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周遭的喧嚣和人语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无数潜意识里觉得奇怪，但并未深究的细节，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所以，之前那些看似突兀的关注，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从初见时就萦绕不去的，模糊的熟悉感……
都是因为，是她？
就在此时，旁边一直悄悄观察她的卓子舒凑过来，碰了碰她胳膊：“看啥呢这么认真？眼睛都直了。”
沈星余眸光一闪，迅速收回思绪，熟练勾起笑意：“没什么。”
卓子舒撇了撇嘴：“你又不肯跟我说。”
沈星余没再接话，只是自然地朝门口走去。
不管怎么说，向往是她的同学，她该去打个招呼。
待她走近，大人们聊得热络，向往的目光却悄悄飘过来，和沈星余撞个正着。
沈星余走到她面前，那缕熟悉的香气轻轻漫开，越过周围热闹的人声，萦绕在两人之间。
然后，沈星余看着她，轻轻地、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了句：“是你啊。”
闻言，向往的脸颊迅速染上一层薄红，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明显。她目光温软地点了点头，试图从沈星余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沈星余没多说，倒是两边母亲看着年轻人之间这微妙的氛围，相视一笑，只当是小姑娘们惊讶于这意外的重逢。
向真如性子直爽些，看向沈星余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哎，真是羡慕你妈妈，有这么个省心又出色的女儿，不像我们家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
闻言，向往小脸一鼓，偷偷瞄了沈星余一眼。
向真如又接着说：“星余要是没事，以后多跟小往联系呀。她性子静，你们年轻人多在一起，她也活泼点。”
沈星余微微笑着，落落大方地回应：“阿姨客气了，向往她很好，我们还要一起做课题，正好互相学习。”
向真如闻言，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一边絮絮叨叨寒暄着，一边被引到定好的座位上。
宾客陆续到齐，向往落座之后，禁不住抬眼看向沈星余，就看到沈曼吟在她耳旁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便在沈家人那桌坐下。
不偏不倚，正坐在向往的正对面，距离大概5米远的地方。
没过多久，沈家奶奶和沈曼吟依次上台做开场白，宴席正式开始。
几道大菜之后，气氛越来越热闹，沈星余坐在母亲身旁，偶尔和长辈交谈，目光却像不经意般，时不时轻飘飘地掠过向往的方向，又很快收回。
向往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小口喝着金黄色的佛跳墙，感受到偶尔掠过的目光，耳根微微发热。
自从沈星余发现她小时候的身份之后，她们还没好好说上一句话呢。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主桌那边，沈曼吟恰好微笑着起身，带着沈星余开始逐桌敬酒。说笑声由远及近，连带着向往心跳也快了起来。
很快，沈家母女来到她们这桌。
大人们纷纷起身，场面话说了一堆。因为向往是桌上唯一一个小辈，话题不知怎地转移到了她身上，一个热情的叔叔端着酒杯，极力向向往推荐席间的酱香酒：“小姑娘，来尝尝这个！我们自家酿的，度数不高的。”
向往看着面前的酒杯，面露难色。
她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知之明，那叫一个浅尝辄止……
但对方盛情难却，直接拒绝又显得失礼，更何况她嗓子还发不出声音来。
她正不知该怎么办，沈星余忽然上前一步，碰了碰那位叔叔的杯壁，发出清脆一声。
然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她从容解释道：“向往有点感冒，这杯我替她喝了，谢谢王叔叔关心。”
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哎哟，小沈这孩子可以啊。”那位叔叔瞬间眉开眼笑，也痛快干了自己那杯。
这段小插曲被轻轻揭过，沈母和沈星余又径直走向下桌。
刚被维护的向往有些感动，但更多是担忧。她不知道沈星余的酒量怎么样，这样一圈敬下来，会不会难受？
心里想着，她的目光情不自禁追随对方，很快就发现，在后面的敬酒环节，对方杯子里换成了橙黄色的果汁。
幸好。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等两人回到主桌，宴席渐入尾声，向往已经吃饱喝足，开始悄悄留意隔壁桌的动静。就听见一位热心阿姨笑着对沈曼吟说：“听说王部长家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一表人才，跟星余还是高中校友呢，年轻人可以多认识认识，交流一下嘛！”
沈曼吟看了沈星余一眼，客气回应：“你阿姨说得是，有机会多和这些优秀的同龄人交流。”
