉得你会喜欢。”
礼盒上系着金色的绸带,桑染捏着绸缎的手紧了紧。这些年,无论他去哪个地方比赛,都会带来一份礼物。巴州的书签,东临的香水,久霖的画册......那些礼物堆满了她书房的柜子,像一个个坐标,标记他这几年走过的路,也提醒着她,他们之间隔着些什么。
“先进去吧,他们应该都到了。”周逸阳推开木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桑染走过去,一眼就看出坐在角落里的傅桉。他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件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正在听旁边的人说话。听见动静,他抬头望过来。
周南汐他们已经在圆桌旁坐下,看见他们进来,周大鹏起哄:“说曹操曹操到,就等你俩了!”
周南汐拉着桑染坐在自己旁边。
“周逸阳,第十冠了!必须走一个!”
周逸阳笑着和大家捧杯,仰头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时,目光扫过傅桉,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哪里哪里,你带的篮球队夺了多少冠呢!我这算什么呀!”
不知道是谁开了一个头,“说起来,要不是这次桑染跟你们公司签代言,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刚回来没多久,还么告诉大家。”
“那更得罚酒了。”
起哄声里,桑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逸阳发来的消息:“他回来,也没告诉你?”
桑染看着屏幕,指尖有些发凉,她该怎么说?说碰见傅桉那天,在便利店偶遇?
菜很快上齐了,第一道就是油焖小龙虾,通红的外壳裹着浓稠的酱汁,冒着热气,香气弥漫开来。
傅桉默默将小龙虾转到桑染那边,但桑染整顿饭下来,都没有吃一口。
桑染看着眼前的小龙虾,想起以前聚餐时,他们总会比赛谁剥得快。但现在......
饭局结束,傅桉走在桑染身后,“今天的小龙虾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桑染正要开口,被周逸阳抢先,“她现在已经不能吃了。”
傅桉愣住了,他看向桑染,眼里满是疑惑,“为什么?”
桑染淡淡地说:“前两年检查出对海鲜过敏了。”
傅桉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桑染避开他的目光,她能感觉到傅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带着惊讶和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是啊,他不知道。他不在的六年里,她变了很多。这些变化,他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些年,周逸阳为了让桑染从那年走出来,几乎带着她走遍了大半个地球,但他更不知道,那些风景很美,他很好,可她心里那道缺口始终填不上。
“我送你回去吧。”周逸阳和傅桉同时开口。
“不用了,我开车了。”
气氛略显尴尬,傅桉开口道,“那你注意安全,到家说一声。”
“嗯。”
桑染觉得这顿饭吃的好累啊,到家直冲浴室泡了个澡。
木安:到家了吗?
小满胜万全:到了。
木安:你对小龙虾过敏是因为?
小满胜万全:就是体质变了,工作太忙,身体跟不上了。
木安:有时间给自己放个假吧。身体最重要。
这边消息刚结束,周逸阳就打来了电话。
“桑染.....”,周逸阳声音很轻,“其实我知道,我带你走过再多的地方,看再多的风景,也代替不了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桑染的眼眶有点发热。
周逸阳一直都知道,但从未说破。他只是默默陪在她的身边,用他的方式保护她,希望她能开心。
“对不起。”
“没事,说什么对不起。”周逸阳站在桑染楼下,看向她的窗户,“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不管是因为谁。”
桑染的眼泪掉了下来,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心意,站在火炉旁,怎会感觉不到温暖。只是心里装着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要是我比他更早认识你就好了。好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周逸阳还站在楼下,车灯照着前方,只是楼下的路灯越来越暗。
桑染走到书房,打开那个堆满礼物的柜子。周逸阳送她的都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每一个都代表他的心意。她打开今天的那个盒子,是一个栀子花项链,精致的不像话。
这时她的目光落在柜子最底下的那个旧盒子上,那是傅桉失联前给她寄得一个快递。
犹豫了很久,桑染还是拿了出来。打开盒子,一个小布偶映入眼帘,正式当年傅桉给她抓的那只,已经有些褪色了。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是熟悉的字迹:桑染,对不起。
桑染的眼泪掉在纸条上,晕开了墨迹。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就像她再也不能吃小龙虾,就像他回来时,她也不是喜欢抓娃娃的那个小女孩,就像不是所有的事情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带过的......
这一晚,无人睡着.....
这一晚,桑染又打开了扎来普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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