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昱驰冷静几秒,然后让池清鱼站在那等她,自己一溜烟跑到雨里去了。
少年一脚一个水洼地跨过去,衣服在大雨里被淋湿了,水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淌,池清鱼想叫住他,无奈自己实在是痛经痛得没力气,只能乖乖地站在在医院门口等他。
姜昱驰没几分钟就回来了,一只手举着把吊牌都没摘的新伞,最普通的天堂鸟的格子伞,另一只手拿着两个塑料口袋,急吼吼地向她奔过来了。
池清鱼眨眨眼,知道他是去买伞了。
姜昱驰把另一只手上的两个口袋递给她,耳朵很红地别开脸说:“去买了止痛药,还有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随便拿了两包。”
他捏着雨伞柄的手指很用力,垂着眼说:“去我家吃饭吧,我做饭。”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很好吃的。“
池清鱼伸出手接过来那两个塑料袋,一个袋子里是最常见的布洛芬止痛药,另一个袋子里是两包卫生巾。她心里的弦被拨动了,人却不知所措起来。
她发现自己已经拒绝不了姜昱驰了。
于是池清鱼从十岁以来第一次去了同学家。
她是知道金凤花园那个小区的,算是县城的中心地段了,但是她总觉得姜昱驰应该住在更好的地方,没想到他就住在这里。
姜昱驰在她前面带路,看着她有些好奇的目光,跟她讲了自己家的事情:“前段时间我爸妈离婚了,我跟着我妈来了这边,然后才转学过来的。”
他说这话说得轻松,也没有什么难过在,池清鱼还是讶异地看了看他。
“然后刚刚在菜市场我打招呼的那几个是我之前高中的朋友,人都挺不错的,就是话有点多,不爱说话的那个就是我之前和你讲的那人,他们最近放假了来找我玩。”
“我妈不知道有没有回来……”说到这里时他忽然有些心虚,虽然陈唐英看见他带同学来还是会给他面子,但等人走了估计少不了一阵念叨。
池清鱼攥着手,很小声地说:“打扰了。”
“没事。”姜昱驰看她那么小心,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这么一路爬楼梯爬到了自己家门口,他脚步一顿,对上三双哀怨的眼睛。
他就说感觉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忘记给钥匙了。
“少爷您知道回来啦。”郑磊坐在他家门口的楼梯上,掐着嗓子说。
田毅金也在他旁边坐着,抱着膝盖活像个流浪小孩,瞟过来委屈的一眼:“姜哥,你已经失去我了,没想到你是这种重色轻友的人。”
站在栏杆旁边的谢旭升看起来是三人中最快接受现实的,看了一眼姜昱驰背后的池清鱼说:“我们没钥匙。你好,谢旭升。”
池清鱼看着眼神深邃的谢旭升和另外两个人,默默地往姜昱驰身后躲了一下,但还是勉强打了个招呼:“池清鱼。”
姜昱驰没想到她会主动介绍自己,但又很受用池清鱼往自己身边躲的动作,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等一下怎么了,等不得了?我这不是来给你们开门了。”
然后他给池清鱼介绍了一下坐楼梯台阶上那两位:“这是郑磊,另外那个个子矮的圆圆的是田毅金。”
田毅金更是哀怨了:“姜哥,为什么我就是个子矮的,我真的要讨厌你了。”
姜昱驰没理他,钥匙咯哒一下开锁,推开了门:“进屋吧。”
池清鱼等着大家都进去了才进门,所以姜昱驰一回头发现自己带回来的人在最后面去了,挑了挑眉:“磊子,菜呢?”
郑磊走过来把几个满满当当的袋子递给他,看了眼后面额头上包着纱布的池清鱼小声说:“你这样带人回来阿姨不说你?”
“问就是朋友,她家那情况我不放心她自己回去。”姜昱驰挤眉弄眼,也很小声地说。
郑磊拍拍他的肩,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行吧,我去帮你招待招待。”
“别吓着人家。”姜昱驰很不放心地看过去,看见池清鱼拿着两个口袋坐到了沙发的最边边,嘱咐了句。
郑磊给了他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
池清鱼进屋就开始后悔刚刚答应姜昱驰来他家做客的情况了,她拘谨地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手指攥着裤子,手指用力得都发白了。
她坐在那没两分钟,放下菜的姜昱驰就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杯热水。池清鱼抬起头,看见姜昱驰这会脱了外套,一件黑t外面套了个围裙,非常有做饭经验的样子。
“把药吃了,厕所在餐厅那边。”姜昱驰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烫人。
池清鱼接过来,温热的水让她冰凉的手指回温了些,她点点头。
“我也要喝水……”田毅金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姜昱驰,嘴巴一扁也想要姜昱驰倒水。
“自己倒去,我做饭了,不然待会都得饿肚子。”姜昱驰咳嗽一声,离开了。
池清鱼双手捧着水杯,抿了一口后把胶囊药吃了,喝完水后又去了趟厕所,感觉肚子已经好了很多了。
厕所出来走两步就是餐厅,餐厅再里面是长条形的有长长的绿玻璃窗户的厨房,姜昱驰在里面已经开始烧水切菜了,热气滚滚地把厨房和餐厅之间隔断的柜子上方的玻璃撩出雾气,很温馨,很像家。
池清鱼脚步在那里停住了,像小孩一样把手轻轻地贴在了玻璃上,看着里头的姜昱驰。
姜昱驰在里面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转过身来,靠着背后的橱柜对她笑了笑,他个子高腿也长,洗碗池都才堪堪到他大腿,笑起来过于锋利的脸部棱角就柔和下来了,像一只很亲人的狗狗。
池清鱼在玻璃上哈了口气,然后在上面写:“我可以帮忙。”
姜昱驰在里面目光柔和地看她写字,走过来也哈了口气,用和她一样的方式写:“没关系。”
写完他把手掌贴在一边,又笑了下,挺开心的样子。
池清鱼鬼使神差地把手抬起来,比对方小了一圈的手掌在玻璃这边合上去,她也对对方扬了扬唇,喜欢的种子在心里被催生发芽,郁郁葱葱地挤满她的心脏。
柔软的,踩在地毯上一般的,她在那一瞬间忘记了池强,忘记了于清丽,忘记自己穿的那旧旧的天蓝色外套,只看见了姜昱驰,也只喜欢姜昱驰。
她想起来很久以前,于清丽抱着她唱摇篮曲,同她说上天很公平,世界上既然有很坏的人,那就也会有很好的人。记忆里妈妈的碧绿发钗摇摇晃晃,晃成姜昱驰家里绿色玻璃的颜色。
她遇到很好很好的人了。看着眉眼弯弯的姜昱驰入了神的池清鱼心想。
姜昱驰看着他俩隔着玻璃贴到一起的手,耳朵又红了,半晌他把手放下来了,指了指旁边水沸腾了的锅,走开了。
池清鱼慢吞吞地把手放下来,转过身去了客厅的沙发坐着。
她本来一个人坐在最边上的沙发的,落座两秒后郑磊走了过来,在池清鱼旁边坐下,把手机递过来给她看了一眼:“池同学,我们点奶茶喝,你看看你要喝什么?”
