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
陈星岩一剑劈开扑来的妖兽，脑海中似有灵光闪过，却快得抓不住。他借着反震之力在甲板上翻滚半周，稳稳落在月明身边，脚下还顺带踹飞了一只正往上爬的怪东西。
月明一掌拍出，将另一只妖兽震得翻倒，青灰色的石屑溅了他一袖子。
“我说什么了？”他挥剑刺穿妖兽喉咙，忙得眼都顾不上眨。
“这鬼东西邪门得很，没什么真本事，就知道一股脑往上涌，跟些不开窍的木石似的！”
叶知临一脚踩碎脚下妖兽的头颅，借着那股力道腾空而起，周身剑气陡然爆发，一道水幕横着斜飞出去，将一群正攀着船舷的妖兽齐齐扫落海中，溅起大片水花。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眉头拧得紧紧的。
青苑侧身掀翻一只扑来的妖兽，剑峰划过对方脊背，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语气里添了几分不耐：“皮糙肉厚，杀不尽似的。”
“瞧着有点像书中记载的鲛人，可……”李宴舟一剑挑飞两只妖兽，目光落在它们惨白的人脸和乍起的单髻。
青明接过话头，一剑劈开身旁妖兽的脖颈，嗤笑道：“鲛人长这个样子还泣珠呢？泣的得是粪水吧！”
“你们太虚宫的就这么喜欢唱反调，是吧？”月明狠狠一脚踹飞妖兽，剑峰直指青明，语气里的火药味浓得呛人，“有能耐别在这斗嘴，多劈几只怪东西！”
叶知临后退半步，指尖凝起水诀，一道水幕骤然升起，将后面涌来的妖兽撞得咚咚作响，随即噗噗落入海中。
“他们的模样像仪鱼。”
“仪鱼？”陈星岩心头一动，这东西他也见过，“那不是百年前的镇墓兽吗？怎么会出现在海里？”
“许是怨气附了体。”青苑突然开口，一剑劈开身前妖兽，目光落在对方空洞的眼窝上，“之前见的怨气无形无质，但若附在死物上，未必不能成这副模样。”
陈星岩愣了愣——这话竟是向来冷淡的青苑说的。他正想细想，却见青苑已翻身踩在一只妖兽身上，长剑直刺而下，将那怪物劈成两半。
“哎？这是什么？”有东西从妖兽尸身里滚了出来，圆滚滚的泛着暗光。月明眼睛一亮，转身就去捡，指尖刚要触到那东西，却被一股大力扫倒在地。
“小心！”青苑的声音刚落，那珠子落地的瞬间突然炸开，一团浓黑的怨气如活物般窜出，带着刺骨的寒意扑向众人。
“你是不长记性？什么破烂都敢碰！”陈星岩翻身挡在月明身前，甩手丢出一张符纸。符纸遇怨气时当即化作烈焰，将那团黑气包裹其中，不过片刻便灼烧殆尽。
“看来确实是镇墓兽。”李宴舟望着妖兽残骸，一剑扫出灵力，将甲板上的石头碎屑清到了海里。
陈星岩露出了醍醐灌顶的表情，他终于抓住刚才月明的那句“妖兽有问题”了，剑影分成二十道，同时刺向了眼前的妖兽。
“有人把怨气封在里面，寻常符咒只能感应到实体，自然察觉不出异样。”
“我就说李兄的符纸不会有问题！”月明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胸脯一脸自豪与骄傲，可惜刚冒头就被扫飞了——一条布满黏液的鱼尾巴突然从水里甩出，正抽在他脸上，把他扇得一个趔趄。
“哎——”他惊呼着往后倒，却被陈星岩一把拽住。陈星岩把他往上一抛，顺势挥出一剑，灵力如弧光般掠过，将那只探头的仪鱼劈回海中。
“这样一**的没完没了，打不死也得累死！”青苑挥剑挑飞一群妖兽，额角已见了汗，“有没有办法一次性解决？”
陈星岩望向海面，那里波涛翻涌，无数青灰色的影子在水下攒动，显然还有更多仪鱼在等着上岸。
“这群夯货，这船又不是龙门，还跳得起劲！”青明眉头皱成了小山，剑峰劈得越发凌厉：“鬼知道发什么疯！”
“龙——门？”陈星岩猛地看向船头，那里雕刻着一尊张牙舞爪的龙头，鳞爪分明，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不止他，其他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里都带了几分诧异。
“不会吧……真有关系？”月明摸着被抽疼的脸，这龙首他一直觉得很霸气，称赞过好几次呢。
叶知临却没犹豫，指尖飞快掐动诀印。随着他灵力注入，船头的龙头竟如活物般扭曲起来，不多时便化作普通的船首形状。
诡异的是，龙头消失的瞬间，那些疯狂攀船的仪鱼动作骤然迟缓，有的甚至停在原地，茫然地晃着脑袋，仿佛失去了目标。
“还真有关系？”
众人面面相觑，这事实在离谱得让人哑口无言。
“许是在墓里待久了，眼神不大好，认错了。”
月明轻描淡写又十分正经地解释了一番。
听者的脸上表情复杂，这解释很离谱，可方才的跳龙门明显更离谱，当用一个离谱的事情去解释另一件离谱的事情时，众人便觉得这个离谱的解释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好在仪鱼的攻势总算歇了，众人瘫坐在甲板上，大口喘着气。海风带着咸腥味吹过，清凉之意让众人冷静下来，得以细细思索。
“这些仪鱼从哪儿来的？”
这个问题是陈星岩问的，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方才这一波仪鱼让他累的够呛。
