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顾娘子的那个托付来了就很好了,阳潇潇心中蠢蠢欲动。
赶紧给她这个阵营增加点人力。
结果,大失所望。
屋外喧闹,不一会儿声音堪堪压倒了帘子外。
听这动静,人不算少,打头说得兴起的倒像是个……男的。
阳潇潇皱起眉头,对面的阳智静脸色简直就是黑的像锅底了——潇潇不认识来人是谁,他难不成还不知道?
这清澈透亮的声音,这股子恨不得搅的人鸡犬不宁的劲儿,他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唉。
是李牧升这小兔崽子无疑了。凝神辨别过去,阳智静倒是没听到旁的说话声。
但是既然牧升来了,富春还能不在?
他们俩……可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他在明阳宗内外的行踪还是泄露了,怎么到了最后两头都是瞒不住。
阳智静心中略有几分怀疑以及……不自在,倒是冲淡了这一个早上持久笼罩在心头的沉重。
竹帘子顷刻间被风掀起来,叮叮当当,差点没变成七零八碎的几片破竹板子。
一行人几个大步跨进室内。
为首的少年公子目若秋水,俊朗不群,看样子与阳潇潇年纪相仿。他的身侧站立的青年身姿挺拔,威仪端庄,整个人风度典雅,气度不凡,应当是比那少年人还要虚长几岁。
至于身后尾随的几个人,潇潇挑了挑眉梢。
单瞧他们脸上的谄媚,和一副“鞍前马后”的架势——总之在这两人面前,还是衬得平平之姿了。
“你看吧,我说的可不错。这回你们总该相信了吧,我们师兄弟,跟外头那群招摇撞骗的骗子可不一样。你就将我们带到病人面前,我们一定把她的三魂六魄给招——”
刚刚施展完一出“风破竹”的李牧升正眉飞色舞着讲话,却突然感觉到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师兄狠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师兄你——”
李牧升疑惑着神色,微微转头。
空气蓦然凝滞。
“————师、师父?”
李牧升惊的失声,差点没直接跪下。
不肖他说什么,饶是处事素来冷静的欧阳富春的面上也免不了显露出几分惊异来。这不对啊。
昨个夜里,他们打听到师父匆忙下山,便料到他是出门去找那个传说中的女人。
李牧升不忿,却也聪明的没惊动二师姐,只是软磨硬泡他这个大师兄一起出了明阳宗。
下了山,两人干脆就尾随了师父前去,想着能揭穿那个外室的老底也是好的。
谁成想竟然路遇几个路人,说是此道沿途就颍村一处村落。两人一合计,直接抄了小道行了整夜过来,几番打听还真打听到了村子里一户男人姓杨,却偏生好些日子没回家的——听说他们家夫人近日病重,照村口宋大夫诊断是快要不行了。
这前因后果倒是什么都对上了。
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计划先师父一步探探情况,哪里想到他们师父走的大道,还比他们快这么多。
这个时候,欧阳富春和李牧升也顾不上旁人目瞪口呆,赶紧向端坐在几前的人,行了个极其标准的大礼。
尾巴来了,是对面阵营的人力啊。
潇潇转了转眼睛,视线在面前两个人身侧漂亮的佩剑上打了个转。
阳智静却觉得女儿是在用余光瞥他,强忍着尴尬出声:“富春、牧升你们先起来吧。”
“这位是……”欧阳富春抬首,抢先一步略带迟疑地问出来。他实在是害怕自己不及时发言,师弟就又会产出一些惊骇世俗的言论。
阳智静故意咳嗽了几下,刚要说话。
阳潇潇哪里会把这极具操作性的机会留给他,当机立断说道:“不劳父亲大人介绍,在下阳潇潇。”
众人:……
啊哈?!
父亲大人?
阳……潇潇?
欧阳富春和李牧升,先前最多也就是查到——师父除了师娘之外,在宗门外还有别人。
但是,他们可绝对没想到这……还有个私生女啊!
突闻此炸裂性的介绍,李牧升差点没忍住当堂表演一个呼天抢地出来。
欧阳富春立在一边,也是气的面色发白。
师父糊涂!
好在,一个屋子里也就是这两个新进来的师兄弟,像个傻狍子似的,啥也不知道。其他同村子的村民之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崇拜已经烟消云散,徒留几分鄙夷——亏还管人家杨大哥叫什么师父呢,到头来连人家女儿都不识得。
要不是人家亲口承认,就真的挺像是冒牌货啊……
在场诸人各怀心事。
下一秒,铮然一声。
只见面若冰霜的李牧升,猛然一个箭步跨出原地。
剑已出鞘,直指座位上端坐着的瘦削的少女。
欧阳富春几乎是同时刻微微晃了一下身子,半只脚迈出,但终究还是未曾另进一步,满目冷然地收回腿定在了原地。
众人惊诧中,只觉剑风乍起,蓦然掀起一股热浪。
灼烧之气在剑面上迅速涤荡开来,将剑身上下的空气擦出了淡红色的光。
唯一能拦住他的欧阳富春不动,阳智静有心也很难拦住老三的剑。
他此次前来没带武器,何况……离得实在是太近。
根本来不及。
真是要死,阳潇潇露出一抹冷笑。
刹那间,座上少女手腕轻抖,猝然抽出腰间银质剪刀,以手带“刀”,在室内光影重叠下刀身一晃而过,势如破竹。
一眨眼的工夫,金属相接的冰冷鸣声就划破了屋内凝住的空气,让执剑之人呼吸瞬间凝固。
咣当——
李牧升手中的剑应声落地,剑身仍然震颤未止。
这是剪刀触及剑身,一路回旋压到了剑柄。
但是,这怎么可能?
