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青明没心思纠缠,烦躁地丢下三个字,转身就想走。
谁知那人一把攥住他的袖子,突然冲着四周吆喝起来:“大家快来看啊!这人撞了人还耍赖,连句正经道歉都不肯给!哎哟,我的腿怕是要断了!”
“怎么回事?”
“看着不像恶人啊……”
周围的百姓闻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神里满是看热闹的探究。
“你……”青明本就因无心撞人有些愧疚,可被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面上无光,那点愧疚瞬间被火气冲散。他甩了甩袖子,想挣脱对方的钳制,语气也硬了起来:“是你自己不长眼撞过来,怨得了谁?”
“哎哟喂!还有这种道理?”那男子嗓门更高了,捂着腿“哎哟”得愈发凄惨,“我好好走路,平白被你撞了,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大家来评评理啊!”
四周的议论声更盛,多半是指责青明蛮横。青明被一圈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堵在中间,脱身不得,只觉得胸口憋得发慌,一个头两个大。
“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青苑从怀里摸出一小袋碎银子,递过去时声音温和了许多,“这点银子权当赔礼,还望莫要计较。”
那男子掂了掂银子,指尖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脸上瞬间漾起笑意,却还是瞪了青明一眼,语气带着得意:“既然这位公子说了情,我便不与你计较。只是下次走路,可别忘了带着眼珠子!”
“你混蛋!”青明本就因青苑出面感到羞愧,此刻听了这话,怒火再也压不住,攥紧的拳头带着风声就砸了过去。
“住手!”青苑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他的手腕,灵力微吐,想按下他的火气。毕竟是同门,他没敢用强。
青明感受到他灵力的压制,心里更不服气,狠狠瞪了他一眼,猛地甩开他的手:“别拦我!”
青苑没料到他会突然发力,踉跄着后退两步,一时有些怔忡。
就在这空隙,青明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砸在那男子脸上。
“撞了你一下,你得意什么!”他红着眼,又是一拳挥了过去。
那男子也不是善茬,挨了打便嗷嗷叫着扑上来,两人瞬间扭打在一处,拳头落在肉上的闷响混着围观百姓的惊呼,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打起来了!”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那尖利的声音倒让青苑猛地回神。
“青明,别打了!他们只是寻常百姓!受不住你的力道。”他上前一把抱住青明的腰,用力将两人分开。
“你松开!”青明挣扎了几下,力道却渐渐小了,显然也冷静了些。
那男子收不住势,一拳砸在青苑的肩胛骨上,疼得青苑闷哼一声。他这才意识到打错了人,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余光瞥见青明阴沉的脸,又飞快挂上几分恶意,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骂骂咧咧地挤进人群溜走了。
青苑感觉到青明的呼吸渐渐平稳,这才松开手。见他脸颊上挨了一拳,泛起青紫,便从怀里摸出药瓶递过去:“擦擦吧。”
“不用。”青明的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心里说不清是羞是恼。方才那两拳打在身上不算什么,可被青苑这样护着,再想起方才自己的冲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哦。”青苑淡淡地应了一声,也没收回药瓶,转身兀自往前走去。
青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望着青苑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瓶,默默收进了太虚囊中,犹豫片刻还是脚步沉沉地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陈星岩和月明最先回到茶楼。
“你说搞出这么个城镇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月明瘫坐在椅子上,灌了口凉茶,“问了一路,全是些家长里短,谁家的鸡下了蛋,谁家的娃调皮,半句有用的话都没有。”
“看来你们也没收获。”李宴舟带着叶知临走进来,叶知临左手还举着半只啃了一半的酱鸡腿,右手拎了一包酥糖。
“你们这哪叫没收获?这分明是满载而归啊!”月明眼尖,一把抢过叶知临怀里揣着的桂花酥,塞进嘴里。
“那是我的。”叶知临撇了撇嘴,倒也没真抢——李宴舟的怀里还有糖糕、蜜饯,堆得像座小山。
看着桌上摆开的一堆零嘴,陈星岩和月明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四人围着桌子坐了半炷香,始终没见青明和青苑的身影。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轻松,渐渐变成不解,最后染上几分担忧。
“他们该不会找到阵眼,自己先跑了吧?”月明摸着下巴,有些不确定地说。毕竟两派弟子素来不和,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青苑不是那样的人。”陈星岩笃定地开口。
其他三人都挑了挑眉,齐刷刷看向他。按理说,一行人里最该提防青苑的就是他——毕竟青明等人三番五次找他麻烦,害得他们几个时不时就要去一趟戒律堂。想到这些,月明手还有些发麻。
“我也说不上来。”陈星岩挠了挠头,想起之前与青苑切磋时对方的固执,还有那张方方正正的帖子,“但他要找麻烦,也会光明正大地来,不会偷偷摸摸玩阴的。”
“倒也是。”月明点头附和。平日里的那些绊子大都是青明带人使得,论起来,确实与青苑的干系不大。
“几位小公子,店铺要打烊了。”店小二走过来,温声提醒,“再过片刻就要宵禁了,你们还是早些找地方歇息吧。”
几人这才发现,茶楼里早已没了其他客人,窗外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这么早就宵禁?”陈星岩有些诧异。
“早吗?”店小二一脸茫然,显然觉得这再正常不过。
四人虽觉得奇怪,却也只能起身离开,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下。
“小二哥,我们留张纸条在这儿,方便吗?”陈星岩担心青明他们回来找不到,便在客栈门口的木板上留了字。
天边的红霞渐渐融进暮色,雾气不知何时漫了上来,将街道笼罩得朦朦胧胧。楼下的喧闹声彻底沉寂,连虫鸣都听不见,安静得有些诡异。
“这夜里怎么透着股寒气?”月明抱着胳膊搓了搓,总觉得周遭的温度降得格外快,连烛火都在微微发颤。
“许是起雾了。”陈星岩走到窗边,将窗扇关紧,试图隔绝外面的湿冷。
“这地方的宵禁比咱们乾元宗还早,真是没趣。”月明坐在桌边,将烛火挑亮了些,跳动的火光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陈星岩坐在对面,冲开茶沫,看着茶叶在水里打着旋儿:“或许是担心夜里有危险吧。”
“也是,白日里那些妖兽就够吓人的了。”月明用指尖戳了戳灯芯,烛光猛地晃了一下,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扭曲起来。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陈星岩手里的动作猛地一顿,险些打翻茶盏,他忙扶住杯子,看向月明,眼里带着急切。
“我说,你要不问李兄要几棵何首乌?”月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指了指他,“说个什么,你都要问第二遍。”
陈星岩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总不能说自己走神,只听了半句话吧?
