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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凤凰在笯

第二日一早,翠鸟在窗外闹人,玉李撑开支摘窗,一缕香风钻进来,芝月脸还湿着呢,就被风扑了个满怀。

“小鬼丫头-”她笑着冒了句吴侬软语,又抱了抱胳膊叫冷,“冷势势的。”(1)

玉李觉出了自己的鲁莽,吐吐舌头压下了窗子,回头一看,见姑娘正在搽香香,凑了过去,心有余悸。

“姑娘睡的可好?我倒是做了一宿的乱梦——刀光剑影,不知道哪里来的游侠,从街头杀到巷尾,连狗都不放过……”

芝月的手在脸上微滞了一下,旋即盖上了香膏盒。

“我也做了梦,还走了出去,叫冷风给吹醒了。”

玉李恍然大悟,指了姑娘的寝衣,“姑娘当真梦游了,膝盖头一团泥。”

“昨夜阴风呼号,怕的我一夜没睡好。”芝月去屏风里更衣,帘帐半开,夜烛未熄,在屏风上勾勒出她举手投足的每一个动作,静美柔软。

玉李守着姑娘,说起今早听来的闲话,“昨夜是真的有事,听说诏狱逃了一个死囚,叫缇骑当街逮住杀了,就在咱们府后面的背巷里,说是被好几根箭射穿了脖子,血喷了满地——打更的梁定吓得尿了裤子,不过早晨扫街的来,一看整条巷子都被洗的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了。”

她感慨地说,“不比着被子就伸腿,可不就得委屈自己?两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多好的地界不买,偏要一头往钱和权里扎,叫人骗了吧?”

芝月知道玉李话里有话,笑了一下,“我饿得头晕,灶房做什么了?”

玉李一大早就去灶房端了早点,左不过就是一碟乳饼,一碗干果白糖粥,叫人看了没胃口。

没胃口归没胃口,为着空瘪瘪的肚子还是得吃,芝月一边吃一边看着玉李拾掇屋子,少不得把前尘往事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

皇宫附近的确寸土尺金,可住在哪儿是有讲究的。

东安门外大街的确是个好地方,地势开阔,饮车卖浆、贩夫走卒也少见,有不少权贵富商在此地开府永居,但顶靠近东安门以北的那一处,却是等闲人不会选择的地界。

只因那里是诏狱,昼见尸首,夜听鬼哭的地方,酷烈可怖,令人闻风丧胆。

崔家老夫人孟玉芍祖籍北直隶保州府,嫁进京师十多年后才开始置办家产,如今的崔府原是前朝名将付冲的宅院,一直荒废着。

中人就向孟老夫人推荐了此处。

孟氏对京城不甚熟悉,又全权委托了那中人去办,见这左近住的都是权贵高官,十分有面子,又见这宅子不仅是五进的院落,还有东西两个跨院,最重要的是,价格甚是合算。

以两万两的价格,能在皇宫周边置办个五进带跨院的大家宅,可不就是头戴金冠脸贴金,相当有面子。

只是谁也没想到家宅后头的背巷,一路向西走,就是诏狱的大门。

好在崔府一家在此地居住了十五年,鬼哭声并不算频繁,只是偶尔在深夜响起,住的久了,也就习惯了。

虽然面子上有亏,可闲话说不到自家脸上,只当没听到就是了。

吃罢了早餐,玉李服侍着姑娘洗漱更衣,出了院穿过角门,从后廊穿过抱厦厅的时候,刚想迈进去,就听见里头炸了一声。

“你怎么不死在雁荡楼!”

芝月听出来是二姨母的声音,慌的闪到了一边,没迈进去,凑着窗缝一看,二姨母崔簪碧坐在椅子上垂泪,一旁背着手而站的是二姨父殷叙。

“……姬妾通房,你爱睡哪个就睡哪个,非得去眠花宿柳,换句话说,你若要去,就别叫人逮住把柄,把你的事一层层向上报,这次要二百两,下回是不是就成千上万了?我没有,你回你们殷家要去。”

“成啊,娘子不掏钱,为夫只能任人宰割,没了官身,我正乐的自在。从今往后呢,为夫也就不回家了,雁荡楼的姐儿,哪一个都比娘子的身子软。”

殷叙嘴里说着狠话,手却不老实,抱着二姨母啃脖子咬嘴,芝月慌的拉起玉李换了条路走,回过神来免不得觉得晦气。

“二姨父怕又是天亮回来的。”

