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临双掌向前一推,两道丈高的水幕凭空而起,如琉璃屏障般拦在肥遗面前。那水幕凝聚了他大半灵力,水珠紧密相衔,连阳光都难透分毫。肥遗却只咆哮两声,巨翅猛地一扇,一股腥风裹挟着蛮力撞向水幕——“哗啦”一声,屏障从中间破开,化作倾盆雨珠落下,打在枯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真水,凝。”
叶知临眼神一凛,双手在胸前快速翻结,那些尚未落地的水珠骤然凝固,化作千百支冰箭,箭头泛着寒光。他指尖向前一指,冰箭便如暴雨般射向肥遗,带着破空的锐啸。
肥遗却早有防备,硕大的翅膀化作两把巨扇,旋身之际带起狂风,硬生生挡下大半冰箭。剩余的几支射中它的鳞甲,也只发出“叮叮”脆响,随即再次融化成水,渗入泥土。
“孽畜!”叶知临低骂一声,正欲再攻,肥遗已怒吼着直冲过来,四翅扇动的劲风几乎要掀翻他的佩剑。叶知临忙御剑急转,贴着密林穿梭,身后的肥遗紧追不舍,庞大的身躯所过之处,树木应声而断,连粗壮的古木都被它撞得连根拔起,飞溅的木屑如暗器般四射。
他再次掐诀,水幕应声而起,暂时阻隔了肥遗的视线。趁着这片刻空隙,叶知临御剑向下俯冲,躲进一片低矮的灌木丛。肥遗一掌拍碎水幕,却没找到他的踪迹,焦躁地嘶吼两声,扭头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又来!”陈星岩的惊呼声自身后响起。
叶知临抬头,正见肥遗调转方向,直扑陈星岩而去。原来它竟察觉到陈星岩修为最弱,转而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四翅翻飞间,已追到陈星岩身后丈许,腥臭的气息几乎要将人熏晕。
陈星岩急得满头大汗,御剑上下腾挪,险险避开肥遗的利爪。可他灵力本就不如叶知临深厚,几个回合下来已有些力竭,佩剑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叶知临见状,不得已再次御剑靠近,一边用灵力卷起地上的断木,编织成一张巨网抛向肥遗,试图缓冲它的速度。
不远处的空地上,攸宁正盯着阵法的阵眼,额间渗出细汗。她望着肥遗硕大的身躯,咬了咬牙,猛地拔出佩剑划破指尖,将三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阵眼的灵石上。灵石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阵法的灵力流转瞬间快了数倍。
“这边来!”她扬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星岩如蒙大赦,凝聚灵力到配件上,佩剑猛地提速,向下一沉,直奔阵法而去。肥遗果然紧随其后,巨大的身影如黑云压境,直直地撞向阵法结界。
“嗡——”莹蓝色的光芒骤然暴涨,将肥遗牢牢困在其中。攸宁却被这股巨力震得连退三步,忍不住轻咳两声,忙抓紧时间催动法阵,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肥遗察觉到被困,愈发狂暴,用头颅和翅膀疯狂撞击结界,每一次碰撞都让结界发出震耳的嗡鸣,光芒也随之黯淡几分。
见肥遗暂时无法脱身,三人才齐齐松了口气,落地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这阵法只能困它一时,我已给乾元宗的长辈发去求救信号,但愿他们能来得快些。”攸宁从太虚囊里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药塞进嘴里,喉间微动,才压下翻涌的气血。她背着陈星岩和叶知临,悄悄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迹,缓缓调息体内的灵力。只是她的指尖因失血而泛白,脸色也暗淡了许多。
叶知临不敢懈怠,双眼死死盯着阵法中的肥遗,掌心已凝聚起灵力。那妖兽的撞击越来越猛,结界上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真是倒霉透顶。”陈星岩瘫坐在地,望着那只仍在疯狂冲撞的肥遗,忍不住叹气,“这几日怕是把这辈子的险都冒完了。”
攸宁苦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权当是出门历练了,修仙路上,哪有一帆风顺的。”
