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琳琅叹气,“可我手无缚鸡之力,连烟雨楼的门都出不了,根本没法儿去做这些,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时令道:“谁让你亲自去做了,这不是还有我们吗。”
陈琳琅惊讶,“你们来这儿不是为了拒绝我吗?”
自从接受了报仇暂时无望之后,陈琳琅就沉下了心,私以为眼前的人就是单纯来拒绝自己的,口头上说的什么“等一等”都是托词而已——虽然人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时令恨铁不成钢,在她旁边坐下,“谁专程从青枫来京城只是为了拒绝你啊,我要是想拒绝你,在青枫的时候就拒绝了,还用专程跑这儿来么。”
“那你……”陈琳琅道:“刚才还说秦许杀不了。”
时令知道这位姐姐是没有听进去,只得再次重复,“陈……琳琅姑娘,我刚才是说秦许目前杀不掉,得再等一等,但是现在咱们可以做一点其他败坏他名声的事,先让秦许身败名裂 ,然后咱们再动手,会容易很多,明白?”
陈琳琅点点头,“明白了。”
她眼睛渐渐的又亮起来,生机勃勃,神采奕奕,“意思是我们之间的委托依然有效,取秦许性命太困难,我可以要求你做些别的容易的事,对吗?”
时令打了一个响指,干净利落,清脆悦耳,“对!”
陈琳琅想了想,神情坚毅,“那我要秦许失去皇帝的信任,从宰相的位置上滚下来,众叛亲离,流落街头,人人喊打!”
时令眉梢嘴角一起往上扬,是一个赞许的笑容,“得令!”
确定了具体目标,就要商议接下来的具体行动了,京城不是时令的地盘,各种消息情况什么的都不清楚,关于秦许的一些消息只能问陈琳琅。
秦许既然能在群狼环伺的朝堂中混到宰相这个位置,且能得到昏庸无能的皇帝的信任,那他就必然不能是个舍身只为天下苍生的纯臣——道理很简单,在皇帝不是个好皇帝的情况下,稍微有点良心和抱负的人在底层就被淘汰掉了,且不说寒门子弟,就连士族门阀想要存续下去也容不得心慈手软的掌舵者。
时令眉头紧皱,嘴角抿成一线,问陈琳琅,“你再仔细想想,秦许是从一个寒门子弟一步一步爬上去的,过去的把柄他肯定已经消灭干净了,我们不考虑,现在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把柄是他极力想要掩盖的?”
陈琳琅也皱眉,默然回忆。
时令想到什么,张张口又闭上,觉得不太礼貌,委婉提醒道:“烟雨楼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朝廷中人时常过来,他们有没有不小心提到过什么?”
陈琳琅听出了他隐晦的好意,笑笑,道:“没关系,自我落到这个地方,就早已经是个风尘女子了,没什么好避讳的。”
时令搔搔脑袋,脸有点红,不知道该说啥。
陈琳琅回忆半晌,突然道:“我在雅间弹琴的时候,好像听到过客人言谈之间提到过秦许,说他有个什么私金库,还有私兵什么的。”
时令道:“他们原话怎么说的,还能想的起来吗?”
陈琳琅揉揉额角,仔细的回想,“我记得那次人手不够,老鸨很着急的叫我过去,说是有大人物要来,其中有一个人我认识,是户部尚书胡田武,因为他们言语之中提到了秦许,所以我特意留意了一下,他们喝了很多酒,胡田武很气愤的对着另一个人说‘姓丁的那小子有什么好得意的,无官无职,居然有脸跟我称兄道弟’,另一个人回他,‘那小子性情阴狠,又是秦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还掌管着私金库,那里面的钱可是堪比国库啊,咱们可轻易开罪不起’,胡田武听了更气了,说‘秦大人忒也偏心,放着我这个户部尚书不用,偏偏用那个小人’,另外那个人也‘哼’了一声,回‘这算什么,你看秦大人养的私兵不也让他管么,根本没让我们知道,要不是我们私下里有消息,怕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哪天让姓丁那小子把咱们卖了都不知道’”
“后面他们自觉失言,就没在说这个了,也没有再提到过秦许。”
陈琳琅道:“有用吗,这些话。”
时令肯定道:“有用!太有用了!”
“这么说来,秦许不止有一个可以与国库相比的私金库,还有一个自己养的私兵营,这两条,无论哪一条被揭露出来都是死罪一条,琳琅姑娘,你帮大忙了。”
陈琳琅有点奇怪,明明是自己求人帮忙报家仇,怎么搞的好像是自己在帮他的忙似的?
看得出来,时令很上心,她很感激,“时令,谢谢你。”
“不说这个,先办事,”时令道:“关于秦许私金库的地点,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陈琳琅摇摇头,“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来这里都是寻欢作乐的 ,很少谈到公事,就算谈了也不会让我们这些伶人在场的。”
时令想到了,也没失望,“那好,琳琅姑娘,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你等我消息就行。”
聊的时间挺长的,再不走,就该留下过夜了,时令看了看顾离尘,后者会意,一起离座,准备走了。
陈琳琅站起来送他们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时令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到——他忘记自己换了外衣了。
眉头还没皱起来,顾离尘就递过来一个小药瓶。
时令:“?”
