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猜的没错，行走至荀阳一带时，有着许多不同寻常的人群，假借武选大会的名义，暗中来往，只是我们的人手有限，大部分是靠猜测。”
杨行舞点着手指，“猜测未必不准确，这外面已经乱起来了，不知道京城情况如何，但愿安宁！”
此时休息完毕，方昀嵊拉开车帘。
周禾和杨行舞点头之后便下去，方昀嵊颇有微词，“这周禾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怎么一过来就要走。”
暗中筹谋大事的杨行舞没有说话，扯过他的手，“行了，快坐下，也不嫌累。”
觉得是在关心自己的方昀嵊眼睛立刻亮了，“你刚才是在关心我吗？你给我擦擦汗呗！”
二人大部分不是在对抗就是纯粹合作，很少有这样抛下任何利益的温情，她有些不知所措，拿过帕子给他擦莫须有的汗，身体僵硬的像是没有上油的机器。
方昀嵊觉得甜蜜，脸上的笑就没有放下来过，“你这样好奇怪！”
他轻摇着扇子，摆着脑袋陶醉的说道：“你不懂哟，你不懂，这是有情自觉饮水饱。”
一路上，车外人来人往。
“……这位夫人鸿运齐天，日后定是这天下个顶个富贵的命格……只是呀，气运顶天，也不是什么好事...”马车摇摇晃晃，车外声音断断续续，杨行舞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
梦中的场景断断续续，忽然醒来又听到带着拖音的唱诺，恍然隔世一般。
方昀嵊看着她醒过来后，瞪着眼睛就看着一个地方，动也不动，好奇的挥挥手。
“外面是什么声音？”
这天气越来越热，现在正中午，正是最热的时候，方昀嵊打开扇子，轻轻给她扇凉，“谁知道，应当是乞丐吧！你说，这也奇怪，怎么越离开澧县，这乞丐越多。”
杨行舞厌厌的，“若是乞丐，隔远些给点吃的，不要惹事端。”方昀嵊将扇子的风缓缓的吹向她，点点头，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好，方家支应了那么多年的声音，除了祖上的积蓄，还有就是，他自己也是有敏锐度的。
路上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逃难的乞丐，人虽黑瘦，但是眼睛很有神，有的甚至带着一股戾气。
他心中惶惶，只祈求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平安到江南才好。
晚上，找了驿站歇脚，杨行舞看着外面荒草都快要有树高，心中很沉重。
周禾忙完那边的事情过来，见她站在荒草之中，草没过衣裙，发黄的光下，好像鬼魅般要飘走，“你怎么跑出来了？这里怕是有蛇呢！”
杨行舞接过她拿来的衣裳，放在胳膊上，也不穿，自顾自说道：“我今天做了一个梦，很奇怪！”见她如此凝重，周禾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些的嘛！如今就是压力太大了，做一个梦都担惊受怕的。”
杨行舞呼出一口气，“我最近的确心神不宁，什么时候，遇到道馆，进去求只签吧？”
此时杨行舞脸色蜡黄，嘴巴干燥，周禾不知道说什么，拿起帕子给她擦着不存在的汗，“你以前可是说不信神佛的，现在倒是怎么了？”
“但求心安吧！”
周禾看着她如今有些消瘦的脸庞，不过才半月的路程，想找点话说，“今日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道士，嘴上说着的奇怪的话，”
“合该请上马车坐坐，兴许是一方神人！”
“下次遇到一定请上来。”
夜气冰凉，待又一阵冷风吹来后，二人便回马车了。
马车摇晃，晃得她睡不好也睡不醒，“苍天悠悠……”悠扬飘渺的歌声传来，杨行舞自觉心慌慌。
“这外面是怎么了？”
“一个道士跟在我们车队后面，已经快半天了，要不要去赶走他？”方昀嵊摆摆手，“去将人请走，这马上就要进京了，可不能出乱子。”
这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有时候，从山上就冒出几个人来，防不胜防。
方昀嵊原本只觉得杨行舞这是因为好友的离世，精神不太好，刚好出来这里散散心，只是她日日醒不来后，才发现原来这事情这么严重。
长随对着骑在毛驴上的道士挥手，“走，快走。”
道士无所谓继续唱着歌，“…我心悠悠…”
长随有些心急，冲上去就要把人拉开。
只是那道士眼疾手快，骑着毛驴一会儿就冲到了马车旁边。