“可不是。北边新开了家雁荡楼,听说是金陵那边的分店,上个月刚开张,二姑爷就混成了座上宾——”玉李成日在后宅院里听八卦,拿到了不少内幕消息,“小半个月都没回府了。”

崔府如今捉襟见肘的,这人花钱花的倒豪爽。

因为换了条路,芝月到达外祖母的院子时,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在正屋里坐着了,瞧见她来,一个不屑,一个生气,还有一个年纪还小,东张西望的,唤了声三姐姐。

外祖母还没过来,芝月往正屋里去了,先给两个姐姐问礼,殷濯春性子冷,依着平常的样子点了点头,殷扶雪和她昨夜刚起了争执,这会儿还带着恨呢,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四姑娘殷连霏才十二岁,还是天真烂漫的时候,看芝月坐下了,晃了晃腿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三姐姐昨夜可听到什么动静了?”见芝月茫然地摇头,殷连霏做了害怕的样子,把声音放轻放小,“诏狱的那个活剐星,又当街杀人了!他怎么敢的啊?人非草木,谁能无情?那活剐星却把人当草木,说砍就砍头,说杀就杀,简直是个杀人魔王。”

芝月听着四妹妹说话,视线却掠过大姐姐转头时微晃的嵌珠碧玺耳环,二姐姐颈上戴的嵌宝金雀细金珠水晶项链,再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睫。

青春正好的女儿家,不喜金不喜银,就欢喜宝石碧玺,水晶珍珠,戴在哪儿都好看。

也许是察觉到了芝月的视线,殷扶雪转过眼来,厌恶道:“东看西看的,又看上我什么首饰了?想戴,就叫你娘买去,别成日里惦记别人的好东西。”

芝月嗯了一声,“我娘死了,二姐姐不记得了?”

她这一句嗯,再加上这句话,叫殷扶雪瞬间哑了火,她依稀记起来一点大姨母从前待她的好,暂时闭上了嘴。

正屋此时没人说话了,四姑娘殷连霏无聊地捡牡丹纹折沿盘里的果脯吃,倒是被青酸杏酸到了,正呲牙咧嘴的时候,门口二姑奶奶崔簪碧的喝斥声就进来了。

“做什么怪样子?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呲牙咧嘴的,看哪个好人家要你。”

芝月随着两个姐姐起身,殷濯春和殷扶雪都亲热地偎了上去,娘亲长娘亲短地叫,崔簪碧的态度缓和了下来,见芝月在后头站着也不上前,脸上就浮起了不悦。

“京师呆了六年,都没把咱们三姑娘教化好,也是我这个应姨母的失职。”

芝月对二姨母的刻□□以为常,半抬了眼睫,视线停留在二姨母腕子上的一串金嵌宝錾刻鸾凤手镯那里。

青宝石镶在手镯,使之首尾相连,颜色厚重浓郁,比金镯子还要夺目。

“姊妹们都在蝉花馆学礼仪、女红,只甥女有此殊荣,能在家中被二姨母亲自教导,甥女感恩不尽,姨母也无须自责。”

蝉花馆是京城最知名的的女学,一个月的束修足足要六十两银子,崔簪碧三个姑娘一个月就要花掉近二百两,若是再加一个裴芝月,多出来的银子谁来掏?

崔簪碧听出来芝月的讥嘲,脸色骤变,冷笑道:“三姑娘莫要忘了,这里是崔府,你住的是崔家的院子,花的是崔家的银子,管你吃饱穿暖已是莫大的恩惠,礼仪女红,不该是崔家操心的。”

“既是如此,二姨母就别挑甥女的礼了——”芝月笑开了一点,嗓音里带了一些撒娇的意味。

崔簪碧被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殷扶雪见母亲吃瘪,急急道,“娘亲,我和大姐姐又丢了好几样金饰——每次三妹妹一去争春园,就丢东西!咱们府上真得好好整顿了!”

“嚷嚷什么!”