顾离尘:“上好的化淤膏。”
“你怎么知道我找这个呢,”时令不客气的接过,转手塞到陈琳琅手里,“琳琅姑娘,用这个擦擦脸,好的快。”
陈琳琅一怔,不好意思的摸摸左脸——那是她拒绝见客,反抗无果的下场。
时令又道:“最近别跟烟雨楼起冲突,我们会跟老鸨打点的,把你包下来……别误会,我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你放心,等京城的事一了,我就想办法把你赎出来,到时候你爱去哪去哪,再也不用待在京城这个伤心之地。”
这一席话说的又贴切又暖心,直让人听的想掉泪,但她是官妓,轻易赎身不得,但时令的这份心不是假的,陈琳琅不忍心打破这份幻想,只眼眶湿润的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了。
两人才下二楼,老鸨立马迎了上来,“两位公子,沉烟伺候的如何呀,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烟雨楼别的不说,好姑娘多的是。”
时令看着这个老鸨就想起陈琳琅脸上的巴掌印,顿时不爽,他阴着脸盯过去,决定给陈琳琅争取一下待遇。
被时令盯的一寒,老鸨滞了滞,“……这,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水沉烟惹怒了两位……”
时令眯着眼,道:“沉烟姑娘脸上的巴掌是你打的?”
“什么……巴掌印?”老鸨一想就明白了,准是自己叫去的人干的,水沉烟向来不服管教,这都几年了还是倔强得像一头驴,这也不肯那也不肯的清高跟什么似的,还以为自己是冰清玉洁的玉女呢。
说实话,跟水沉烟对峙了这几年,她也挺佩服这女子的,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根本驯服不了,自己费了老大力也只能让她谈个琴什么的,心甘情愿的服侍客人那是想都不敢想,奈何不少客人还就喜欢这一款烈女,加之水沉烟正经官宦之后,多才多艺,名头很是响亮,这样的摇钱树,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
老鸨心里雪亮似的,面上打着哈哈,“那哪能呀,女子的脸面金贵得跟什么似的,我怎么可能下的了手呢,公子你说笑了。”
同时在心里暗骂那个下手没轻重的人,打人怎么能打脸呢,那都是钱财!是轻易能动的么!
这老鸨油光水滑得跟什么似的,时令缺乏招架经验,只得求助顾离尘。
他一脸委屈的转过头去,控诉道:“哥!沉烟姑娘就是被人打了 ,她刚才弹琴的时候我都看见了!脸上的巴掌印隔着老远都能看见,美人弹琴弄书,多赏心悦目啊,就被那个巴掌印破坏了!气死我了!”
这回给戏折子了?顾离尘眉梢微扬,决定接下这个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角色 。
他安抚的拍拍时令的肩膀,看着老鸨道:“烟雨楼就是这么对待楼中的女子的?身体不适不能见客就要非打即骂,要不是我知道刑部在哪里,还道这里才是打人施刑的刑堂呢。”
老鸨脸色一僵,心道这不是贵人们都司空见惯的手段吗,别说一个烟花之地了 ,就连自己家的小妾不听话那也是说打死就打死的,谁能管?
那位小公子还好说,年纪还小,心地善良无可厚非,这位公子怎么还这样,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
看着老鸨的脸色,知道这招行不通,顾离尘从善如流的换招式,他双手捂住时令耳朵,道:“我弟弟涉世不深,见不得这些 ,别的我不管,别给我在水沉烟身上弄你们楼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她未来一年的时间我都包了,好好的给我养着她,这样的事要是再给我弟弟看见了…… ”
顾离尘业务非常熟练的阴狠起来,“烟雨楼我动不了,你一个人我还是动的了的。”
老鸨这回听明白了,心里一个咯噔,一连串的道:“我我我……听明白了,顾公子你放心,水沉烟我肯定好好儿的养着,再不让她见别的客人了,还请顾小公子也放心,这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顾离尘松开时令耳朵,再次丢给老鸨一个钱袋子,轻蔑的道:“最好是这样,不然……”
老鸨接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哎哎,我懂我懂,两位公子慢走,小心台阶……”
一直被老鸨送出门口,走出老远了,时令才道 :“我看那个老鸨心机颇深呐,你这么快就解决了?”
顾离尘轻描淡写,“进行了一下人身威胁罢了。”
时令想想那个场面,好笑,对顾离尘竖拇指,“话是那么说,不过这话要是我来说肯定没有你说来的效果好。”
“不尽然,”顾离尘道:“涉及到自己的性命,惜命的人自然会懂得小心翼翼,不会冒一点风险。”
也有道理,时令点点头,不再多说。
两人回到南望馆,顾离尘房间。
一回来时令就迫不及待的脱下了外衣,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顾离尘看他,“怎么,衣服不合身?”
时令摇头,“没,挺合身的,就是稍微短了那么一点点,风老从我袖口里钻进去,冻死我了。”
他一路上都很正常,顾离尘还真没注意到,皱眉道:“抱歉,我没想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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