“若不是有师姐在,我这条小命怕是早没了。”陈星岩说着,忍不住仔细打量起阵法中的肥遗。它的鳞甲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四翅收拢时仍有丈许长,光是那布满倒刺的利爪,就比他的胳膊还粗。
“肥遗以活物为食,山中走兽、山下村民,都可能成为它的腹中餐。”叶知临眉头越皱越紧,“它长到这般体型,不知吞噬了多少生灵。如此大的动静,太虚宫和附近的宗门竟毫无察觉么。”
这话一出,三人都沉默了。攸宁抿着唇,又从玉瓶里倒出两粒丹药,这次却没有立刻吞下,而是攥在手心,目光沉沉地望着肥遗。
“师姐,你先休息,我和星临看着它。”陈星岩察觉到她脸色苍白,猜到她定是受伤了,只是不愿说破。他起身走到阵眼旁,按攸宁之前的嘱咐,每隔半盏茶便往里面注入一道灵力。
“如此,有劳了。”攸宁点点头,靠在一棵树上闭目调息,可紧绷的脊背却泄露了她并未真正放松。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每一刻都像被拉长了百倍。陈星岩数着肥遗的撞击——二十下,三十下……可掐算时辰,才不过五息。终于到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忙凝聚灵力注入阵眼,结界的光芒短暂亮起,随即又暗了下去。
陈星岩深吸一口气,刚收回手,忽觉一阵异样。
“它……好像有段时间没撞结界了。”
叶知临闻言心头一紧,猛地睁眼看向阵法。肥遗果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冲撞,只是盘踞在中心,头颅微微低垂,仿佛在积蓄力量。
“事出反常必有妖。”攸宁猛地睁开眼,快步走到阵前。她盯着肥遗仔细观察,只见它呼吸变得异常平稳,那双浊黄色的眼睛有规律地眨动,腹部却微微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莫不是……”攸宁的话音未落,阵法中的肥遗突然抬起头颅,双眸骤然变得赤红,腹部的鼓包以惊人的速度膨胀——
“不好!快跑!”
话音未落,肥遗已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体内的灵力疯狂翻涌,竟硬生生从内部撕裂了结界!
“噗——”攸宁被这股蛮横的灵力震得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
“师姐!”陈星岩惊呼着扑过去,将她扶住,只觉她的身体烫得惊人。
叶知临反应极快,双手翻飞间,地上的积水与落叶被灵力吸附,瞬间凝聚成一面巨大的水墙,挡在三人面前。
“跑!”
攸宁却一把推开陈星岩,同时甩出一道灵力将叶知临推得更远:“带着他快走!”
“轰——!”
肥遗的身躯轰然炸裂,靛蓝色的灵力如海啸般席卷开来,水墙瞬间被震碎,水珠与残叶漫天飞溅。陈星岩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巨石上。后背传来一阵麻木的剧痛,随即便是彻骨的冰冷,腿上更是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入,疼得他眼前发黑,金星乱冒。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可四肢却像不属于自己一般,连动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
攸宁擦去嘴角的血迹,强撑着翻出几张黄符,灵力催动下,符纸化作金色火焰,飞向肥遗的残躯,试图阻挡它的余威。可肥遗灼烧妖丹后的灵力太过狂暴,火焰瞬间被吞噬。
叶知临咳出一口污血,死死抓住剑柄,望着那片混乱的灵力漩涡,心脏狂跳。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力量,一时间竟有些发怵。
“这群老家伙,是要等我们死了再来收尸吗?”攸宁低骂一声,胸口的闷疼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挣扎着取出一把丹药,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也带来了灼骨的疼痛——那是强行催动灵力的代价。佩剑“嗡鸣”着回到她手中,她的眸子里褪去了平日的淡然,只剩下骇人的凌厉。
叶知临瞥见她的身影,一时有些恍惚。此刻的攸宁,周身灵力缭绕如火焰,连发丝都染上了一层淡金色,与平日里那个温和从容的师姐判若两人。更令他震惊的是攸宁的实力,似乎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般,阵阵威压让他有些窒息。
