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隐却没在《学真》上展开话题,而是又问:“既然近三年并没有什么我们的同龄人名声大噪了,那么在玄门史上还曾有什么比较出挑但却相对来说还鲜为人知的女性吗?”
伶舟絮闻声,沉默了一会儿。
整个玄门历史虽然说着是五千多年,但是实际上从神光降临到修士们身价水涨船高的现在,也才堪堪过了三十多年。
那前五千年的一切,比起说是“历史”,更像野史或者传说,真正的属于玄门的历史只在这三十年之间。
而这三十年间名声大噪的女性虽有但却屈指可数,要说“名声大噪但却相对来说鲜为人知”的,恐怕也就是那一位了。
“谁?”萧隐偏头。
伶舟絮左右看了看,凑近她低声说了个名字,“仰和玉。”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她说,“可那件事闹得特别大,几乎可以说满城风雨……”
萧隐听到这儿,直接下地走到伶舟絮身边,伶舟絮一边往旁边串了串给她挪地方,一边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那时候神光降世十年,新时代已经来了,终南广收门生,其中一位新生就是仰和玉。
“她出身寒微,但却天赋异禀,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却在后来叛出师门,自立门户,又开始伙同一个异族女子一起屠戮玄门中人……”
闻声,萧隐不由问:“她为什么叛出师门?那个异族女子又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她二人会认识?她所创建的那个门派,又到底什么性质,意欲何为?”
伶舟絮回想了一下,“她叛出师门之前只是和异性不对付,但却也没有上升到什么深仇大恨的地步,后来曾出去历练,历练完了,也就忽然间性情大变,叛出师门了。
“而那个异族女子据说是从别的地方偷渡过来的,棕红色头发,金色眼瞳,高鼻深目,长得不像本土人,也有人说她是恶蛟化身,能蛊惑人心,兴风作浪,总之仰和玉叛出师门后和她一起组建了一个宗门。那个门派你估计没听说过,那最开始是个隐世的门派,具体有多大,没人知道,目前能找到的资料也只显示那门派所作所为亦正亦邪,神神秘秘,而且据说全员都是女性,玄门一般都把那门派叫‘密宗’,而异族人士就是密宗掌门,仰和玉是密宗掌教。
“她们培训了一批又一批兵,个个儿身手矫健,杀得整个玄门血流漂橹,一时间人心惶惶,直到后来玄门联合了一位神秘的大能这才重创密宗,那异族女子为了掩护密宗门徒撤离重伤身亡,仰和玉则携众人销声匿迹。从此天下这才安定下来……”
萧隐沉思:“既然当时闹那么大,又为什么现在这些事都不为人知了?”
伶舟絮听了微微一顿,抿了抿嘴唇。
萧隐看向她,目光中有些探究。
伶舟絮沉默片刻,到底说:“那是因为她们当初杀了许多人,修士、凡人,全都杀,而且……她们杀的,都是男的。”
萧隐眉头一挑。
“玄门中,女性人数算不上多,她们把大部分修士都杀了,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没有放过,这种事实在太惊世骇俗,我们也怕再引起恐慌就没有再多提,只是把这仇记在了心里。”
她说着,拍了拍萧隐的手,萧隐若有所思,抬头看了她一下,伶舟絮以为她心神不宁,道:“没事的,近些年我们也多有防范,而且二十年过去了,她们那帮人就算不死也都年老体衰恐怕不能再战……”
萧隐却道:“仰和玉一行人在哪里建的密宗?”
伶舟絮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萧隐忽然提及这个问题,可她也只觉得萧隐这是被那么血腥暴力的事震动了,便没有多想,又道:“她们具体在哪里开宗立派我们也不知道,毕竟那帮人手头似乎有什么法宝,疑似能让她们短期内来无影去无踪,非常厉害,所以不止一次我们穷追猛赶也有些扑空,不过,这帮人出逃的时候那法宝似乎已经有些失效了,这才让我们抓到时机重创了那个密宗头目……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于是直到今天,玄门也一直都在暗中搜查密宗的事。”
萧隐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她本来就是个内敛沉郁的人,总之,自那天起,伶舟絮开始觉得萧隐经常神游,终于,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她看到萧隐拧着眉坐在桌前。
这是近半个月以来,她见过萧隐表现出的最明显最不悦的一次。
往常萧隐虽然也沉闷,但却神色随和,每天,她们就一起念书、一起做作业,日子过得平淡又安心。
然而今天,一大清早她就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伶舟絮戳了戳她:“你咋了?不高兴?”
萧隐闻声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但却没有吭声,只是摇摇头,将已经半天不翻一面的书拨了一页,低头继续看,她没回应,也并没有否认伶舟絮发现她“不开心”这点。
伶舟絮琢磨了下,撑着桌子盯了萧隐一阵,探头问道:“锦箨院那帮打杂的是不是有谁给你气受了?”
毕竟萧隐按身份也是个打杂的,但却能因为机缘巧合以及别的一些缘由就和伶舟絮关系近,不仅住在终南特设的贵客专区之一——锦箨院,甚至还能差遣一些在那儿打杂的人,所以要是有的人不服气,在伶舟絮看来也是可能的。
可萧隐却摇了摇头。伶舟絮不解:“你往常除了在锦箨院,就是在我这儿了。既然那帮人没惹你,我也没惹你,那又是谁把你怎么了?”
