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睡了吗?”
“放心吧,我可是放了一头牛的剂量……”
这窃窃私语声赫然是这家农户的夫妻俩的声音,苏红笙忙去推苏玉芍,这才发现他睡得沉不是赶路累的,是被迷药陷害了。
这两个老人到底要干什么?
苏红笙默默闭上了眼,装作呼吸绵长,夫妻俩捏着烛光缓缓靠近床铺,苏红笙努力忍住颤动的睫毛,藏在被子里的手攥得死死的。
“哎呦,瞧瞧这小脸蛋,这大眼睛,真是可怜可爱,我敢肯定,这绝对是近几年最好的一个萝卜!”这是那个满头黑丝中夹杂着不少白发,微微驼背的农妇说的。
“的确是个好萝卜!青娘,咱们要赚了哈哈哈!”另一个粗糙暗哑的嗓音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狂喜。
“哼!”青娘伸手摸了摸苏红笙的脸蛋,“里面那个蒙着头的什么情况?老李,快把麻袋撑开,先给这个装进去。”
边说着,她的手往里伸去,一把掀开了蒙着苏玉芍头颅的披风。
“妈呀!!”
青娘发出一声尖叫,原本苍老得意的声音变得滑稽尖锐,随着“扑通”“哐啷”两声响动和消失的烛光,苏红笙推断出她应该是跌倒了。
老李:“嘘!小声点!你想把其他人都吸引过来吗?”
青娘骂骂咧咧站起来,捏着烛台不死心地又望过去——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人形,黑得不辨男女不见五官,与旁边皮肤雪白五官水灵的女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压低声线气急败坏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老李眯着浑浊的老花眼望去,“人嘞?不是还有一个吗?咋就这一个……俺娘!这咋黑成这样!比地里的牛屎蛋子还黑!”
夫妻俩面面相觑,青娘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这个怎么算?”
老李:“先搞清楚男哩女哩,男哩杀了,女哩卖过去!”
青娘:“黑鬼一样的!白送人家都不要!怪不得包那么严实来要遮风斗笠,走路上比青面白煞还吓人。”
听着俩老东西嘲笑苏玉芍,苏红笙的拳头又硬了,她呼吸急促,惹得青娘赶紧道:“快装麻袋!赶紧把这个白萝卜送到凌府,这个黑萝卜……你带到后山杀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娘子说的是,那我去去就回。”
老李撑开麻袋,单手抱起“白萝卜”往里面塞,两条小腿已经没入麻袋,可本该昏迷的苏红笙突然暴起,一拳锤在老李太阳穴。
苏红笙一直在装死,闻见这老头身上的汗嗖味的第一反应是屏蔽嗅觉,接着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拳打在了他身上,她完全是盲打,但也许是太过激动,劲儿大了点。
老李惨叫一声,腰间又被狠狠踹了一脚,苏红笙借力跳回床铺,看着脸皮皱巴巴的老头摔倒,刚好脑袋撞在桌沿边,软软地没了动静。
“啊!”青娘捂着嘴,接着凶狠拧眉,狠狠抡着烛台砸苏红笙,被她轻松躲过后继续追着打。
两人追逐间,床上昏迷和地上不知死活的都没有任何动静,苏红笙身姿娇小灵活,但场地受限,躲得很是艰难——尤其眼前这个悍妇手里带着火。
苏红笙被烧过,对火光有恐惧。
青娘也不好受,她不敢下狠手,生怕伤着小女娃脸蛋,但又逮不到人,眼睛被烛烟熏得酸胀难受,生生流下了点眼泪。
她下意识用握着烛台的右手臂去擦眼睛,盛满热油的烛台倾倒着,本就劣质开裂的蜡烛直接掉落,落在床单上,火花一瞬间呼啸着蔓延。
苏红笙时刻注意着烛台,见此心脏瞬间紧缩,她跳起,如法炮制一脚踹在青娘腰窝,将她撞倒,接着迅速转身,抱起苏玉芍往下跳,她太害怕了,双腿都在打颤,只想着赶快离开此地。
却没注意到手臂动了两下的老李。
就在她跑到门口时,后脑突然传来剧痛,两眼一翻就瘫软了下去。
昏迷前,她还记得调整身姿护住怀里的人。
“奶奶的,贱皮子……”
……
再次醒来,视线一片漆黑,苏红笙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四肢被绑,眼睛蒙着布条,嘴里塞着东西的困境,她一用力,梨汁在嘴里爆开,原来嘴里塞着的是青梨。
不是脏抹布什么的,这让她心里好受了一些。
旁边挤着一具温热的身体,她的恐慌感减少了一些,还好,苏玉芍还在。
后脑被狠狠敲击过,她觉得非常疼,并且发间和脖颈一片濡湿——她可能是流血了。
苏红笙打开了封闭的嗅觉,却闻见了血腥味,还有一片木材的清香,她的心沉了沉,再怎么像人类,她本质还是棵树,流血的行为无异于将树汁生生从树皮里剖出。
苏红笙不确定,自己的汁液不会吸引来什么东西。
她应该是在麻袋里,被颠簸着移动,前方模模糊糊的声音,压低贼一样。
“下手太重了”“狼牙棒”“死了”“别被发现”。
后方湿漉漉的触感,像蛇信子在身上爬……不对!是苏玉芍在用舌头舔她——
的伤口和脖颈。
他的舌头小小的,但狠狠舔着她沾着“血液”的脖子,一下一下,小狗崽一样,舔舐了一会“血液”没了,他的鼻子带着温热的气息,不死心地凑近嗅闻。
苏红笙被弄得非常痒,她想开口,但嘴里塞着梨子,苏玉芍突然停下了动作,她大喜,刚松懈没两秒,后脑勺靠下的伤口被狠狠吮吸,疼得她脑袋空白了一瞬。
“唔唔唔。”苏红笙拼命挣扎,快速咬着嘴里的梨,她吸着梨汁,苏玉芍吸着她的汁液,这太可怕了,她觉得身后的人是魔鬼。
“到了到了,赶快把他们扔了!”
