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骨碌碌驶进城中,天色已晚,只好先回客栈安顿
“有几日不见姑娘了”何掌柜满脸笑容迎道,晏保宁轻笑点头,径直走向晏怀竹房间
咚咚咚
“进”
“我以为你还要几日才回来”
晏保宁坐到茶桌对面,直奔主题
“刘阿妹有个亲人,在护国寺为她供了往生牌”
晏怀竹惊讶,晏保宁真的是去祈福嘛
“不应该啊,刘阿妹家远在西北,户籍司的人并未回禀她有亲人在安宁县”
晏怀竹笃定道
“那个人叫刘阿姝,你还觉得不会吗,自元武二十三年起,她每三年为刘阿妹续添灯油,若是远在千里,何苦三年来回舟车,十年一次不会更好?”
晏保宁提出假设,他沉思,若是钱财、路程、时间...的确他反驳不了
“明日我会亲自去查”
“怀竹,夜长梦多,无论对他们还是我们”
在安宁县几日所得收获,杯水车薪,晏保宁带回的消息让他感到压力山大,这几日调阅卷宗,实地调查明里暗里诸多阻力,以闵三注伏法快速结案,这是钱书言的意思
晏怀竹嘴角扯出一抹笑,生硬地转换话题
“拉你去护国寺的人呢,怎么没陪你回来”
“进城后分开的,在另一家客栈,不知是否要和我们一起回去”晏保宁回道
“舟车劳顿,阿姐也休息吧”
“若是你忙不过来,我帮你明日查阅户籍吧”
晏怀竹没有告诉她,在她离开这几日,他将证物与自己关在一处,有了个新发现,刚好让他阿姐查阅户籍,不用瞧见血腥场面
“那就有劳阿姐”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
第二日
晏怀竹带她坐到临时书房,面前码摞一堆书册
“这些就是刘阿妹闵三注家户籍以及从闵家住宅搜出的有关文书”
晏保宁以为今日是他们二人一起查阅
“你不同我一起看吗”
“不了,今日钱县令有要事找我”
在晏保宁疑惑目光中晏怀竹替她掩上房门
收回眼神,认真翻阅起来
大多都是些官府记录文书,直系亲族兄弟姊妹只有一弟刘盼,旁系宗族也没找到刘阿姝此人
安宁县今日天气不错,暖阳透过窗棂,晏保宁笼罩在整个光晕下有些困倦,拍了拍脸蛋,将晨起防风的披肩褪下,拿起那些信件拆开看了起来
“咚咚咚”
这么快要事就解决了
“进来吧”
晏保宁瞳孔骤然收缩,视线紧盯踏入之人
“很震惊”越瑾贴心地掩门,将钻进的日光关在门外
“自然”
“殿下这是?”
越瑾悠闲走到桌边,娴熟地拿起摊开放置的信件,晏保宁眼疾手快压下
“手速挺快,在找刘阿姝”
这是一句肯定句,晏保宁后颈汗毛直立,嗓音染上冷意
“殿下看了我翻的册本,果然,我们找的是同个东西”
收回压着信件交叠的双手,她等着越瑾下一步动作
“晏家的人看来都不太蠢,我们做个交易吧”
“哦?”晏保宁讽刺
“我告诉你刘阿姝在哪,你也帮我一个忙”
“你知道刘阿姝在哪?”晏保宁蹙眉问道
“想问我既然知道人在哪,干嘛半夜潜入天音阁,对吗”越瑾随手拿起一封刘阿妹写回家里的信
“我对这个人没兴趣,钦差大人手里有封信,晏姑娘把它拿给我,我告诉你此人藏身之处,这个交易很公平”
他抬眼望了望窗外,继而道
“这封信不是什么要紧罪证,钦差大人今日去验尸,案子很快要破了”
晏保宁心中咯噔,听他的口气,知道内情却只想要感兴趣的东西,还真是冷漠
“不清不楚的交易,我可做不了,五殿下也该说明我阿弟手中的信作何用,刘阿姝是何人,而你又为何知道她在哪。若弄不清,我也只能送客”
晏保宁继续不疾不徐道
“若我没有记错,过了出宫年岁的宫人,会在原户籍销名,以示她从此是皇城之人,看来这案子还真是扑朔迷离”
她静静瞧着越瑾脸上神色,很可惜,这个人仍泰然自若
“刘阿姝是我母后的女侍,那封信是我亡母遗物,知道她在哪对我而言并不难”
越瑾轻靠在桌角,自上而下打量着绞尽脑汁套话的晏保宁
“和晏姑娘做交易,是为了少些取回信的麻烦,你们也不必再掘地三尺找人,这个答案,满意否?”
