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竭力在压制对于‘失忆’的恐惧，但曾经的经历带来的伤害太大，他难以自持，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抱歉，我能问一下，现在是11月几号吗？”
在周媞快要开口时，林水又像是害怕听到正确答案，于是他逃一样转身离开，飞快地通过走廊，飞快地下楼道，飞快地离开小天鹅旅馆。
周媞从窗户看见，林水没有骑摩托车。他先回头看了眼小天鹅旅馆的招牌，随后茫然无措地奔跑在这条荒无人烟的国道上，没头苍蝇一样蹿入丛林，还跌了一跤，茂密的野草瞬间盖过了他的身形。
跌倒后的林水变如脸，脸上没有恐惧，但也没有什么情绪。他拿出手机，手机应该在昨晚被动过，没有通话记录也没有短信记录。
林水仰躺在野草纸上，在拨号界面摁下写在小天鹅旅馆招牌上的联系号码，没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
“喂？”电话那边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旅馆我再包三天。”林水言简意赅，“你把账户号给我，我稍后把钱打你卡上。”
小天鹅旅馆的老板娘为难道：“这……可以是可以，但是马上小雪了，一般这个节气的时候，住店的需求就会上涨很多。”
林水听出老板娘这是要加价的意思，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闲心跟老板娘讨价还价，说：“您说个价就行。”
老板娘张口要了一万。
林水同意了。
他操作着手机把钱给老板娘转了过去，又嘱咐她不要去店里。
随后林水就朝着联合百货万宁店去。
其实基本上已经确认了，周媞已经遇害了。但人嘛，不到黄河心不死，林水非要去13号柜看看情况。
还是不忍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被伪人残害。
因为要在周媞面前装‘失忆’，林水也不能骑摩托车。他只能先步行，然后在国道碰碰运气，看有没有车能载他去市区。
-
天鹅村距离小天鹅旅馆大概有2公里。
小天鹅老板娘这几天不用守店，天天约人打麻将。今天不知道是撞鬼还是走运，住店的冤大头打了一万块钱，但麻将却三缺一，死活凑不齐第四个人。
老板娘跷着二郎腿悠闲又着急地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给通讯录的牌友一一打去电话。
“喂，在干嘛？”天气降温，老板娘顺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下午约一场麻将？”
电话那头说：“没钱啊。”
“放狗屁。”老板娘说，“你昨天才赢了老娘三千块，今天就说没钱，你不会是赢了钱就想跑吧。”
电话那头说：“真有事。”
“不管。”老板娘说，“你输钱的时候我难道不守店？还不是陪着你玩，把赢的钱都吐干净，还倒让你赢。现在轮到我输钱了，你就不认账？”
电话那头‘嘿嘿’两声说：“你这几天不守着你的店怎么天天约麻将？”
老板娘说：“休息一阵咯。”
电话那头说：“你是不是发财了。”
老板娘说：“发什么财呀。”
“你起码三天没有守你的店了。”电话那头显然不信，“这几天输了快一万了吧，你哪来的钱，不会是被哪个老头子给看上，把你包了吧。”
“我呸。”老板娘啐了口，“是老娘最近生意好。”
电话那头的人更不相信了：“你那个破店，十天半个月有一个客人吗？”
这话老板娘不爱听，‘腾’地坐起来，冲电话嚷嚷：“怎么没有？你不是问老娘是不是发财了，老娘给你说吧，老娘遇到财神爷了，前几天包了我的旅馆，今天又给打了一万块钱，说再包三天！老娘六天赚得比你三个月还多。”
电话那边说：“什么人啊，不会是什么逃犯吧。”
“人眉清目秀的，可英俊了。”老板娘说，“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怎么可能是逃犯。”
电话那头的人奇怪道：“不是逃犯那为什么包你的店？”
老板娘反问：“你见过哪个逃犯这么高调地包店？我看着像是富家少爷，估计出来体验生活吧。”
