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抚上额头,起身去拿水。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做跟以前有关的梦,今天却突如其来?
潇潇一仰头,冰冷的茶水倏忽间灌入口中,微凉的气息瞬时弥漫了整个鼻腔喉咙。这让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五行剑意。
唉。
这不比那个血脉属性好听一百倍吗?
阳潇潇被自己的一番比较整的失笑,拿起还湿着的手帕擦了擦沾了茶水的脸,重新回到塌上,钻到被子里面。
她以为自己很快就会重新睡着,但是没有。
辗转反侧。
一张脸从面向外间到面向床紧靠的墙壁,半个身子跟蛹一样翻来覆去——但她好像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睡姿,闭上眼睛就忍不住在狭窄的空间里翻腾。
明阳宗建在子期山上,夏夜里也不算太闷,可这会儿她竟然觉得有点热,将近半个时辰愣是没再找到一块儿凉快的地方。
阳潇潇把手腕翻过去搭在额头上,终于还是直腰坐起。
话听得太多,就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后她就失眠了。
她低头,室内还是黑的。
纵使看不清也猜的到被子大概是快被自己揉烂了。薄薄一层紧紧裹住她的腰。
她抽搐了一下嘴角。
算了,出去走走吧。
把剑背在身后,潇潇出门。只是绕到院子后头去散步。
明阳宗建在子期山上。子期山顶分散着明阳大殿、明阳会场、宗门祠以及凌云阁。北山集中了武部、文部以及后勤部等各部。南山则有长老阁、掌门苑,附加明阳宗掌门与副掌门两脉的徒弟居所。
潇潇出神的绕着圈子,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听着尚未褪去的蝉鸣声混合着……自己的心跳。
月亮低垂,还有残余的清辉拂照。
其实她倒听旁人提前过,南山这边,黑夜里有一个很是值得一去的地方,叫做琉璃廊,不仅建的够长九曲十八弯,而且还能在廊道中观瞻山下风景。听别的宗门弟子说夜色下的琉璃廊会折射出漂亮璀璨的光线,令廊中行人仿若置身虹光雀影之中。
潇潇舒了口气,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抬头仰望。
烟雾缭绕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靠近山顶的地方彩色氤氲。
想去还得爬山。
以后有时间再去夜探,今天算了。
潇潇晃荡了一圈又一圈,任凭微凉的风渗入四肢百骸。在大概第十七圈的时候,眼见天边有亮的痕迹——山顶处的光好像也暗下来,她便想顺着轨迹返回睡个回笼觉。
刚走出十余步,突然——
嘎吱一声响——
潇潇本能地脚步一顿,眉目敛起,迅速移开脚。
她弯下腰拔剑出鞘,利用剑梢拨开脚下的小绿草,贴在地皮上静静躺着的竟然是一块儿,玉佩?
阳潇潇神色更诧异了,转头向四周小心扫视了一圈。
这里还不是荒郊野岭呢,这只是后院。怎么会出现这等贵重物件——自从她来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带过这玩意儿,不是她的。
那是谁的玉佩掉在这里了。
潇潇心念微动,确保玉佩上没有什么开关暗器之后,又用脚将玉佩拱起来翻了个面。
呵,两个面都挺秃的,成色看起来也一般。
中间倒是穿过孔,几绺起了毛边的红丝线破破烂烂躺在它的身上。
原来是一块儿玉,连玉佩都算不上。
阳潇潇自言自语,眉毛高高耸起。
前几天刚到明阳宗的时候,她就同那位明师叔委婉提过想要一处偏僻幽静点儿的院子。明如玉自然没有二话,当即派遣两个武部弟子帮忙收拾出这处小院。据说,这个地方之前一直是充作招待喜静宾客的客房,每逢月度宗门除尘除秽的时候,都会有专门的侍人过来洒扫。
难不成是之前宾客或者洒扫的人落下的?
这——
潇潇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摇头,抬脚就往回走。
来路不明的东西她可没有胆子拿。开关暗器是没有,但是要是有巫蛊诅咒之类的多吓人啊。
她甚至揣摩起要不要回去找点东西驱邪,总睡不着也是个事。
阳潇潇心里的算盘打的正好。
“你~别~走~啊。”
突然,一个软绵绵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语调不甚尖锐,软软的像是裹了棉花,绵绵的又像是醇厚的青梅酒。
潇潇直觉全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眼间把剑柄握住。她卡顿着身形转过来。
背后空无一人。
幻听?见鬼!