说完他还装作无害地笑了笑。
池清鱼摇摇头,她很难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好意。
郑磊吃了个闭门羹也不着急,接着说:“别啊,你不点等会姜昱驰要说我们欺负你了,他俩都点了。”
田毅金也是个自来熟的,听到郑磊的话看过来,眼睛亮亮的全是对食物的渴望,对池清鱼说:“点嘛点嘛,我推荐你喝芝士草莓,很好喝的,还很甜,喝过的都说好。”
谢旭升在旁边默默开口:“不爱喝甜的可以喝四季春。”
池清鱼被三个人这么一劝,也不好再拒绝了,接过郑磊的手机点了杯最便宜的珍珠奶茶。
郑磊看她点了才放心地接过手机,边给忙忙碌碌的姜昱驰点了一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姜昱驰话是不是特多,我以前和他坐同桌,就没有几节课不被点起来的。”
池清鱼犹豫了下,在点头和摇头之间选择了摇头
郑磊看出她的犹豫了,笑了下:“说真的,我这哥们除了话多一点矫情了一点没有什么不好的,脾气好,你看现在来这边做饭什么的也没什么怨言。”
“成绩也很好啊,以前我和磊子全靠他的作业活了,你不知道他走了我们有多伤心。”田毅金在旁边和谢旭升开了一把游戏,手上忙着但嘴里也没闲着。
池清鱼从他们话里听出了一丝在推销姜昱驰的意味,又能觉得他们都很友好、毫无恶意,嘴角微微上扬,眼里的冰融融地化开:“……知道。”
“知道就好,那你对于姜昱驰有什么看法?感觉怎么样?我和他认识有十几年了第一次见他带女生回来。”郑磊眼睛全是对自己好哥们是不是单相思的八卦。
百闻不如一见,他觉得池清鱼也没有姜昱驰打电话跟他说的那么不爱说话,顶多就是有点反应慢。
池清鱼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不知道能回什么,紧张地攥紧了手,指尖陷入软肉里。
谢旭升忽然淡淡地开口:“我看姜昱驰好像需要人帮忙,一个人是不是忙不过来?”
说完还看了眼池清鱼,帮她解围的意味很明显。
池清鱼收到信号地站了起来,内心松了口气地走去姜昱驰在的厨房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社交恐怖分子的身边还是一群社交恐怖分子。
她挪到厨房门那,悄悄地往里面探进去一个头。
姜昱驰偏头夹着手机在打电话,嘴里说着什么好的好的,手上在炒菜,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池清鱼没太听清他讲了什么,但是隐隐约约觉得姜昱驰的语气很像在求人,尾音很像在撒娇。
姜昱驰在和陈唐英讲有个女生朋友来做客的事情,又求她到时帮忙把池清鱼送回去的时候撒点谎。等陈唐英答应了以后他才挂电话,转身就看见池清鱼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被吓了一跳。
“怎么过来了?”他问,也不知道刚刚池清鱼有没有听见自己说了什么。
池清鱼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像刚上好发条的机器人,指了指锅里和旁边的菜,吐出两个字:“帮忙。”
姜昱驰看着她,心里软塌塌的,撑在台子上侧头看池清鱼有脸颊肉的侧脸,轻声轻语地问:“肚子不痛啦?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池清鱼躲闪着眼神,眼睫颤动,点点头。
姜昱驰料想她是在郑磊他们那边坐着不自在,把厨房角落里的小椅子搬过来放到橱柜旁边,说:“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要不你坐这玩吧,有需要帮忙的我再叫你,但是炒菜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呛。”
这边家里的油烟机不算很好,姜昱驰很不满意。
池清鱼觉得他把自己当小孩了,鼓起腮帮子把椅子拉回原位,接着站在了菜板前拿起了菜刀,又拿过来一个土豆,动作利落地刷刷刷把去了皮的土豆切成了粗细一致的土豆丝,然后抬起眼皮看着姜昱驰。
姜昱驰乐了,伸出手揉了揉池清鱼的头发,没过脑子地低声说:“好了我知道了,我家小鱼特别棒。”
池清鱼表情冷酷地拿着刀,三秒后在原地变成了一只烤熟的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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