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明行可沉了声，“你先用着吧，我先去了。”
明行可说罢，也真的未停留，带着蜜霜二话不说便出了门。
明行葵忽然之间有些无奈。
早知道如此，应该再睡会的。
红烛瞧着明行葵，又看了看明行葵那一身蓝衣。
四姑娘没有二姑娘那样肤白，可哪里就像三姑娘说的一般了。
红烛心里也不舒服：“姑娘，三姑娘同您说笑呢，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为什么要往心里去？”明行葵舀了汤送到嘴里。
春笋配着火腿，一碗鲜汤食欲大开。
“难道旁人说我如何不好，我便听了信了不成。”明行葵道，“哪有这样损伤自己的事，伤了自己反让旁人开心。”
红烛听了这一段话心里也放心下来，见明行葵喜欢那道春笋火腿汤，便又舀了一碗放在明行葵跟前。
“红烛姐姐放心吧。”青山在一旁只笑，“咱们姑娘瞧的最清楚了，平日里三姑娘，二姑娘只当咱们姑娘是好性，可红烛姐姐还不知道咱们姑娘吗。”
明行葵闻言也笑了：“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心里多深似的。”
红烛听了这话也笑：“你这小妮子说什么嘴，这种话说出来，若是让旁人听见了，损害了姑娘的名誉，你可小心着。”
*
青山不好意思的做了个鬼脸：“绝不敢往外说！”
明行葵吃了几口饭便放下了，今日小厨房上的也少，比平时读书时足足减了一倍。
“若是姑娘吃不好，这可怎么办？”红烛轻轻皱眉，“姑娘不去读书了，这饭菜足足少这么些。”
“我平时吃的也少，上的多了吃不掉也反而不好。”明行葵放了筷子，“时候不早了，先去母亲那里要紧。”
青山陪着明行葵往鸳鸯厅，一路上湖心边上的柳树冒新芽，小小一粒如同米粒大小一般格外好看，细流拂过湖水，明行葵觉着有趣，瞧着波光粼粼的湖边不禁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弯腰探身只见湖水中央的红鱼摆尾。
“这边真好看。”明行葵笑着，站在湖边瞧着偌大一片湖，“就是缺了鸭子，若是有鸭子便好了。”
“咦，古人是不是有句古话叫什么……”青山皱眉想着，“春江水暖鸭先知。”
“你认字吗？”明行葵有些高兴。
青山抿嘴一笑，忙摇头：“不认字，从前不记得在哪听过谁念过这几句话，那时候心里觉得真有趣，跟平日里说的话不一样，读起来真有韵味，不知不觉便记在心里。”
明行葵笑着点头：“这也很好了，你想不想认字？你若是想认字，以后我也能教你。”
青山微红着脸，下意识摆手，却又有些期待的问道：“我真的能跟着姑娘认字吗？”
明行葵点点头：“自然，只是我现在也认不得几个字，跟我学倒是累了你。”
“姑娘肯教我认字，我心里头感激不尽，哪里敢说累不累的。”青山听了这话，本就性诚，一时间当真的，竟慌得要跪下，明行葵忙喊她起来：“动不动就跪的像什么样子，同你说玩笑话呢。你若是肯学的，我自然也高兴。”
明行葵抬头看着青山，心里想的是，自己现在身边的人三个人，都不怎么识字，自己往后的路得长远的走，身边的丫头都是左膀右臂，也该从现在开始教起来了。
青山自己愿意学，自然是最好的，明行葵也喜欢她的性子，比红烛硬气一些，比青梅直一些，说起话来不需要多绕几个弯子，便是眼下好处没有她的，她也不甚在意，自自在在过日子。
*
明行可早就到了，坐在下首等着小沈氏梳妆出来，见着明行葵进来也不过轻轻哼一声，顽皮般扭过头去。
明行葵只当作没看见：“三姐姐。”
明行可稍稍点了点头，又见符嬷嬷从里屋出来：“四姑娘来了，刚太太还说呢，怎么三姑娘来了，四姑娘没来，这不，前后脚的，就到了。”
明行葵笑着跟符嬷嬷问好，四周看了一圈又道：“全嬷嬷呢？”
符嬷嬷给明行葵倒茶：“一早上便出去了，她侄子来姑苏了，太太一番心意，说过去瞧瞧。”
明行葵道了声谢。
小沈氏笑着出来，一身黛色的衣裙，明行葵一眼瞧见了小沈氏裙摆上的牡丹花。
“二姑娘身子不好，一会吩咐小厨房送点姜汤，虽说春日到了，可寒气到底还是没散，不能疏忽了。”小沈氏招呼明行可和明行葵用饭。
明行可大约是一早上就往荣月轩去了，肚子里空空的，又和明行葵闹了别扭，没用一口饭，这会子闻到饭菜的香气早就饿的不行了。