旋即却又突如其来一句。
“你须得带我回去。”
阳潇潇没忍住瞪大了眼睛,面上露出难以置信。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前来所为何事。”
阁下,阁下,一天都几个阁下了。
后院很宽敞很空旷,所有东西都能够尽收眼底。潇潇夜视水平不错,所以理论上不会存在昨夜的情况。
“我啊?”只听见那“人”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但好像又带了几分掩饰不住的促狭。“我就是那个挺秃的、很一般的、破破烂烂的、连玉佩都算不上的阁下啊。”
莫名其妙,但很耳熟。
潇潇又愣住了。
她往回迈了几步,仔细盯住绿色掩映下的一小块儿玉。没有发光,没有动作,更没有异样。
“看什么看,就是我。”话音蓦然扩大,话尾很是欠揍的往上吊起来,听起来藏着一股小小的愤怒。
“玉——”
“玉佩,”某物暗戳戳的一口咬定,“虽然我也不完全是玉佩。但你不能说我是别的。”
这次,阳潇潇很确定,发出动静的就是刚才那枚不小心踩在脚底的玉、佩了。
潇潇震惊。
看来她还是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
这地方,难道不是只有正常修士的“修练”,而是万物共生,妖魔鬼怪的“修炼”?
所以玉佩也成精了——就从这对话中看出来的。
潇潇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却还是蹲下来,靠近了声音的来源。
“不知阁下是?”她这回亲自用手把草格挡开,只觉得无比稀奇。
“咳咳——你不要胡乱猜测了,你把我带回去,我就告诉你。”
谁成想,阳潇潇聆听着这么小的一个东西一动不动的一本正经,竟突然噗嗤笑出来。
“我凭什么带你回去?你是要认主吗,你换个人吧。我已经有主了。”说罢,潇潇正对着玉佩的方向,生怕它瞧不见似的,温柔地拍了拍腰间的剑鞘。
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本正经。
“你!哼!”小玉佩见她装模作样,气的要死,使劲咕蛹身子,在头上的人看来还是纹丝未动。
它垂头丧气。
终于,它还是软下了声音,恢复一开始的软绵绵腔调。
“你带我走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阳潇潇可向来受不住这种令人浑身不适应的语气,于是干脆利落地摆了摆手:“没事,你错过我,还会遇见更好的。”说完,竟是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我不管,你踩了我,你就得对我负责。”
啊哈,简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怎么就变成一个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人了?
但是,难道,这个世界的规定就是碰了什么有灵的物件就必须得对人家“负责”吗?
潇潇心中无奈至极,面上也流露出几分。
“你信不信我找了别人过来把你逮走。”
谁成想,小玉佩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片刻功夫就拿捏住神秘的语气。“你尽管去找,反正他们只会当你疯了。毕竟嘛……只有你能听得见我说话。”
只有你能听得见我说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玉佩语出惊人。潇潇脸上笑意散去,复又皱起眉头。
“就是字面意思。只有你能听得见,别人谁也听不见。这是因为——我,压根没有说话。”
“我在你的心里讲话呢。”
闻言,阳潇潇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她捂住了耳朵。
“你这回信了我的话没有?”
声音果然还是无比清晰,没有因为堵住耳朵的动作有任何的异样感觉。
一字一句好像是从心底里长出来般自然清楚。
阳潇潇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眼底渐渐凝重,张开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
地上的玉佩倒是会配合,很是刻意地把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你这回可以相信我了吧?”
话音未落。
蓦然,小玉佩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狠狠攥住,整块儿,连带着那几根飘扬的红丝,齐齐向上空腾起。
脱离了绿草的掩护,它透过指缝暴露在夜风之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是什么小妖怪,或者说你对我做了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你要是敢欺骗我,我就把你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你也别想活了。”
阴恻恻的语气配上面前女子深不可测的笑容,玉佩情不自禁又抖了三抖。
“我不是妖魔鬼怪。”
阳潇潇的视线一寸一寸碾过手心中的玉,却还是没有发现它的任何变化,它沉寂的就像是普通的死物一样。
她听见它直接的否认。
“你也不能摔碎我的本体。否则——你的愿望可就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实现,你就不得不——”
阳潇潇正想拿话冷嘲,她还能有什么愿望。
恰逢此时,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径直打断了玉佩的解释。
“……阳姑娘,你在吗?”
系统:其实这就是宿主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后我就水灵灵的来找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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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何方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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