青娘鬼鬼祟祟道,苏红笙不敢动了,任由苏玉芍津津有味地“蹂躏”着,随着麻袋被拎起,抛出,他们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车轮碾过的声音响起,这对老夫妻拉着板车飞快走了。
闷热狭小的黑暗环境里,苏红笙委屈地侧躺着,她终于吐出了嘴里的梨,然后狠狠扭动身体远离苏玉芍,但空间就这么小,怎么躲都会被缠上。
苏红笙带着愤怒和哭腔:“玉芍,你醒着吗?玉芍?”
没有回应。
苏红笙开始自救,她使劲扭动着手腕,感受绳结变松,然后扯开眼罩,解开脚上的绳子,使劲踩着苏玉芍的上身,将自己远离他。
苏红笙脑袋乱糟糟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从这里逃出去。
索性麻袋口系得也不紧,她伸手使劲捅穿了,摸索着撕开麻袋钻了出去。
“嘶!”
动作间扯到了头发,拽得伤口刺刺的痛,苏红笙迅速撕掉衣角的布料把脑袋缠好,随后转身看着地上安安静静的麻袋。
她伸脚尖踢了踢,没动静,踹了两下,还是没动静。
苏红笙掀开麻袋,月光下苏玉芍黑成一片,只能从衣领上判断出他的脑袋,凑近了看,他眼皮紧闭,呼吸深长,只有嘴角的一丝红润显示出了刚才的恶行。
苏红笙不可置信,一个踉跄跌倒,她从被一直护着的弟弟伤害的阴影中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那家农户说得对,他就是个小鬼,怪物!
苏红笙不愿意再养着他了!
月光明亮,周围一片的乱坟岗浮着一片惨淡的白,几个石碑乱糟糟地插在坟包上,不少红着眼睛的乌鸦立在碑上,安静而沉默地看着这对姐弟。
土腥味夹杂着腐烂味,犹豫片刻,苏红笙摸着眼泪将苏玉芍移动到了唯一还算干净平坦的地方——一棵枯树下。
然后她流着泪,一抽一抽的,带着满腹的伤心委屈慢慢离开了。
苏红笙也不知道去哪里,她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心里又燃起了熊熊怒火。
那两个伪善的老东西还没收拾!
苏红笙憋着火,一路疾跑,闻着气息跑回了那户农家。
大门紧闭,黑夜中她爬上了墙头,毫不掩饰地咚咚踏着步子靠近门窗,但屋里的两人丝毫没有察觉。
苏红笙问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来源一室内,她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底的寒意。
烛火烧毁了半张床,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好被子,青娘和老李头互相埋怨着,收拾着残局,一个怪对方弱不禁风连个小娃娃都收拾不好,一个说对方没用的东西居然能把床点着。
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
“都怪你啊!”
“怪你!”
“谁让你把她打死的,到手的银子就这么没了!”
“咋回事,又怨我了?我着急!”
突然,一道冰冷的童音响起——
“你们在说我吗?”
门被哐当一声踢开,黑夜中,一个小小的充满怨气的黑影站在门口,看清了那张惨白的脸后,老夫妻俩迅速抱紧了对方。
“鬼呀!”他们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只以为她是恶鬼前来复仇,吓得直哆嗦。
苏红笙将手指比在嘴前:“嘘。”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她上前,拎着院子里捡到的木棍,狠狠一把抡在老李头脖颈上,他连闷响都没发出,只来得及说一句“又来?”后,就又倒地昏迷了。
苏红笙又一棍,女人倒了,她从墙上找来麻绳,用尽全部力气将他们绑得死死的。
猎人和猎物,位置颠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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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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