几位姨娘陆陆续续也到了跟前，陈姨娘和云姨娘垂首站在桌边。
“二姑娘身子如何？”小沈氏问道，“可要找大夫来瞧一瞧？”
“不敢劳太太多挂念了，那丫头就是身子骨差一些，这每年都是如此，不碍事的。”云姨娘道，“只是二姑娘素日吃的药材倒是没了……”
小沈氏忙点头：“这是大事，二姑娘素日吃的方子可拿过来了，若是拿过来了，一会交给符嬷嬷去外头给二姑娘配药。”
云姨娘眼里明亮：“她素日吃的药，配的方子零零散散那么些个，我成日里也难分清，只得劳动嬷嬷一会去我那取了。”
符嬷嬷瞧了眼小沈氏，对着云姨娘笑了笑。
璎珞领着丫头侍奉着用饭，小沈氏指了边上的小桌子：“也不知道你们用过了没，若是没用过一同用一些吧。”
陈姨娘沾了一半的椅子，云姨娘坐下便两只眼睛扫了扫桌上的饭菜。
明行可饿的饥肠辘辘，见小沈氏动了筷子也忙跟着拿了糕点送到嘴里。
云姨娘瞧着桌上的饭菜，没好气的微微瞥了嘴，眼前放着一碗阿胶枣乌鸡汤，忙盛了一碗送到嘴边：“金桂姐姐，这可是好东西呢。美容养颜，姐姐不知道吧？”
陈姨娘听了，恨不得捂了云姨娘的嘴：“太太还在跟前，你这是做什么，没规矩！”
明行可被小桌的说话声吸引过去了，眼见着陈姨娘局促的端正坐着，又见身侧的云姨娘，吊着眉眼，不时的同陈姨娘眉飞色舞般称赞着什么。
没见识。更没规矩。
明行可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云姨娘如何能生出如谪仙子般的明行络呢，真是想不明白，两人放在一块，若不说是生母，谁又能猜的出来。
用完了饭，小沈氏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们大姐姐要回来了。”
“大姐姐要回来了？”明行可不可置信中夹着几分惊喜，“什么时候？”
小沈氏点点头：“下月，过年的时候给老家送年礼，又给大姑娘带了东西写了信，这次你们大姐姐回来，还有二婶和三婶带着几个孩子们一道来，这下咱们家可要热闹了。”
“二婶和三婶也要来！”明行可欣喜道，转脸便拉着明行葵道，“那可太好了！我很久没见珠姐姐和宝妹妹了！”
明行葵被她拉的晕头转向，还在想明行可口中的珠姐姐和宝妹妹又是谁。
“对了，太太，二婶生了小弟弟还是小妹妹？”明行可笑眯眯的问道。
之前明行昭回去，有一个借口便是因为明家二太太有了身孕。
不知为何，明家子嗣都有些艰难，大房明力也就只有一个庶子，三房还算好，嫡长子是三太太所出，可二房如今却并无子女，二房有了身孕，便是明力也极为关切。
“生了个女儿。”小沈氏道。
明行可高兴的对明行葵道：“太好了，这下，二叔肯定要办宴了，咱们到时候一块去吃酒。你不知道，二叔那个性子，一心都系在二婶身上，如今二婶也生了小妹妹，肯定要办个宴席，那场面……”
符嬷嬷站在一旁，一时间眼神有些闪躲，又看了看小沈氏这才轻声道：“二老爷今年没办宴……”
“这是为什么？”明行可疑惑道，“便是连四妹妹出生的时候，二叔在老家高兴的都要嚷嚷着替四妹妹办个席呢。”
明行葵听到这才恍然意识到，明行可从开始到现在，嘴里说的一串又一串名字原来是同自己有干系的，明行葵听到了自己，这才对这些名字和关系有了切身的意思。
符嬷嬷似乎有些难言，垂眼退后了。
小沈氏轻叹了口气，拉着明行可和明行葵的衣裳，半弯着身子蹲下身来轻声道：“你们祖母一直想你们二叔二婶有个小弟弟。”
“小妹妹不好吗……”明行可有些不明白，“二叔从前不是也说小妹妹很好吗，每次都给我跟大姐姐和二姐姐带礼物，还夸我们聪明。”
小沈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同明行可说这样的事，毕竟自己生下明行葵，传到老家，明家老太太也没有多余的喜色。
可是大房比二房要好一些，大房好歹有明行诚，可二房不说不说嫡子，连庶子也没有，二老爷又不愿意纳妾，一屋子通房打发了就守着二太太，二人感情自然是好，可……
小沈氏在心里默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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