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梦里的一切都那么清晰,他觉得妹妹没有死,至少在他的世界里,妹妹并没有离开他,他们两个还是一样可以交流。
他起身坐到桌子前,看着镜子里面自己那张与妹妹无异的脸,妹妹说的没错,为什么他不可以用“唐棠”的身份生活呢?
妈妈对妹妹很是思念,村中的习俗是不留死人的衣物在家,会招染晦气,但妈妈依旧把妹妹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衣柜中。
唐立认真翻着所有的衣物,用妹妹的眼光去审视应该穿哪一件衣服。
在翻到一件白色并绣有小花的连衣裙时,一个声音告诉他,就选这个。
他取下这件裙子,他就知道妹妹会帮他的。
他已经学会穿衣了,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穿裙子,穿起来有点费劲。
说起来小时候妈妈还喜欢给他穿上妹妹的裙子,然后让他跳舞呢。所以他现在并不对于自己穿着女孩穿的裙子一事感到害羞。
他小心审视着全身镜中的自己,自己穿上裙子之后像妹妹吗?肯定了自己之后,他小心地迈出房门。
妈妈似乎已经好了很多,不再躺在床上,而是在楼下缝补衣物。他忐忑地下楼,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在他即将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之后,唐夫人转头看了这个方向。
她无神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惊喜地说道:“糖糖?”
随即缝补的针线和衣物都从她腿上掉落,她激动跑向唐立并抱住他。
“糖糖,妈妈好想你。”
唐立好久没有感受到母亲的关爱,贪婪地汲取着这个拥抱的温暖。
“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她双手抚摸着唐立的脸,他却不敢和炙热的眼神对视上,这是一种心虚。
几乎是在端详的第一秒,唐夫人就感受到了不对劲。
大家都说他们两兄妹长得很像,让人分不清谁是谁,但她知道,儿子的眼睛更细长一点点,女儿的更圆一点点。
她的语气立马淡了下来:“唐立?”
唐立立马表现的惊慌无措,两只手不安地攥紧着裙摆,头重重地低下去。
“你抢了你妹妹的心,你现在还想抢她的裙子,脱下来,我叫你脱下来。”
唐夫人情绪失控地向他咆哮着,也不管唐立是否会吃痛,粗暴地将裙子从他的身上扯下来。
唐立的眼泪流下来,哭着说:“妈妈,我没有,是妹妹让我这么做的。”
唐夫人心疼地看着被弄脏的裙子,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少来撒谎,你个家里贼。”
“妈妈,我真的没有。”
唐立现在只穿着一条小裤衩,他的心和他的身体一样裸露。
唐夫人只相信她的判断,唐立才是那个讨命的孩子,他讨了他妹妹的命。
他无措地哭着,妹妹为什么要骗他,明明说这样就会好的。
最后还是唐村长出来打了圆场,他狠狠地斥责着唐立:“这样子像什么样子,还不回去穿件衣服。”
唐立啜泣着离开,回到房间,他用尽自己的力气拳打着衣柜里面的那堆衣服,好像他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是错的。
发泄的有些累了,他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妹妹死了,爸爸妈妈也不爱他了。
爸爸妈妈现在只爱妹妹,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呢?他默默想着。
他从小就很有主意,很多想要的东西他会想办法得到,要么自己去撒娇求软,要么怂恿妹妹和他一起干坏事。
他摸着自己的左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绞着他的心脏,难受无比。
一帧帧清晰的画面袭来,他看到自己和妹妹痛苦地躺在小床上,爸妈焦急地站在床边。
没一会儿瞎婆来了,他们说的话其实他并不能很好地理解,但是他知道他们的意思是,他和妹妹只能救一个。
他现在有些许的紧张,他只知道妹妹去世了,但具体情况是怎样,爸妈一直没有告诉他。
他看着瞎婆持刀向妹妹的心脏处,鲜血汩汩流出。
妹妹脸上贴着符,他知道妹妹现在很痛,他想呼救。
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现在无比庆幸爸爸说的是救他,这会有多痛,如果是他躺在那里,会多么地难受。
他看着妹妹的心被捣碎在药物中,然后一起熬成了汤药,送入他的嘴中。
他现在感到无比惶恐,他吃了他亲妹妹的心脏,他的妹妹因救他流血而亡,他想作呕。
怪不得妈妈会说他是吃人的怪物,怪不得妈妈知道他是弟弟之后,会用那种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原来唯一活下来的机会该是唐棠的。
他睁眼,看见心口处空荡荡的唐棠在看着他,他被惊的坐起来。
愧疚、难堪,是他现在的心情,他不敢抬眼看她。
“哥哥?”唐棠疑惑地问着他:“你不想我来吗?”
