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让他坐下,甘衡在对面单人沙发上坐好了。
“最近课上得怎么样。”父亲抽查了他的学业,根据私教反馈的,问了很多问题。
他父亲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怎么看他,他还是要做好表情管理,免得他父亲无意间目光扫过来。
回答完问题,甘衡觉得应付过关了。
那些私教还想揣摩他的心思。整个家,除了他妈妈,周姨,其他人在他看来都一样。
都想利用他讨好他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只当他们是工具。
“暑假怎么没有跟你朋友出去玩?”他父亲忽然转了话题。
“天气太热了,我不太舒服。”甘衡做出有点蔫的样子,“周姨说我有点中暑。”
“你那些班上的同学,像萧阙,还有闫谢良,他们家里不都邀请你去玩了吗,男孩子就是要和男孩子多相处。”
萧阙他不很熟,人还行,闫谢良,那就是个装货。他看一眼都觉得污染眼睛。
他父亲估计是听管家说,他成天带程荔缘一起玩,心生不快了。
甘衡保持了礼貌,“嗯,好的。”
他父亲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交朋友不要看喜不喜欢,我们家这种位置,不要浪费时间在那些对你没有帮助的人身上。”
甘衡调整了下笑容,温雅地说:“我不明白。”
没有帮助的人是谁?
他父亲注视着他:“就是你程阿姨和她孩子,缘缘。”
甘衡笑容淡退了,“这些事情我不清楚。”
他父亲说:“爸爸知道你很聪明,不用真把你当小孩子,我在你这个年纪,你爷爷什么都跟我说,长大了,我能分辨这个人跟我说话,他有什么心思。”
甘衡毕竟还是个小孩,哪怕心智碾压同龄人,眼神里的抵抗没有完全藏好。
甘衡:“程阿姨不是只和妈妈接触的吗?”
他父亲:“你程阿姨相当聪明一个人,知道谁手里有资源,她不和你妈妈交好,在家地位就会更低,在大学里,比你妈妈资历更深的同事,都没能获得像她那样的尊重,你觉得什么原因。”
甘衡自然知道,他父亲带他参加过一些高端场合,在那里,人们不会称呼他妈妈董教授,都称呼甘董夫人。
看甘衡不说话,他父亲说:“你去过她们家吗?”
甘衡:“没有。”他倒是好奇想去看看程荔缘的房间。
他父亲:“他们夫妻俩年轻时是隔壁市的,落户临海市没有资格,那时候我们家在临大老校区有套房子,后来他们家买的那套,就在我们家隔壁,是你妈妈帮忙办下来的。”
甘衡抿紧了嘴。
他父亲淡淡道:“程家那两口子,老钱热衷混圈子,他夫人的大学室友和最好的朋友,就是他能混上的最好的圈子。”
甘衡垂下眼,抵御着胸口缓慢侵蚀一样的感觉。又来了。
他父亲总喜欢轻描淡写地跟他说这些,他听完就会产生疏淡感,好像和世界有了一层隔膜,感觉在被他父亲同化。
见了他表情,他父亲这次没有再要他开口。
“不要学你母亲心太软,”他父亲说,“去吧,缘缘那孩子有你周姨带,你偶尔和她玩玩没关系,主要精力花在自己该做的事上面。”
甘衡点点头,双手按在沙发扶手上,起身离开。
刚从书房离开,在楼梯角阴影里站了一会儿,就看到周姨被叫到书房,他父亲问了他最近和程荔缘在家里是怎么玩的。
周姨的回答不像管家他们那么殷勤,很实际,他父亲没多说什么,只让周姨注意甘衡的食谱,保证他不吃甜食,别偷偷点外卖。
上次他点了个烧烤,特意跑去小区外面拿,被管家看到了,那之后一天他父亲不准他吃东西。
好在第二天他父亲就要去国外开会,这么大房子,他父亲却很少回来住。
晚上,甘衡在IPAD上搜索富豪坠机新闻,脑子里不停回放着他父亲说程荔缘家里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随手把IPAD扔出了十米远。
钱友让出差回来,程揽英在他手机上看到了几条微信,是一个女学生发给他的,言辞暧昧。
他们吵架了,吵得比以前哪一次都凶。
好在白天程荔缘在董芳君那边,没有目睹家里砸了一地的破碎餐具。
邻居家都被惊动了,退休奶奶过来劝架,好生安慰了程揽英一番。