此时杨行舞靠在窗台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她发烧了，低烧，一路上迷迷的，就没有怎么清醒过。
“我看姑娘面容不凡，我们二人又有缘分，不如一起喝喝茶。”
“你这老道……给我站住。”
一场混乱又荒诞的追逐开始了。
方昀嵊跳进马车，将杨行舞用被子包好，确保不会受风寒后，才拉开帘子，“你这老道士要做什么？”
“病得不轻，不依我，怕是小命快没有喽。”
方昀嵊脸色一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安排人找到一块开拓的小溪边，众人开始修整。
杨行舞能过听到大家说的话，但是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是混沌的。
“我观这夫人，身体是否不太康健。”
“是极。”方昀嵊回想，从出了澧县，她整个人都是厌厌的，现在更是一天醒过来的时间更短，中途找过大夫看过，都找不出病因。
“不知道长可能看出来些什么？”
“她这不是病。”
“不是病？”
“可否让我和她单独待一息的时间。”
方昀嵊有点犹豫，现在的杨行舞看着就像没有意识一般，可若不是疾病，又是由一个道士说出来的，他不得不同意。
“我曾听到过独特的传说，一个人孩子出身的时候，都会种下一颗生命树，二人同时间出生，成长，命运相连，若是孩子遭受大难，便把树砍了，做成棺材，进去躺上一趟，便能度过灾难，健康成长。”这么多年来，杨行舞做事情，感情像是蒙着一层纱，对很多情感的不强烈。
“舞儿，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杨行舞总觉得脑袋混沌，晕眩得想吐，可是又没有办法醒过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与自己混沌的脑袋做斗争。
她手指点在杨行舞的眉心中，整个人风尘仆仆，脸上皮肤又干裂又粗糙，但是那一双手确是骨头匀称，皮肤白皙，整个人一点都不搭。
这分裂感太强烈了，不知她做了些什么，杨行舞的确醒了过来。
对面的道士坐了快一息，手指不断的掐算着，不远处的周禾都等不及，想要过来将人带走的时候，杨行舞缓缓醒过来，浑浊的双目清明有神，这老道果然有本事。
杨行舞迷糊中听到了声音，此时也不好奇，只是看着她的衣服，觉得新奇， “居士可知一直有东西跟着你！”不知为何，她第一时间想到了盛琝柕，她不是这个世界的魂魄，那还能跟着自己的只有盛琝舒。
不知道为何，她立刻就信了，她没有回去，还和自己在一起，或许不再是孤军奋战，长期以来虚弱的病体反倒精神了，“一体双魂？”
那道士装模作样，晃着脑袋，“非也！”
杨行舞正视自己的内心，严肃的问道：“道长能看出什么吗？”
她摇摇头，并不说话。
杨行舞奔着答案提问题，靠近她，“道长，我跑商时遇到一位高人，他指点我，若是想要回去，要做善事，大善事，有了功德就能回去，这…”能回去吗？
她看着杨行舞似笑非笑，高深莫测，“问心…”
“问心…”杨行舞一时间也恍惚，既然要问心，要问谁的心？自己的吗？盛姐姐，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否则你怎么还一直呆在我的身边？
想到这，她觉得嘴角更加干涩，连呼吸都不畅。
一直支撑着她做事，就是可以回去，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她做的一切事情，一切努力，就是为了给自己创造回去的契机。
而给周苗复仇，是因为她不想欠周禾的，若不是自己带着她来到澧县，那周苗也不会…她欠了这个世界一条命，那就得还回去一条命。
想到周苗，她眼睛湿润，这个贯穿她七八年情绪巨大起伏的孩子，是她午夜睡不着的时候，还要暗自道歉。
那道士见她沉浸进去，“居士要记住，情深不寿，万不可过度纠结过去！”
杨行舞不解，“我并非情深之人，既然道长能看到她，那也应该知道我是异世之魂，从未对这个世界的人投入过度的感情。”
“居士，看不透自己。”
杨行舞皱眉，不解这话什么意思，自己不懂自己？怎么可能！
“异世人，才能做这些事！”
道长说完，就跑到队伍后面牵着自己的小毛驴，随着众人一起走，期间并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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