那阿姨越说越起劲：“是啊星余，回头阿姨把联系方式推给你，你们年轻人自己聊聊？”
对桌的对话清晰地飘进向往耳朵里，她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思绪瞬间被牵走。
沈星余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嘴角维持着礼貌的弧度，声音平静：“谢谢阿姨费心，不过最近课业和学生会的事比较多，恐怕抽不出时间。”
她拒绝得委婉又明确，但话题既然已经挑起，便又有其它长辈加入，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向往低着头，无意识地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饭粒。
她知道那不是她的世界，她没资格在意……但就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失落。
宴席终于散场，大人们在门口互相道别。
向往跟着妈妈走向电梯，门刚要关上，又被人按开。
沈星余的脸就这么出现在电梯门口。
她走进人群，目光似乎不经意落在向往身上，转而与电梯里其他人寒暄。
有人仿佛还意犹未尽，故意说着年轻真好啊，机会多云云，电梯里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
就在这时，梯厢内有个红头发的女孩子，突然挤过层层人群，来到沈星余的身边。
“我们星余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她话音软绵绵的，说话却是绵里藏针，扯着刻意的笑容道：“是吧星余？”
沈星余“嗯”了一声。
刚刚还絮絮叨叨的大人瞬间噤了声。
安静间，电梯再次“叮”地一声打开，一楼到了。
人群往外走去，刚刚红头发的女孩子顺势待到沈星余身旁，姿态亲昵。
向往垂着眼帘，走出电梯的瞬间像是得到了特赦，迫不及待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向真如见她溜得比风还快，在后面哭笑不得：“哎呀，你这孩子，也不知道等等你妈。”
向往闻言脚步稍缓，等妈妈追上，耳朵却在留意后方两人的对话。
红发女孩声音依然嗲嗲的：“我刚刚没说错吧？不会影响你桃花运吧。”
沈星余：“不会，我对他不感兴趣。”
“我就知道，”红发少女继续说：“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谁心动。”
停顿片刻，她又开口，带着开玩笑的语气：“我说啊，你对这些青年才俊都没兴趣，不会是喜欢女生吧？”
向往耳尖一动，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沈星余笑了笑：“谁知道呢？”
稍作停顿，她补充道：“也许哪天遇到就知道了，现在讨论这个没意义。”
卓子舒目光紧紧粘在她脸上，却见沈星余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她努了努嘴，发出一声：“切。”
然后她又阴阳怪气地说：“那就祝你这辈子能遇到吧。”
沈星余：“……”
难得见到沈星余被人呛，向往忍不住笑了起来，感觉这样的沈星余难得的有点可爱。
她凝神听着，步伐不由得慢了许多，几乎要和两人的身影重叠。
不知说到什么，卓子舒又是一声夸张的“切”，骂骂咧咧地讲了两句，之后没一会儿，就在路边看见了来接自己回家的车。
“那我先走了啊，下次见。”卓子舒朝她挥手，转身上车离开。
向往和妈妈也来到了马路边上，打算打一辆车回家。
就在此时，两人的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向往。”
向往和向真如纷纷转过头来。
只见沈星余从灯火阑珊处走来，夜风扬起她的长发，宛如谪仙。
那双眸子先是看了向往一眼，之后转向向真如，笑容得体：“阿姨，我可以先借走向往一分钟吗？”
闻言，向真如和向往同时愣住。
向往瞅瞅自家妈妈，又瞅瞅沈星余，脸上带着点小期盼。
像是看穿自家女儿迫不及待的样子，向真如脸上挂着笑，连连道：“那向往就交给你了，你们想聊多久都行，我先去凉快凉快。”
说完，慢悠悠往道路边的行人道上走去。
留下向往和沈星余待在原地，人群的喧闹散去，天地间像是突然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向真如离开后，沈星余倒没急着说话，而是静静看着向往。
这种眼神莫名让向往有点紧张，她眨巴眨巴眼睛，带着一丝疑惑回望，目光里写满了：“什么事？”
沈星余开了口：“周思怡？”
她的声音混杂着夜风，不像询问，更像是确认。
好多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了，向往几乎恍惚了一下。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掏出便签纸：【是我】
沈星余望进向往眼底，过了会儿，忽然笑了：“果然是你这个小不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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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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