一把破剪刀就席卷它的剑风?简直笑话!
还有……
这人怎么可以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
李牧升半退一步,倏然抬眼,如利刃横扫一般凝视座上人。
座上的少女除了耳廓几缕发丝散飞,依旧稳如泰山。
只是这回——她的脸上不复嬉笑之意,眼尾间暗藏整座冰封雪山的倒影,眉目中凝结出极其锋利的冰棱霜色。
试探人上来就玩命?
这位兄台,你是在仗着我手里没剑吗?
剑……哼……
你要我命,我要你剑,很公平了。
面上冰冷,阳潇潇轻扯嘴角,刻意放慢了动作,转过头定定的瞥了一眼神色讪讪的阳智静。
“潇潇,你三师兄……”
连阳智静自己都没注意到称呼间顺嘴说出来的,你三师兄。
见识了这一番变故,他满脑子都是——潇潇就是练武的料子,不愧是他明阳宗掌门的女儿。
阳潇潇却是站起来了,一点、一点逼近站在原地的李牧升。
“阳……阳姑娘,这事是牧升莽撞。”
欧阳富春袖口微翻,扯过师弟的肩膀往后又带了半步。
“牧升,快向师妹赔礼!”
李牧升闻言,眸色愈发深沉,神情阴郁,带着难掩的戾气,偏偏半点不愿意顺着大师兄的话茬下一个台阶。
哪里还看的出他刚进门时飘逸潇洒的气质?
阳潇潇没有再进一步了,她就停在那柄剑旁边。
蹲下身子,拾起来。
剑很锋利,但是剑身上细细的划痕晃眼。
“你的剑很好看。”潇潇突兀地笑出了声,在室内微暗的光晕下显得刺人。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了。
欧阳富春和李牧升不由自主紧蹙着眉。
“但是,你的剑坏了。”
“你————”
配着面前人微挑的唇角,这是**裸的挑衅。
李牧升只感觉怒火丛生,差点没听见自己心碎成渣的声音。
一旁的富春又快了一步,伸了胳膊死死撑住师弟的肩。
“牧升,还不向你师妹道歉!”阳智静也怕在外人面前闹得难堪,陡然扬高了声音呵斥出声。
与此同时,一个眼风使给了欧阳富春。
富春瞬间心领神会,温和地向几个带路的村民好言道谢,然后将他们送出了院子。
再返回屋子时,愤然的声音响彻狭窄的内室。
“师妹,哈哈哈——师妹、师妹?
师父您又糊涂了!我的师妹就只有阳三月,而三月早已经在两年前的八月初三亡故了。还有二十天就是她的忌日,您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李牧升眼眸森森,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她不是我的师妹。她更不配做明阳宗的弟子。”一句话很彻底地表达了他的态度。
“她姓阳,她是我的女儿。”
阳智静淡淡扫了眼对面眼尾猩红的少年,也给出了他的态度。
“她姓阳又如何?
三月也姓阳。更何况,师父您当初在师母过世后可是在一众族人面前立誓不再续娶的,您将这么一个外室之女带回明阳宗,可曾想过该如何让宗内的人心服口服,没有了他们的支持,您又如何——”
“师弟,慎言!”欧阳富春轻喝一声,匆匆上前,打断了李牧升未出口的话,“不得对师父无礼!”
凭借着亡妻亲族的势力才能稳固明阳宗上下,这可是师父心里的一根刺。提什么不好,偏得拿这话出来说。师父难道是他能够威胁的?
一提到三月师妹他就急成这样,究竟几时才能学会冷静!
欧阳富春在心中暗叹师弟深陷于一段感情却偏偏不自知,也是莫名心疼,干脆利落地拿了剑鞘趁李牧升不备击打了他的昏睡穴。
阳智静见李牧升也是心系三月,本就无心批驳他。
眼下,见欧阳富春行事果断,也是松了一口气。大徒弟做事情从来都拎得清,也是最让他放心的。
这般想着,欧阳富春却突然严整了神色跪下来。
“师父,您是下定决心了要带阳姑娘回明阳宗吗?”
阳智静凝视着跪在地上清润如玉的青年,一字一句地回复了他。
“富春,我没有对不起当初在你师母族人面前所发的誓言。”
言下之意,他一宗掌门没有续娶,已经是给了他们最后的体面,至于他自己亲生的女儿如何安置,轮不到那群外人来置喙。
面对这样一番说辞,欧阳富春心中竟然顿感一阵无力和疲乏。
“潇潇生母病逝,只能由我这个做爹的继续担起做爹的责任来。我不能就这么放任女儿不管。
至于三月……
富春,生者永远比逝者重要。
你们从明阳宗赶过来也累了,带牧升好好下去歇着吧,等他醒过来,你再……好好劝劝他吧。”
“是。”
欧阳富春:师父您的心太软~
我心累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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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尾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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