“不,不是”,他结巴着说。
可是他的表情骗不了人,唐棠似乎感受到哥哥对她的排斥吧。
“好吧,我以后再来找你。”
在转身之际,唐立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大声说:“对不起,是我吃了你的心。”
唐棠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开朗地说:“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啊,没关系的,我都知道啦。”
唐立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会讨要个说法。
“对呀,只是我在这边都没有朋友,哥哥,你可以和我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啦”,唐立欣喜地答应着,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玩了多久,舒寒瑞在旁边看得有些烦了。
在她没有关注的时候,唐立开始有意无意地模仿唐棠的动作、神态、语气。
新的一轮太阳升起,唐立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非常自如地拿起了女孩子式样的衣服穿上,还给自己戴上了可爱的蝴蝶结夹子。
嘴中小声地嘟囔着:“讨厌的妈妈,把我的头发给剪了,一点都不好看了。”
好好“打扮”一番后,他又换上粉色的鞋子,大声地叫着妈妈。
“妈妈,我饿啦,我想吃肉包子。”
他四处寻找着母亲的身影,不料母亲看到他却很生气。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穿糖糖的衣服,不准穿!”唐夫人冲上来要扒开他的衣服。
他委屈地反抗:“妈妈,为什么我不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你弄疼我了。”
“你还顶嘴,看我不……”她挥舞的手在半空中停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圆圆的不谙世事的眼睛。
“糖糖?”
“妈妈”,他委屈着含着泪回应着。
太像她的女儿了,她观察着他的五官、神态,各方面都太像了。理智告诉她,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两种想法在她脑中辩驳着,像想到什么一般,她把她搂在怀里,掀开他的裙子去看。
就是唐立。
事实果然无法改变,她叹气冷着脸对他说:“把糖糖的衣服脱下来。”
他却是不解地看向她:“妈妈,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要把这件衣服脱下来,你不喜欢这个吗?可是这个是你给我做的,而且你今天好凶,糖糖不要喜欢你了。”
唐夫人的眼泪涌出来,这就是她的糖糖,她的糖糖就是这样的。
她的精神恍惚,一时不应该知道自己是要把面前的这个孩子当做唐立,还是唐棠。
回家后的唐村长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也觉得是像唐棠。
“这样不更好吗?说不定是糖糖附身在立儿身上了呢?”
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家里已经因为这个事情许久不像家了,如果这样能让各方好受的,有何不可?
而且也对立儿没什么坏影响。
后面的画面播放的速度很快,舒寒瑞总结了一下,无非是唐立真的换了一个人一般,行为举止都贴合女孩的特点。
唐家也接受了这个情况,把他当做死去的女儿,对外宣称儿子唐立因病去世了。
在家中的情况是好受了,但在外面有很多同龄小孩欺负他,说他克死了自己的哥哥。
但随着唐立对自己女性的身份越发认同,唐村长开始焦急了,强迫着他脱下女生的衣服。
并且进入青春期之后,他的男性特征开始发育,小孩们更是说他不男不女,舒寒瑞看到他常常因为这些而烦恼。
更令他绝望的是,正因为这些男性特征的发育,一直自欺欺人的唐夫人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她有时会梦到还是六岁模样的唐棠质问她,为什么要抛弃她。
本还是一时疏远,一时亲热,完全把他当做女儿的代餐。但后面就越发冷漠,正如舒寒瑞在现实饭桌上看到的那般。
至于唐村长,越发不满意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此女性化做派,对他的态度也每况愈下。
而唐立也已经习惯了在家中做着做不完的家务活来讨好自己的父母,在外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
只是舒寒瑞注意到,他有时会出现不甘的神情,而且越到后面出现的频率就越高。
快了快了,舒寒瑞默默地想着,矛盾是推动事物发展的源泉和动力。
终于,在一个晚上,舒寒瑞看到他的眼睛变回了细长型,冷漠、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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