可肥遗的残躯并未完全消散,剩余的灵力凝聚成无数道冰凌,带着破空的锐啸扎进地面,瞬间形成一个个丈深的冰坑,寒气逼人。
“原来,这才是它的真正实力……”叶知临喃喃道,翻身跃起,御剑冲到陈星岩身边,抓起他的胳膊便往更远处飞去。他知道,留下来只会成为攸宁的累赘。
攸宁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她双手合十,指尖轻捻口诀,缓缓拉开时,食指与中指交叉,以拇指为轴轻轻旋转,再次推出——
四周的树叶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纷纷脱离枝干,在她面前凝聚成一支整齐的“军队”,叶片边缘泛着莹白的灵力,如出鞘的利剑。
“破茧,成空。”
随着她一声清喝,树叶军团如潮水般冲向肥遗的残躯,几片最锋利的叶片甚至直接刺穿了尚未消散的灵力屏障,向后猛地扎进百步开外的树干中,深深嵌入。
肥遗的残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剩余的灵力再次翻涌,化作无数道冰凌,铺天盖地般冲向攸宁。
攸宁的身影在冰凌间灵活穿梭,衣袂翻飞如蝶翼,每一次转折都险之又险,却总能与冰凌擦身而过。有几道冰凌侥幸冲破树叶的阻拦,与她的灵力相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震得她气血再次翻涌。
“顾不得那么多了。”攸宁咬牙,从太虚囊最深处拽出几张殷红的符咒。那符纸比寻常黄符厚实数倍,上面的咒文繁复细密,隐隐泛着血色。她用拇指擦去嘴角的鲜血,将血珠点在符纸上,灵力催动下,咒文骤然亮起,符咒剧烈震动,发出道道红光。
攸宁御剑向下俯冲,避开一道冰凌后猛地向上一跃,如鹰隼般冲向肥遗的残躯,将血符狠狠贴在上面。她再次催动灵力,符纸上的红光越来越盛,连远处的叶知临都忍不住驻足观望,只见那红光直冲天际,竟引得风云变色。
“星斗转,九宫连。”
攸宁剑指一落,血符的震动愈发强烈。天空中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转眼便遮天蔽日,天地间瞬间陷入昏暗。隐约有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游走,发出沉闷的雷鸣,四面八方的灵力如百川归海般翻涌而来,汇聚在符咒之上,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狂风骤起,卷起地上的残枝败叶,无数树木被连根拔起,在空中乱舞。
叶知临忙撑起结界护住昏迷的陈星岩,目光紧盯着那片厚重的云层。云层越来越黑,仿佛下一息就要坍塌下来,将整片山林吞噬。
血符上的灵力已浓郁到极致,符纸开始寸寸碎裂,一道刺目的红光冲天而起,直入黑云深处。
“轰隆——!”
一道粗壮的紫色天雷自云层中劈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狠狠砸落在肥遗的残躯上!
震耳欲聋的轰鸣过后,一切声音都化作尖锐的嗡鸣,刺得人耳膜生疼。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时间被粘了定身符——乌云凝固在半空,狂风骤然停歇,卷起的树叶悬在眼前,连肥遗的残躯都静止不动了。
片刻后,一声轻微的“嘭”响打破了沉寂。
那声音比起先前的轰鸣微不足道,却像钥匙般解开了无形的枷锁。肥遗的残躯在天雷下寸寸化为灰烬,风一吹,便一点一点飘散,直至消散得无影无踪。
叶知临呆呆地站着,忘了动作。他看着狂风卷走残云,看着灰烬融入泥土,看着最后一点灵力波动归于平静,连肥遗的妖丹都在天雷下炸裂,化作飞灰。
这一切太过震撼,震撼到他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空又胀。
攸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落在地上。眼前的山林已化为一片狼藉,只剩下断壁残垣和焦黑的土地。她仰头望了一眼天边,乌云正在散去,露出澄澈的蓝天,有飞鸟振翅高飞,远处还出现了几个黑点,正快速靠近。
“真是……马后炮!”
攸宁啐了一声,抬手发出一道月白色的信号烟火,随即再也支撑不住,歪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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