晏保宁半信半疑,至少她现在的确很想知道刘阿姝在哪
“还算满意,不过那封信,当真不是罪证才会给你”
越瑾摊摊手,表示同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手帕,慢悠悠摊开,里面包的赫然是她断掉的白玉簪子,待晏保宁看清又将手帕四角折起,这是**裸的威胁
“三日后戌时,马车会停在福来客栈后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人是昨夜看见自己留下的马脚,才挑中她做交易
“人在哪”
“北山城隍庙”
只留下这句,越瑾直身坦荡荡从正门出去,丝毫不认为自己出现在此有任何不妥
与此同时
晏怀竹带着仵作到了刘阿妹,闵婧墓前
“大人,确定挖开吗”拿着铁铲的衙役道
“动土”
四个衙役挽起袖子一铲铲动土,晏怀竹打开木匣,在墓前洒了一杯酒
穿戴好检尸套,仵作袍,打开红油伞遮蔽日光,轻轻掀开裹着尸体的已经腐烂不成型的草席
十几年光阴,地下的人只留下一大一小两具枯骨,晏怀竹屏息凝神,取刘阿妹第三到七颈骨,用清水冲洗放置干净白布之上
“火可烧好”晏怀竹问道旁边掌管蒸屉的衙役
衙役支支吾吾“大人,当真不需要报备县令吗”
晏怀竹一记眼刀
“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有问题,我一己承担”
“回大人,蒸屉已就绪”
晏怀竹将取出颈骨放入蒸屉,以草席垫底,倒入黄酒,米醋
“开始吧”
蒸骨法,一个时辰后便知分晓
卷宗所记,闵三注是用一把开刃长刀斜吻母女二人颈部取其性命,物证中也有这样一柄带血长刀
晏怀竹关在证物房两日仔细推演,长刀伤人,苦主脖颈伤痕较长,大面积出血定会浸湿上衣,直至血尽而亡,而证物房刘阿妹的上衣,背后被血液浸透,前面大多留下喷溅血迹,绝不是长刀所致
除非凶器是一个小巧锋利的利器,从侧边迅速扎入脖颈,血迹喷射而出,苦主倒地,浸湿后背,想通了这一点,他下定决心验尸,凶器错误,当即便可推翻案子重启调查
“晏大人这是作何”
远远传来钱书言愠怒的声音
“这不明显,我在验尸”
晏怀竹好整以暇的伸手,让钱书言看清自己的装束
“大人精通礼法,岂不知验尸需先请示县令,县令签字亲临才可进行”
“钱县令所言极是,只是忘了,本官由刑部直派,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钱书言咬牙切齿道
“晏大人也该知道,真凶认罪,刑部复核,若官员强行验尸,若无新发现或是有误,轻则杖刑,重则革职”
“好了,打开吧”没有理会面红耳赤,就差急得跳脚的人
时辰到了,晏怀竹将盖子打开,混合醋意以及奇怪的雾气萦绕飘出,钱书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得盯着晏怀竹鼓捣那几块骨头
将五块骨头放在红油伞下,晏怀竹细细端详
“记,第五颈骨上,有划痕一,长三分,其迹纤细,若刃所刻”
捧着本子的衙役赶忙动笔
“参以蒸骨之法,其色沉暗,显系生前受刃。拟以短刃,似匕首,用力自右颈刺入,然力弱,不曾入骨”
“其余骨矢,未有异”
钱书言听的云山雾罩,只见晏怀竹将几块骨转来转去,衙役记录完毕后将骨矢放回,他又嘱咐身旁人几句,径直向他走来
“钱大人所言甚是,是该有人杖刑,有人革职”
说完头也不回走掉,他哪里见过这样阵仗,回过神来想追上,早就没了人影,他的乌纱帽摇摇欲坠,不行,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给他们擦屁股这么多年,他不好过,都城那几位也别想置身事外
“回府”
恶狠狠踩着踏凳上马车,又因为太过急切,一头落空扎进马车内,头撞到桌角,额头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晏怀竹火急火燎赶回县衙,准备立刻提审闵三注,打他个措手不及
“快,给我些人马,去北山城隍庙”
早已等候在县衙内的晏保宁看到回来的晏怀竹立刻要求道
“这是要做什么”
“刘阿姝在那里,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日来时何掌柜提到被山匪掳走的女子,我猜就是刘阿姝”
晏保宁不等晏怀竹反应,一口气继续道
“不被放出宫的宫人会消除原籍,所以我们未曾找到刘阿姝和刘阿妹的关系,不管她在这个案子扮演什么角色,先抓住才有转机不是”
晏怀竹不假思索
“你们几个备好快马,叫上剩余衙役,随我前去北山城隍庙,一刻钟后出发”
晏保宁情绪起伏,她将最近发生的事细细串联,如同被点醒般发现其中关窍,平复心绪道
“何掌柜说,那些山匪都是安宁县附近青壮年组成,占山为王自然需要据点,城隍庙就是个好选择。而那个被劫财的姑娘,十几年前能出手阔绰之人,很可能就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所以携带大量金银细软”
“而那些劫匪歪打正着抢了她钱财,我现在不知她如何虎口脱险,但河里打捞的物件来自宫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等等...这些都指向,那个寻人的姑娘就是刘阿姝”
蒸骨法参考了《洗冤集录》~
十分喜欢《大宋提刑官》,推荐给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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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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