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简一直都知道,自己活着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顾一切往上爬,爬到别人抬头也望不到的位置,这样才能保护母亲,为父亲报仇。
父亲去世后,周家所有人都对他们反目为仇。
从前说着会拼尽全力保护他们的人,一夜之间鸟兽群散,甚至对他们倒打一耙,把他和母亲逼上绝路。
在过去的十四年里,他的生活被债务逼迫,被仇恨和利益填满,他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正常的情绪,他固执地认为,只有自己爬上高位,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
没有人愿意保护失去一切的他们。
可是虞随好像并不一样。
这个举止放纵性格恶劣的虞随,竟然会在他始终拒绝的情况下,给他资源给他机会,还说会保护他,甚至会帮他挡住危险,哪怕自己身陷伤害。
虞随还说......喜欢他。
在他的生活里,他从来都不去思考什么叫“喜欢”的,只有“有用”和“没用”。
周行简觉得现在自己很混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因为虞随的话而有所动摇,但是并不多的,他觉得,像虞随这样的人,对谁都能说出这种话。
他是这么想的,可是那晚的失控之后,他越来越无法控制地去想虞随。
挑逗他的虞随,缠着他的虞随,还有......沙哑声音求饶的虞随。
那都不是平时他所能看见的虞随,而是昏暗的灯光之下,失控磨人的虞随。
周行简咬紧了牙关,逼迫自己不再去想虞随这个人,强行把注意力放在面馆的活上。
最近因为用药,赵秀雅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稍微忙一下就会用不上力,有时候还会半夜痛醒,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周行简想带她去医院住院治疗,可是赵秀雅不愿意。
他知道,他妈妈不愿意只是因为家里拿不出那个钱,而他没有任何办法。
在虞家公司里实习的这一个月,虽然工资比之前兼职时多了很多,但相比债务和巨额的医疗费用,还是聊胜于无。
冬至这天面馆也开着,能多赚点就是一点,但是因为过节,工人基本都回家和家人吃饺子,面馆特别少人。
周行简早上四点就醒来准备面馆的东西,赵秀雅担心地说:“行简,你先上去休息吧,期末刚考完,你也累了。现在人不多,妈在店里看着就好。”
周行简摇摇头:“我没事。店里没盐了,我去买。”
“外边下着雪,穿厚点。”赵秀雅叮嘱他。
“嗯。”
店里还有盐的,只是周行简心里有些烦躁,又不想让赵秀雅看出来担心,所以才出来走走。
雪不大,跟棉花一样。周行简出来的时候忘记带手套了,拎着东西往回走的时候,凉风跟刀似地割在他的手上,特别冷。
走到一段路,周行简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紧跟着手上一暖,有什么东西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周行简抬起头,正看见虞随不怎么着调的笑容。
周围都是白茫茫一片,虞随的笑容在这白茫茫的一片中特别扎眼,跟暖炉似的,周行简的心被烫暖了。
自那晚的亲密之后,周行简好一段时间没看见虞随了,虞随也没跟他联系。虞随就这么猝不及防闯出来,他竟然也没有觉得抗拒。
虞随抢过周行简手里头的袋子,把自己手上的羊毛手套脱下来扔给他:“戴上,你的手现在冻得红薯一样了知道吗,再冻这么一段路下去,这手可没法要了。”
羊毛手套上边还留着虞随的温度,周行简怔了怔,看着他裸露在冷风里迅速变红的手,问:“那你呢?”
“就这么一段路,不冷。”虞随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和刚才的有歧义,“戴上吧,你要是不想和我共用一双也没办法。”
虞随以为他不乐意,刚想逼着他戴上,但是右手突然一暖,他低头一看,意外地看见了被塞进右手的手套,以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周行简的手。
“你右手还没完全好,会冻伤,一人一只,”周行简接过了他右手边的东西,“我来拎一半。”
虞随愣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笑了。
他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周行简有在考虑那晚他所说的话,甚至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他的示好,这对于两个人的关系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大的进步。
不枉他冒着雪腆着脸,拎着一大堆东西跑过来。
-
赵秀雅看见虞随突然过来,又意外又惊喜,连忙倒了杯热牛奶给虞随暖暖身体。
虞随歇了会儿,就从袋子里拿出一大袋羊肉饺子说:“赵姨,今天冬至,我包了羊肉饺子过来过节。还有上回来的时候看见你腰不好,就给你订了按摩椅,待会儿雪小了他们就送过来。”
赵秀雅怔了好一会儿才连忙应了几声。周行简在一旁看着,心情很是复杂。
赵秀雅知道虞随是来找周行简的,在店里说话可能不方便,也没让周行简继续在店里头帮忙,煮了羊肉饺子让他们端上去,在楼上房间里边吃边吹着暖气,好好说会儿话。
虞随高楼梯又比较窄,上楼的时候差点没撞到头,还是周行简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没撞上。
虞随回过头冲他笑了一句:“谢谢啊。”
周行简抿了抿唇,没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虞随身上。
楼上的空间也特别小,虞随觉得都没有虞家老宅一个客厅那么大,他跟着周行简去房间,看到房间的布局后心情更不好受了。
房间真的太小了,放张床和桌子就放不下什么了,他家里头一间浴室都比这儿大。
虞随不是一个会委屈自个儿的人,所以吃的住的穿的都会挑,他就没待过这么小的房间,转个身都难受得慌。
不过他这会儿也没多说什么,周行简肯定也不想听到他对这房间有什么评价。
房间没凳子,他就坐床上,仰起头笑看着周行简:“过了年实习期过了,你就留在我们公司吧,回头我和江遇说一声,给你办入职。”
其实实习期也就是走个过程,放在明面上显得不那么难看。
虞随本来就打算留着周行简的,按照周行简的能力,如果好好锻炼锻炼,过几年就能在这个行业出头,他有的是资源和人脉给周行简锻炼。
周行简看着他,“为什么一直这么帮我?”