程揽英让钱友让滚出去。
钱友让竟然对妻子说,“这套房子是我买的,要走也是你走。”
程揽英愣住了,气得手都在发抖,却脑海空白,想不到反驳的话。
她不敢相信,年轻时温厚可靠又善良阳光的丈夫,会淡着一张无表情的脸,对那些微信只字不提,说是她想太多。
“有些学生心思复杂,我不是没回吗,冷处理就够了,成年人知道分寸。她家里也有点关系,父母都是一个圈子的,你不要小题大做。”钱友让这样告诉她。
无耻。
程揽英把他当空气,可她父母家在隔壁市,她在临海市没有别的属于自己的房产。
还有女儿怎么办。她实在不想在家里过夜了。
“妈妈我不想过去。”
程荔缘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突然要去董阿姨家过夜。之前最多是午睡一下,她晚上还是能回到自己小房间的。
她想在家里自己卧室看绘本,破天荒跟程揽英闹了下小脾气。
“你今天怎么这么犟。”程揽英有些崩溃了。
程荔缘顿时缩了一下,以前程揽英从来没凶过她,都很耐心。
邻居家奶奶偷偷劝她,“缘缘乖,你妈妈现在很伤心,你要听她话。”
奶奶是好心,老人不知道有些话有些字眼,对小孩子来说很大很沉重。
伤心。程荔缘脑海里印出这个词,她通过想象力抵达的那个幻想王国,本来晴朗的天空慢慢转出一轮黑色的月亮。
诡异,不正常。无法自行消失。
坐电梯下去的时候,她仰起头,看到程揽英别过脸,一滴水从她颧骨上滑下,拖出反光的水迹。
一直到了董芳君家里,她都乖到反常。
“你岑岑哥哥出去打球了,等他回来带你玩。”董芳君说。
董芳君带她玩了半天,快到睡觉时间了,她还是显得没什么精神,小孩子骤然离家过夜,总会感觉到莫名其妙地孤独。
董芳君把柔和的夜灯都打开,把毛茸茸的熊熊玩偶和海豚玩偶堆在她枕头边,然后把她从家里带来的旧毛绒小狗塞进她怀里。
这是程揽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是只毛茸茸的小白狗,因为程荔缘属狗的。
董芳君给她念了一本睡前故事,程荔缘还是睁着眼睛,情绪不高,脸上有种让人揪心的安静。
董芳君知道小孩子是很敏感的,怕她是察觉了家里气氛不对。
“缘缘要不要阿姨陪你睡呀。”董芳君不忍心地说。
程荔缘点点头。
董芳君就睡在了她旁边,夜灯刚调到最柔和模式,门被推开,上了一天运动课程的甘衡走了进来。
他穿着天蓝色的成套睡衣,头发柔软,刚洗完澡吹干,比白天的他看着好相处,白天程荔缘老是不由自主顺着他。
平时略长的头发现在有点乱乱的,像在枕头上辗转反侧过。
程荔缘意识到,甘衡平时总跟小大人一样,其实也只比她大几个月。
他有一次无意间脱口而出,“我恶心我爸,你恶心你爸爸吗?”
程荔缘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望着他。她很喜欢甘衡带她一起玩,有时有点怕他,更多时候就是不知所措。
他的表情,每个眼神变化,都深深烙印进她脑海,平时完美得体,哄人时温柔,恶劣时促狭的。他像个她不了解的谜。
像她看书时想象力抵达不了的那个世界。
甘衡笑了笑:“小笨狗。”他的笑容给程荔缘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好像不管眼前的夏天再漫长,都会有结束的一天。
“我不笨,不是狗。”程荔缘认真说。
“你怎么不是,我问过程阿姨了,你属狗狗的。”
程荔缘苦恼地望着他,笨拙地反驳:“那是生肖……”
“嗯。”他把拔下来的兰花放在她脑袋上。董芳君警告他说不要拔她养的兰花,他还是会很恶劣地一朵一朵揪下来,不让花匠说出去。
程荔缘头发丝痒痒的,兰花水灵灵躺在她脑袋上。
“……我也不喜欢爸爸了。”
甘衡转过来望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为什么?”
程荔缘摇摇头。
爸爸出差回来,说出去买烟,顺便带她去买零食,路上问她,家里有没有人来过,程荔缘说没有,他却觉得她没说出正确答案,调整了提问方式。
“那家里有没有不认识的叔叔来过?”