“墓穴里的镇墓兽啊，方才不是你说的吗？”月明灌了口水，一脸莫名其妙。
“可这是海上！”叶知临一语点醒众人，“谁家墓穴会建在海里？”
众人皆是一愣——是啊，茫茫大海，哪来的墓穴？
“或许，我们离海岛不远了。”李宴舟望向雾气渐散的远方，目光深邃。
青苑突然指向左侧：“那边。”
“果真！”陈星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隐约能看到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黑影，心头一喜，“说不定师姐就在那岛上！”
青明斜了他一眼，冷哼道：“别高兴太早，还没靠岸就这么多妖物，岛上指不定是什么龙潭虎穴。”
这话虽糙，所含道理却不糙。陈星岩抿了抿唇，没再接话。青苑却多看了青明两眼，眼神里带了些探究。
“师姐修为高深，自然没事！倒是某些人，别拖后腿送了命！”月明忍不住怼了回去。
“我可不像有些人，被妖兽打嘴巴。”青明毫不示弱。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陈星岩伸手拽住月明，青苑默默往中间一站，两人这才悻悻闭了嘴。
又过了一个时辰，破海船终于靠岸。礁石嶙峋的海岸上，腥咸的海风卷着沙砾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蛮荒气息。
“小心些，这岛不太对劲。”李宴舟刚踏上岸，便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波动——岛上灵力不算少，可其中也夹杂着其他的气息，不太像怨气，他也说不清楚。
一行人踩着湿滑的礁石往岛深处走去，刚转过一道弯，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似兽非兽，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乌鸦嘴！”月明瞪了青明一眼，脚下的步子下意识慢了几分。
“哎！有东西！”月明突然低喝一声，话音未落便往后急退。众人齐齐散开，灵力瞬间凝聚在掌心，警惕地望向四周。
草丛里窸窸窣窣响了一阵，一条尺许长的小蛇探出头来，吐了吐信子，转眼又缩了回去。
“嘿，原来是条蛇。”月明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直笑。
陈星岩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没好气道：“你小子想吓死谁？”
“这不是看你太紧张了嘛。”月明揉着后背，“放心，师姐那么厉害，肯定没事。”
“师姐没事，不代表我们没事。”李宴舟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前面的人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月明差点一头撞在青明背上。青明皱着鼻子往旁边挪了挪，嫌弃写了满脸。
“这是蛇？”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方才那片草丛里，竟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蛇群。它们皆是兽首蛇身，头颅似虎似豹，覆盖着朱砂般的红鳞，一条条分叉的蛇信子吞吐着，发出嘶嘶的杂音，看得人头皮发麻，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不是吧……这么多？”月明搓着胳膊，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岛可真是……”陈星岩没说下去，但大家都懂——绝非善地。他不再犹豫，抓出一把符纸，灵力催动下，符纸化作烈焰砸向蛇群。这类妖物，多半惧火。
叶知临也捏动诀印，一团团火球外裹着水幕，火花将其中的红蛇烧灼成灰水球包裹着黑灰化作点点墨水滴坠落。
青苑长剑舞动，眼前多了一只尸山。还能看到几条断掉的蛇尾在挣扎着，不过几息，便蔫了下去，再无声息。
“这边走！”李宴舟一剑挥出，灵力如匹练般横扫，硬生生在蛇群中劈开一条通路。
众人紧随其后，沿着那条临时开辟的小路往前冲。偶尔有漏网的蛇缠上来，便被随手挥出的灵力震开，如此反复，倒也勉强能前进。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总算冲出那片低矮的草地，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戈壁。入眼尽是赭红色的石头和滚烫的沙子，连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这里暂时安全。我给师姐传信试试。”陈星岩提议道。船上那次传信石沉大海，他心里始终悬着。
他指尖凝起灵力，不多时便折出一只纸鹤，灵力注入后，纸鹤扑棱棱振翅飞起，消失在天际。