虞随就笑:“我和你都干过那事儿了,你还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聪明,心里头早就知道为什么了吧。”
周行简垂下眼睛,盯着虞随勾起来的唇角。
是,他知道的,只是他不确定。他想确定,以此来缓解心里的矛盾,哪怕他一时之间做不出什么选择。
虞随朝他勾了勾指尖,周行简皱了皱眉,俯身下去,就被立刻勾住了脖子,唇角也被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想追到你啊。”
虞随凑到他耳边轻笑:“你明知道我来这儿什么目的,你还放我进来,是不是说明,你心里头已经想好了?”
周行简也不清楚自己该怎么想,潜意识里他抗拒虞随对他的追求,但是身体却一点也不抗拒,甚至会做出一些他无法预知的反应。
虞随放开了他:“不着急,你想你的,我追我的,两个不冲突。”
周行简看着他:“要是我想不出结果呢?”
虞随抬眼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一开始见到周行简的时候。
他看上了他眼睛里的狠劲儿,喜欢这个人的野心。到现在,他也说不清到底喜欢对方的什么,反正已经打定主意了,这个人身上的一切他都喜欢。
他知道周行简对谁都警惕有距离感,但是这个人,明明知道他心里边不怀好意,还是把他带着进了个人私密的空间,都这样了,还说想不出结果?
明明心里门儿清,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承认。
虞随说:“我等着你。”
话说到这份上,两个人都懂,就差谁再踏出那一步了。虞随也不急,他挺享受周行简慢慢接受他的过程。
虞随没再说这个事儿,端过了一边的饺子说:“赶紧吃饺子吧,我自己调的馅儿,尝尝。”
周行简看着这一盘不怎么好看的饺子,实在没法想象虞随一个连饭馆一百多块钱一盘的菜都瞧不起的人,是怎么慢慢调馅儿,又怎么慢慢忍住性子包饺子的。
虞随感觉到了周行简怀疑的目光,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我可不玩骗人的那套,我找家里阿姨学的,要是找别人包的,也不会那么丑吧。”
这倒是的,虞随做事儿都大大方方的,不会藏着掖着。
周行简吃了一个,味道竟然还可以。
“这东西是真费劲儿,我花了好几个小时包好的,要不是知道你和赵姨冬至会吃饺子,我都懒得弄。”虞随说。
其实他也有在改变的,要不是因为看上的人是周行简,他都不会做这些他之前嫌弃的事儿。
不过他也是做了才知道,这些事情也算不上有多烦,反而挺让人高兴的。
天天对着笔电处理文件,虽然他也没觉得有多累,但偶尔做做这些磨人的事儿也算是歇口气儿。
虞随也吃了几口饺子,但他实在吃不惯这种东西,很快放下了,谈起了别的事儿。
他来这儿不仅仅是为了给周行简送饺子,还有别的正事儿要说。
“过几天虞家有个年终宴会,你身为我的实习助理跟我一块去,露露面,认识一下公司里的其他上层,到时候行了,就让你转进组接项目。”虞随说。
他是带着私心的,他是有意想要领着周行简往上走。
上回周行简跟着他一块参加季度晚宴,因为身份的问题,效果不大,这回是他实习助理了,这个领域有头有脸的人多多少少也会看脸色给名片。
有往上走的机会,而且这意味着接近虞郭栋更近一步,周行简当然不会拒绝,但他也问:“你一开始就已经打算好以后让我进组接项目?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做你实习助理。”
助理和项目组的区别可大了,一个理老板私事儿,一个是实打实地看实际能力。
虞随解释:“你刚踏进这个行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人际也好实际能力也好,都跟你在学校里学的不一样。要是一开始就把你放进组里当实习生,公司意见大,你也锻炼不到什么。”
走后门得走得精巧,放他身边的话,也没人敢说什么。但如果直接空降到组里,那周行简肯定会被排挤。
但虞随没说那么明白,只是说:“留在我身边会学得更多,你现在也学了两个月了,差不多熟悉了,年后你就进组加入项目。”
对于学计算机的周行简来说,做项目才叫真的锻炼,他得给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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