程荔缘没有说话,看着他摇头。她爸爸才不问了,还让她不要告诉妈妈。
这就是他说的恶心吗。这个词也很大。沉沉地拖着她的胃往下坠。
“不想说算了,”甘衡懒洋洋地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声音清澈柔和,说话却像十岁以上的大孩子。
程荔缘低下头,兰花掉了下来。
现在,甘衡站在门边,虽然是在跟董芳君说话,却定定地看着她。
“我也要一起睡。”甘衡声音有点困,很低,和白天不一样。
“怎么啦,平时不是一个人睡的吗。”董芳君很注重男孩子的独立性。
“我害怕。”
董芳君觉得他在找借口,刚想开口让他回自己房间,程荔缘慢慢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小狗。
“岑岑哥哥,不要怕,小狗和你一起睡。”她真的以为甘衡怕黑。
甘衡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怕黑,他有一点奇怪的争宠心理,大概是和他妈妈争。
今天回家路上刘叔告诉他,缘缘要来过夜,他一到家就把自己房间鼓捣半天,想当然以为程荔缘会很怕黑,会跟他一起睡。
他经常跟她讲一些鬼故事,每次程荔缘捂住耳朵不要听,他轻轻往她脖子吹冷气,程荔缘往周姨那边跑,午睡的时候不敢一个人,说柜子里有东西。
周姨哭笑不得,不准他再吓唬程荔缘,周姨和他妈妈不一样,从不会说要告诉他父亲之类的话。
“你是说,我可以抱你的小狗?”甘衡走过去问。
程荔缘望着他,点点头,把小狗递到他怀里,就跟在抱一条真小狗一样。
她自己心情低落,还主动安慰他。
甘衡慢慢接住小狗,拢在怀里,洗干净的旧小狗香香的,有棉花的味道,还有一点青瓜的味道?让人闻了还想不停地闻。
小狗脑袋软软的,可爱,小狗耳朵软软的,尾巴也软敷敷的。
“好吧,那我们一起睡吧。”甘衡弯了弯眼睛。
董芳君只好安顿两个孩子睡下了。
客房床很大,容纳一大两小绰绰有余,程荔缘睡中间,甘衡睡她右边,董芳君睡她左边。
甘衡离她更近,面朝她侧躺,把她小狗紧紧抱在胸前,睫毛长得惊人。
困意袭来,程荔缘慢慢睡着了,梦里有个很暖和的东西一直依偎在她旁边。
半夜朦胧,脸上毛绒绒,侧过去都有点困难,被她的毛绒小狗怼脸了,甘衡睡到她枕头上来了。
他呼吸吹拂在小狗的毛毛上,眉头皱着。这样看,甘衡也不是多坏的孩子,程荔缘决定白天多理他一些。
等程荔缘不知不觉睡着,甘衡睁开了眼睛。
幽暗朦胧的夜灯光线下,他看着程荔缘睡着的脸,他妈妈睡得很沉,背对他们,估计是怕压到孩子,中间距离有半个人。
甘衡微微翘起嘴角,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垮了下去。
暑假过去,程荔缘就不会天天来了。
结果没多久,他听到董芳君在打电话,说程荔缘转学到临海实验的事。
甘衡的心轻快地跳动起来,他皱了皱眉,讨厌地压下这种反应。
没有人没有事可以影响到他,哪怕是很可爱的小狗宝。
程荔缘得知了自己要转学。
她并没有感觉到开心,她喜欢自己现在的小学,她还有自己的好朋友和同桌。
“你不想转过来和我一起上学?同一个班哦?”甘衡说。
“为什么要和你一个班。”程荔缘不明白。
甘衡深吸口气,按捺下那一丝不快,温柔地说:“为什么不要和我一个班。”
程荔缘语塞了,她不会玩甘衡擅长的诡辩。
回到家,程荔缘说她不转学。
程揽英哄了半天,心累了,觉得女儿不转学也挺好,干脆对钱友让说:“是你非要让孩子转学的,你去劝吧。”
钱友让找女儿谈话:“缘缘,你看宁叔叔家的悦悦,谢阿姨的儿子旸旸啊,全都在那儿读书,你现在的小学不是最好的,每次聚会人家说起,爸爸都不好意思接话,叔叔阿姨都在问,为什么你女儿不在临海实验啊。”
程揽英听了就炸了:“你说的什么话!”
两个人这次当程荔缘的面吵。
程荔缘被司机接去董芳君家里时,脸蛋都哭红了,董芳君抱着哄半天,只恨自己家里没有养宠物,不能逗程荔缘破涕为笑。
她丈夫不让在家里养任何带毛的、无毛的宠物。
“缘缘过来。”甘衡从他妈妈手里把程荔缘接了过去,牵到游戏空调房去了。
程荔缘被放到甘衡最喜欢的沙发上,甘衡给她端来了一道厨师现做的冰冰的甜点,是她喜欢的口味。
甘衡对她很好的时候,他就像她的姐姐,或是什么天使雕像,模糊了性别,要是他在生气的时候不要那么霸道就好了。
以及不要老带她去户外探险,抓虫子之类的。
程荔缘挖了一勺送进嘴里,甘衡坐旁边凳子上:“你舍不得现在的学校和朋友,因为那边老师和同学都对你很好,是吗?”