“诶?”月明突然眯起眼睛,凑到他跟前,嘴角勾起一丝狡黠,“你该不会对攸宁师姐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
“呸!你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陈星岩一抬手,杯里的茶水差点泼出去。
月明赶紧抬手挡住,哈哈笑道:“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跟我说实话,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快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陈星岩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没好气地白了月明一眼,忙不迭把视线移开,仿佛月明那想法是什么脏东西,“我对师姐,就只是同门的情谊,哪有你想得那么离谱!”
他身子扭向一边,躲开月明那戏谑的眼神,思绪也跟着飘了起来。师尊总是忙这忙那的,没多少时间陪自己。打从进了回春崖,自己一招一式可都是师姐手把手教的,从这方面来说,师姐就像自己半个师父。
回春崖里就他们俩弟子,平日里师姐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一起练剑、一起吃饭,时间久了,他心里就觉得师姐和自己特别亲,就像一家人似的。
像月明说的那种喜欢,他从来都没想过。师姐那么厉害,就像天上的星星,又远又亮。自己只想着能跟师姐好好学本事,以后也能像师姐一样厉害。那些情情爱爱啥的,他压根就没往那方面琢磨过,要是真有那种心思,自己都觉得对师姐不敬重了。
月明一挑眉,“是么?要我说,回春崖只有你和攸宁师姐,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还说!”陈星岩作势要打,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脑袋,“叫你浑说!叫你浑说!”
“哎哎哎,别打头!会变笨的!”月明挣扎着,伸手护住后脑勺。
“等等。”陈星岩突然停了手,猛地坐直身子,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怎么了?”月明也趁机挣脱,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嘘……”陈星岩压低声音,眼神示意他听,“外面是不是有声音?”
月明屏住呼吸,果然听到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墙壁攀爬,越来越近。
陈星岩指了指窗户左侧,又指了指自己,再指向右侧,指了指月明。月明立刻点头,脚步轻点,悄无声息地滑到右侧窗边。
两人同时凝起灵力,掌心的灵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窗户。
攀爬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布料摩擦木头的声响。倏然,窗户“哐当”一声被撞开,一道红影裹挟着雾气猛冲进来!
“嘭!”两道灵力同时轰出,精准地击中那道红影。只听一声闷响,红影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是……”陈星岩上前两步,用剑鞘轻轻拨开那东西,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地上躺着的,竟是一件红色的大氅,料子看着还颇为华贵。
“怎么会是衣服?”月明不信邪,上前抓起大氅抖了抖,除了扬起一阵灰尘,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我们太紧张了。”陈星岩也想不通,只能将大氅捡起来,丢在一旁的椅子上。
可没过多久,外面又传来窸窣声。两人依样画葫芦,再次出手,这次落在地上的,是一件蓝色的大氅,款式与红色那件颇为相似。
“谁家半夜扔衣服玩啊?”
月明被这诡异的情形逗笑了,又觉得毛骨悚然。
陈星岩抓了抓头发,眉头紧锁。没有什么头绪,他便拎起两件大氅,转身往李宴舟他们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就见李宴舟和叶知临面前也摆着两件大氅,一件鹅黄,一件青白。
四双眼睛对上,眸子里满是同样的疑惑。
“难不成这大氅里面藏着什么?”
月明忽的有了想法,伸手翻找起来,只是他翻了半晌,只能证明这是四件贵一点的大氅。
“你们的大氅是哪里来的?”
从外面爬进来的。
这话略显诡异。
四人几乎同时冲到窗边,“哗啦”一声推开窗户,就瞧见几件大氅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它们。
“这城,也太邪乎了!”
陈星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敢相信现实中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说不定在这结界里,什么怪事都能发生呢。”叶知临眨了眨眼睛,大胆地猜测道。
“你们说,要是违反了宵禁,会有什么后果?”一直没吭声的李宴舟突然冒出一句。
陈星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二话不说,一个翻身就从窗口跃到了街道上。
几人刚一落地,那四件大氅就像发了疯似的,“呼”地一下扑了过来。
“这啥什么况啊!”月明被吓了一跳,赶紧抬手一挥,一道灵力射出,把一件大氅打得倒飞出去。
叶知临反应也快,身子一侧,灵活地躲过一件扑来的大氅,紧接着手臂一扫,又有四五件大氅被扫落在地。可那些落地的大氅竟像有生命似的,在地上抖了抖,又“嗖”地飞起来,再次朝着叶知临猛冲过去。
这画面实在诡异,就好像这城的夜晚,连大氅都成精了,四个人就这么和一群飞来飞去的大氅战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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