“走吧。”青明没等纸鹤消息，率先迈步往前走，玄色衣袍在戈壁上划过一道冷冽的影子。
青苑走在中间，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草丛有蛇群，这戈壁未必就太平。
李宴舟试着放出神识，却发现神识刚延伸出数丈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挡住，显然有结界笼罩。好在附近暂时没有危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叶知临依旧下意识拽着李宴舟的衣角，因着他步子迈得快，一直是站在李宴舟旁边，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小动作。
陈星岩和月明走在最后，上次在和宁城外也经过戈壁，却没像此刻这般步步惊心。
“那边好像有东西。”青明的脚步突然顿住，抬手指向远方。
青苑快步跟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远处戈壁尽头，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约莫数丈高，形状古怪，在烈日下泛着哑光。石头四周萦绕着一股奇异的气息，既没有怨气那般令人窒息，也不似灵力那般清透。
“那是什么地方？”叶知临望着远处那尊黑石，小脸上满是困惑。那石头孤零零立在戈壁尽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在场几人皆是第一次踏足这座海岛，你看我我看你，谁也答不上来。青苑皱眉凝视片刻，指尖灵力微动，却没探到任何异常，只觉得那石头周围的空气都比别处凝重几分。
“先往前走。”李宴舟收回目光，语气沉稳。已经到这里了，身后又是成群的红鳞蛇，自然只能往前进。
一行人不再耽搁，踏着滚烫的沙砾继续前行。戈壁上的风带着沙粒，刮在脸上生疼，连呼吸都带着灼意。陈星岩边走边留意四周，总觉得脚下的沙子在悄悄流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蛰伏。月明嫌热，扯着衣领扇风，嘴里嘟囔着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破地方。青苑和青明则一言不发，只闷头赶路。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
夕阳已斜斜挂在天边，将戈壁染成一片金红。陈星岩抹了把汗，下意识抬头望向远方——那尊黑石竟还在原地，大小、轮廓，甚至连投下的阴影角度都和先前一模一样。
“不对劲。”他猛地停住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在原地？”
月明也愣住了，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瞧，随即咋舌：“邪门了！这石头怎么一点没变？难道我们一直在绕圈？”
众人齐齐停下了脚步，凝视起那块石头。
“鬼打墙？”
月明打算来一个抛砖引玉。
引玉的青明斜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被鬼迷了眼。”
鬼打墙多是百姓遇上的，本身没有灵力，受了怨气蒙骗，无法判断眼前的道路是否正确。而能够让一众修仙者在不知不觉中招的，怎么也不可能是简单的鬼打墙。
李宴舟望着那尊黑石，眉头紧锁。他试着放出神识，可刚延伸出数十丈，就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神识撞在上面，只传来一阵沉闷的反弹力。“这阵法很精妙，几乎看不出灵力波动。布阵之人，修为深不可测。”
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沙砾，打在石头上噼啪作响。远处的黑石在暮色中渐渐模糊，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却又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让人莫名心慌。
“那我们……”
叶知临的话刚出口，就被一阵异动打断。
只见月明蹲在地上，正伸手去碰一块半埋在沙里的黑石。那石头约莫手掌大小，表面刻着些模糊的纹路。
“等等，别动！”
李宴舟的声音陡然拔高。
月明的手顿在半空，却还是忍不住用指尖拨开了周围的沙子。那块黑石的全貌渐渐显露——上面刻画了一个应该是算作图腾的图案，乍一看是一双侧着的翅膀，那翅膀占据了几乎整块石头，仔细一看，在翅膀中间似乎还有一条鱼，只是鱼形不大明了清晰，边缘的线条带着波浪般。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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