程荔缘点点头。
“喜不喜欢看星星?”甘衡问。
市区灯光多,看不清,甘衡家里这边不一样,晚上躺在庭院,能数清星座那种。上次她在院子里一直看到睡着。
“喜欢。”程荔缘说,现在学乖了,如果她只点头不说话,甘衡就会上手捏她脸。
“那边有很大的观星台,你可以交到新朋友,老师也都很好,活动也多,作业也少,是真的特别少噢。”甘衡说。
能看清星星,作业还少,对她来说是很大的诱惑,她为难地思考着。
甘衡微笑:“谁要是欺负你,我让他们第二天别来上学就是了。”
程荔缘吃完甜点,甘衡拿了婴儿湿巾,轻轻给她擦嘴角,“缘缘转过来跟我一个班好不好。”
他的眼睛酝酿着笑意,天生自带一圈黑眼线,看人的时候惊心动魄。
程荔缘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下一秒被甘衡掐住了脸蛋。
“好。”她终于说了这个字。
“有个规矩,”甘衡慢腾腾地说,“你先答应我。”
“什么?”
“在班上,你要装作不认识我,除非我主动找你说话。”甘衡眼睛闪烁着她读不懂的意思。
她心里有一点困惑,还有点不开心。
程荔缘小小声地问:“为什么。”
甘衡没有解释。他觉得没必要,程荔缘现在也听不懂。
程荔缘转到班上,没有引起太多好奇的目光。
临海实验小学和其他公立小学比,素质拓展更多。
有跨学科实验室,很好的体育馆,艺术教室,二年级也有项目式学习。
学校经常组织校外活动,什么湿地观鸟,非遗手作,光会写作业和考试,并不会被认为是优生。
老师让程荔缘去讲台上做了自我介绍。
台下每个学生的脸都望着她,程荔缘有一点慌,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和她以前班上同学不一样,很自信,很笃定,明显更接近甘衡的圈子。
目光一不小心落在前排她最熟悉的脸上,对方本来靠着椅背,静静望着她,和她对上视线刹那,身体前倾,目光明亮到顾盼神飞,不露声色朝她扬起唇角。
程荔缘心更慌了。
“大家好,我叫程荔缘。”她音量比平时还小,按老师说的,把名字写在黑板上,一笔一划下去时,全班的目光都在她背上。
写到缘字右半边,她手指慢慢停下,脑海空白卡顿,耳朵血管轰隆隆的。
她忘了这个字怎么写了。
明明在家里练过很多遍,之前不用想,手都有记忆。
停顿时间太长,安静的空气被一个声音划破:“啊?你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啊!”
对方声音还有些茫然,并没有恶意,纯粹充满了感叹,是个她不认识的男生,程荔缘全身毛孔紧缩,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就爆发出一片哄堂大笑。
笑声特别响亮明快,从四面八方石块一样冲击着她幼小的后背。
“都二年级了。”“是幼儿园转来的。”开玩笑的话被夹在哄笑中。
她下意识想叫岑岑哥哥,蓦地想起,他说不能和他说话,要装作不认识他。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僵在那里,不敢回头,不敢看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老师见程荔缘缩成一团,手指都在微微发抖,赶紧让大家安静,效果不大,他们都是很聪明的孩子,没见过程荔缘这样的。
好像见到了什么特别值得哈哈大笑的存在。偏偏二年级的孩子,也不懂得维护同龄孩子的自尊心。
“闫谢良,你爸包养的男小三叫什么名字,你也写一个我看看。”带笑的清澈的声音,压过了所有人。
空气中的笑声仿佛瞬间被按下消音键。
那个带头大声嚷嚷的男生血液冲上脸,耳朵尖发烫变红,结结巴巴好像想吼,却舌头打结。
老师也没反应过来,她实在没想过二年级的孩子会吐出这么一句话,语气还特别优雅。
这个班比较特别,里面的孩子都家境显赫,父母社会地位特别高,是一个圈子的,所以很难管。
“不笑了,继续笑呀,你们爸妈谁跟谁有一腿,要我在家长群发一发吗。”甘衡转向他身后全班,天使面孔莞尔一笑。
全班没一个人笑了,碰到他目光的,纷纷低垂下眼睛。
“再笑,滚出去。”甘衡一句轻柔的声音,了结了这场喧闹。
课间,萧阙走到甘衡面前,有些好奇地问:“那个女生是谁,你家里认识?”
附近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甘衡的回答。
“不认识呀,”甘衡淡然地笑,“怎么,你想认识,你问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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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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