电话那头说：“富家少爷才给你一万块？”
经电话那边的人这么一说，老板娘也有点后悔，她其实也没想到林水答应得这么爽快，早知道就再多要一点了。
“啧。”老板娘说，“少废话，下午到老孙家里打麻将，就差你一个人。”
“真没空。”电话那头的人说，“有空一定陪你。”
“行行行。”老板娘也不多说，挂了电话，又去拨号给下一个牌友。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黄胜强挂了老板娘的电话后就惦记起了小天鹅旅馆里的富家少爷。
如果真是富家少爷，那他要是能偷一块表偷一个钱包……过年都有着望了。
这么想着，黄胜强就往着小天鹅旅馆去了。
他偷偷摸摸地在门前张望，发现小天鹅旅馆安静得诡异。不过一个人包一个旅馆，安静点是正常的。
发现大堂没有人，黄胜强就偷偷摸摸进去了。
他也经常来小天鹅旅馆，对小天鹅旅馆的结构都很熟悉。二楼是单人床，三楼有双人床和三人床。黄胜强想，体验生活的富家少爷肯定住单人床。
他就蹑手蹑脚往二楼去。
到了二楼，黄胜强发现203房间的门开了一条门缝，他靠着墙壁偷偷向里面张望，发现没有人，他就走了进去。
房间狭小，黄胜强一眼望得尽。
什么富家少爷，行李都没见着，就看见一个鱼缸。
诶。
黄胜强瞅到鱼缸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把装着乌龟的盒子提起来，瞪大眼睛瞧着盒子里的‘缩头乌龟’。
黄胜强模模糊糊记得龟壳的花纹越漂亮就越贵，他想，来都来了，搞不到手表搞不到钱包，搞一只乌龟去卖也行。
卖得到几百是几百。
但是乌龟好像一直没动过，黄胜强心想：死的？死的就不值钱啊，又不是甲鱼，炖了还能补身体。
这么想着，黄胜强揭开小盒子的盖，把乌龟从小盒子里取了出来，拿到手上摆弄。
但不管他怎么摆弄，乌龟就是毫无动作，头、四肢还有尾巴都是蜷进壳里的。
真是死的啊？
龟壳还裂了缝，肯定不值什么钱了。
管他妈的，值不值钱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黄胜强捧着乌龟就要走，然而他这一转身，吓得双手一抖，乌龟‘啪’得就摔在地上了。
一个针孔摄像头从龟壳里摔了出来。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人。
黄胜强被吓得恼羞成怒，心想既然被抓到了，一个女人他还是弄得过的。
正撸袖子要动手，门口的女人把目光挪到了地上的摄像头上。
因为摄像头在地面弹了几下，最后落在黄胜强脚跟后边。为了能看见这个摄像头，女人只能歪倒脑袋，歪倒脑袋，再歪倒脑袋。
脑袋歪倒到，两只眼睛在一条竖线上。
黄胜强吓尿了。
他从未经历过这么恐怖的时刻，恐怖让大脑又清晰又混沌，一个词汇猛地从他脑海里迸了出来。
伪人！！！
面前的女人是伪人！
伪人问：“摄像头，是你的？”
-
另一边，林水终于到了联合百货，他输入了13号柜的密码，‘咔嚓’一声柜门弹开。
林水看见柜子里的纸。
三张，一张没少。
很遗憾，周媞是伪人。
林水把纸拿出来了，他叹了一口气。
转身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小天鹅旅馆。”林水报了地址。
伪人在独处时一般不会进行伪装，且伪人不是靠嗅觉去闻恐惧，而是用它们的舌头。
他刚才特意在周媞面前露出惊慌，想必周媞一定会伸出长在喉咙的舌头，用舌苔猩红又布着黑毛的舌头去舔空气里猎物散发出来的恐惧。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去周媞房间里，拿走拍摄到周媞露出舌头的针孔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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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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