一声略显低沉的女声响起来,打断了正厅里的吵嚷,大姑娘殷濯春沉稳些,四姑娘殷连霏谨慎胆小,都悄默儿地收敛了神情,只二姑娘殷扶雪愤愤不平地扶着脸色难看的二姑奶奶崔簪碧,满脸不服气地望过去。

两个婆子簇着一位满头珠翠的年长妇人走进来,她看上去只得四十余岁,杏眼薄唇,两颊颇丰,显得颧骨有些明显,正是崔家的老祖宗薛令婉。

芝月往后缩了缩,只觉室中顿起阴风,凉意侵骨。

外祖母善交际,常对外人笑,在家却甚有威仪,不苟言笑,偶尔和颜悦色了,反倒叫人惶恐。

孟老夫人坐了下面,看着堂下她的儿孙,一个个望过去,个个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你们弟弟在后头读书,你们吵吵嚷嚷算怎么回事?二丫头,你是越发没规矩了。”

依着崔碧簪往日的脾气,听见这话即刻就要发作,刚张了个嘴,忽然想到要问老娘要银子,这便按捺了下来,只翻了个白眼,坐了下去。

“听见没有,阖府上下,就你们外祖母的宝贝孙子檀之最矜贵,把你们这几个外孙女都比成了泥、比成了土。”

孟老夫人也不生气,只招手唤几个外孙女过来,搂在了怀里,对着崔碧簪笑骂:“老身哪里又不疼她们了?要你在这儿浑说!”

她往左手边看去,芝月只在一边站着,远不及几个姊妹对她亲热,少不得叹了一口气,拿指尖点了点殷扶雪的额头,用上了五六分的力气。

“年前你就拿这泼子事儿,好生闹了一场,把三姐儿闹的在她娘牌位前哭,病了大半个月。怎么着,老身听说昨儿夜里,你又去闹了?”

殷扶雪听了,涨红了脸,跺脚喊了一声外祖母,“她一去,我和大姐姐就丢东西,小东小西的我不计较,金簪银饰这等贵价的物件儿,我再不计较,岂不是个冤大头?”

一向不爱说话的殷濯春这时候开言了,淡淡地说道,“外祖母说你一句你顶十句。不过是几样首饰,丢了便丢了,嚷得全天下都知道。都是自家姐妹,就此作罢了。”

孟氏赞赏的眼神投过去,殷濯春露出了得体的笑容,芝月在一旁只呆站着,似乎事不关己。

“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大姐姐这般懂事,老身也能放下心。你若是疑邻偷斧,那便别邀你三妹妹过去,从此以后你们姊妹索性断了路就是。”

孟氏说到后一句的时候,语气里依然带了几分冷去肃,殷扶雪不敢说话了,嘟着嘴在一旁生闷气,老四殷连霏最为乖觉,退回了椅上捡南瓜子吃,吃的嘎嘣几声响。

崔簪碧原本任着女儿控诉,此时见自家母亲动了怒,便扬声打起了圆场。

“我的老娘啊,她们姊妹之间私底下吵架斗嘴,过阵子就好了,你老人家可别插手了。”

她见气氛不对,摆着手叫姑娘们都回去,“走走走,都回去,大早上的,也不知道是给你们老祖宗请安呢,还是添堵呢。”

大的二的站起身行了礼走了,老四一步三回头的,问起晚上的席,“今晚上吃酒席的话,我就留着肚子——”

她说着,叫崔簪碧给轰走了,“去去去,哪儿都有你。”

几个姑娘在前头,芝月跟在后头刚要迈出去,孟老夫人道了一声三姐儿留下。

“我和你二姨母说几句话,你去后头的祠堂候着。”

芝月料想到了,施了礼往屏风后去,原是要从侧门走,手上的帕子却掉了,她蹲下捡帕子,听见二姨母在里头抱怨着什么。

“……娘攥着这些银子,就等着以后全给檀之?”

引芝月过去的丫鬟动了一下,芝月站起身,径自出了侧门,沿着开了山桃花的小径,往祠堂去了。

崔家的祠堂没什么规模,原是香室改的,里面不似传统祠堂的模样,不过正台上供了两个牌位,台面上摆了时令鲜果、五色点心。

两侧各设两张椅子,堂下两个蒲团。

昨夜的香烧尽了,残留了轻浅的檀香气,冷冷清清。

芝月在左侧的官帽椅坐了,视线在娘亲的牌位上停留了一会儿。

崔嘉善。

从保州到京师,再从京师到苏州,最后命断在皇城根下。

好奔波短暂的一生。

日光从窗隙里挤进来,一束光剑似的,直插在供桌的案子上,日上中天了,再坐一刻儿,日落西山了。

她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坐了多久,久到月的光取代了那把光剑,一日未沾水米,她饿的眼花,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外祖母走了进来,脚步两重一轻,像童谣里吃小孩手指头的老姑婆。

“少教寡学,屡教不改,败坏门风。”

“跪下”

下章16日早晨八点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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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凤凰在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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