萧隐顿了顿,忽然跟伶舟絮说:“是魏正卿昨晚传音给我说,今天课后让我抽个空去趟清心殿,他有事找我。”
伶舟絮蓦然直起后背:“啊?”
“你和他本来就有能彼此传音的东西,他有啥事非得跟你当面说?何况,他现在被关着根本也见不到你,你们到时候不还是得传音吗?那他为啥舍近求远溜你一趟呢?”
她挠挠头:“更何况,你和他也没那么熟啊,才几面之缘而已,他和我都不怎么联系,你和他还能有啥好说的?”
萧隐叹了口气。
她也不懂魏正卿这回到底几个意思,她只知道这男的这是丢了个麻烦事过来给她,而且这麻烦事还是个非常没必要发生的。
一如伶舟絮所说,魏正卿本就可以直说,这么遮遮掩掩卖关子,反而让萧隐更加厌烦。
“他发什么疯啊?”伶舟絮比她脾气更急,直接嘟囔:“以前他也不这么毛手毛脚的……师爷关他一阵本就是想让他静心,怎么在清心殿关了这阵子,他非但没静心,反而越来越癫了?”
萧隐微微摇摇头,她对这件事也毫无头绪。
她只知道她其实并不想去终南山清心殿见这个男的,可魏正卿说完,好像怕她拒绝,飞快就挂了传音。于是她现在只觉得进退维谷。
伶舟絮拧着眉想了下:“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吧。”她说,“反正你现在和我住得近,而且往常咱们还一块待着,你不去,我过去也行。”
萧隐说:“不必勉强。”
伶舟絮连连摇头:“没有勉强!好些日子没见了,他又是我师兄,这些年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相熟,这回他被关禁闭,我看师爷脸色黑得跟锅底灰似的就知道这次肯定求情也没用,然后我就索性没说话,我们这里管得严,除了外出历练,异性之间都不能随意保留什么彼此通话的东西的,因此前阵子咱俩和他通完话以后我手头就没东西和他彼此传音了,加上昆仑墟那场宴会属于比武大会,我又是代表了我爹和这边出场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阵子赛前培训也挺满,这些天就一直没怎么倒出空关怀关怀他。正好,这次他找你,你不想去,我还有空,那我就代替你走一趟顺便给你捎句话吧。”
萧隐听了没再回绝,然后低头伸手从腰间解下来一样东西递过来,伶舟絮认得,那是魏正卿之前硬要塞给萧隐的那只芥子囊,先前萧隐还和她说,羽衣、倒悬山玉佩,她都给放在这里头了。
“你要还给他啊?”伶舟絮一边接过芥子囊,一边问。
萧隐应声:“有劳了。”
伶舟絮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你其实没必要把这些全都还回去,”她指着芥子囊,看向萧隐:“倒悬山玉佩,你留着的确不合适,毕竟可能落人口舌,可羽衣和芥子囊,你留了也没什么吧?”
萧隐不语。
伶舟絮以为她犹豫,又分析道:“他给你的这芥子囊和白翟羽衣虽然说并非凡品,但是对他来说肯定也是九牛一毛的。而且东西是他硬要给你送过来的,那么就算他家追责下来,肯定也是他负主责。更不用说还有我在呢,到时候如果真有啥不对,你我又不是没长嘴,怕啥?”
说着,她将手头的东西又推回了萧隐跟前,“玉佩我帮你送回去,这些你就先留着用吧!”
萧隐却只是低头看着这些,并不作声。
伶舟絮皱了皱眉,“你信不过他,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这些日子朝夕与共,你为人率真,我心知肚明,刚才你说的话也确实都出于我的利益考虑,我很感激,”萧隐又看了桌上的芥子囊一阵:“可魏正卿给的这些东西,我实在全都收不得。”
伶舟絮偏头:“为啥?”
萧隐想了想:“你方才有提及终南通常不许异性之间私联,这点其实我并不意外。
“玄门中有通用的礼法,衡山虽然比之终南算不上大,但同样对此讲究颇多,这其中就有教条说女男之间不得私相授受以免惹出祸乱。
“而魏正卿那日将这些赠与我,只有我二人而已,这就属于一种‘不公开的给予和接受’,符合‘私相授受’的概念。
“何况魏正卿已经及冠,又是独生子,不日想必就会议亲,因此我和他彼此间本就应该多保持距离才对。只是偏偏他还送了一堆法宝给我——尽管都是他自愿赠与我的,这些东西也很可能在今后招惹是非。
“更不用说他赠予的这些法宝还恰恰都是他多年来贴身携带的,这就更容易节上生枝了。于是,对这些,我确实是收不得的。”
她顿了下,又道:“更何况,他现在被禁足在清心殿。”
“清心殿中供奉终南的祖师,约等于祖师殿,虽然距离我们不远,而且他目前就在那里,但我和他不是同学。
我只是从别的门派过来的一个临时工,尽管有絮姑娘抬爱,对这等地界按理说我也是不该多加涉足的。于是,即便抛去了‘两性有别’,我也确实不该应约。”萧隐说罢,看向伶舟絮。
伶舟絮思索了下:“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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