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县的冬风裹着秦巴山脉的寒气，刮过青石板铺就的老街时，卷起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带着清冽的疼。
夏眠背着蓝白色的书包走出成县一中校门，暮色已沉得彻底，校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落在结了薄冰的路面上，反射出细碎的冷光。
她攥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妈妈发了条消息：“妈，今晚和同学约了跨年，不回家吃饭啦，我们会注意安全，你和爸早点休息～”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夏眠嘴角扬起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她没说的是，所谓的“同学”，其实是江婉——那个开着“小竹排”饭店，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的恋人。
今晚，是她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元旦，也是她作为高中生，第一次不跟家人跨年。
沿着老街往“小竹排”走，远远就望见门口挂着的两盏红灯笼在暮色里晃悠，暖黄的灯光从玻璃窗里透出来，把门前的积雪映得发亮，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江南风味的饭菜香。
夏眠加快脚步，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糖醋香气和桂花香的暖意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来了？”江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熟悉的笑意。
她穿着藏青色的棉围裙，腰间还系着一条浅色的丝巾，手里拿着锅铲，额前的碎发被热气熏得微微卷曲，鼻尖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看到夏眠进来，她随手关掉火，快步走出来，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放在墙角，又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雪粒，“外面雪下大了吧？看你耳朵都冻红了。”
夏眠点点头，往靠窗的老位置坐下——这是江婉特意给她留的，铺着柔软的坐垫，能看到老街的雪景，也能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刚给我妈发了消息，没露馅。”她抬手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耳朵，眼里满是小得意，“你店今天关得挺早呀，不用做生意吗？”
“特意提前打烊了。”
江婉端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放在她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带着暖意，“我们家小姑娘第一次陪我跨年，生意哪有你重要。快喝点暖暖胃，给你留了你最爱的酒酿圆子，还有刚炖好的排骨汤，都是热乎的。”
夏眠捧着温热的杯子，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一直暖到心底。
她看着江婉的身影，思绪忍不住飘回了半年前——她们初识的那个夏天。
在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江婉端着一碗酒酿圆子过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白糯的圆子浮在红糖水里，撒着几粒金黄的桂花，香气直钻鼻腔。
“快尝尝，刚热好的，特意少放了点糖，怕你吃多了腻。”
夏眠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软糯香甜，暖意顺着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好吃！”她眼睛亮晶晶的，竖起大拇指，“比上次做的还好吃，江婉你也太厉害了吧！”
江婉笑了，坐在她对面，脱掉围裙，露出里面米白色的针织衫，显得格外温柔。
“喜欢就多吃点。”她看着夏眠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眼里满是宠溺，“晚上的跨年大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除了糖醋排骨，还有你爱吃的可乐鸡翅、清蒸鱼，等会儿再炒两个时蔬就好。”
“会不会太麻烦了？”夏眠放下勺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简单吃点就好，不用这么破费的。”
“不麻烦。”江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元旦，当然要隆重一点。而且，给你做饭，我开心。”
吃完酒酿圆子，夏眠起身想去厨房帮忙，却被江婉按住了：“你坐着休息就好，看看电视或者玩玩手机，这里交给我。”
她把遥控器递给夏眠，“想看什么？我给你开。”
夏眠接过遥控器，随便调到一个播放跨年晚会的频道，心里却没什么心思看。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江婉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踏实的幸福感。
厨房里传来切菜声、炒菜声、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这些细碎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最温暖的生活乐章。
高中的日子过得忙碌又新鲜，每天要适应新的课程、新的同学、新的老师，压力不小。但只要想到江婉，想到“小竹排”里的热饭和暖灯，夏眠就觉得充满了动力。江婉就像她的避风港，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风雨，只要回到这里，就能感受到满满的安全感。
晚上七点，跨年大餐终于做好了。餐桌上摆满了菜肴，糖醋排骨色泽红亮，上面撒着芝麻，香气扑鼻；可乐鸡翅裹着浓郁的酱汁，卖相诱人；清蒸鱼鲜嫩多汁，上面铺着姜丝和葱丝；还有清炒时蔬和一份水果沙拉，色彩搭配得格外好看。旁边还放着一瓶果汁和两个高脚杯——江婉知道她是高中生，特意没买红酒，选了她爱喝的芒果汁。
“哇，好丰盛啊！”夏眠惊叹道，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忍不住发了条朋友圈，配文：“和好朋友的跨年大餐，幸福感爆棚～”
江婉笑着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快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夏眠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肉质鲜嫩多汁，好吃得让她眯起了眼睛。
“太好吃了！江婉，你简直是我的专属大厨！”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江婉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又给她夹了一块可乐鸡翅。
两人一边吃着晚餐，一边聊着天。
夏眠说起班里的趣事，说同桌是个搞笑女，总爱讲笑话逗大家开心；说起自己的班主任，说他虽然严厉，但很负责任；说起最近的课程，说数学有点难，听得她一头雾水。江婉则说起饭店里的客人，说有个老顾客每天都来吃一碗阳春面，还说她做的面有家的味道；说起自己开“小竹排”的初衷，说以前在南方打工时，总怀念家乡的味道，就想着以后开一家小饭店，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能给别人带来温暖。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视频吗？”夏眠忽然开口，“你当时在饭店里，刚忙完一阵，头发有点乱，脸上还沾着点面粉，却还是笑着跟我聊天。”
江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记得。那时候你还问我，在饭店干活是不是特别累。我告诉你不累，其实那天忙到凌晨才关门，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她看着夏眠，眼神温柔，“但每次和你聊天，就觉得所有的累都值得了。”
夏眠的心里暖暖的，鼻子有点发酸。她知道，江婉开这家饭店不容易。
从找店面、装修，到选食材、招员工，都是她一个人亲力亲为。
尤其是冬天，天不亮就要去市场采购新鲜食材，晚上还要忙到很晚才能关门。
可即便再忙，江婉也从来没有忽略过她，总会抽出时间陪她聊天，给她准备热乎的饭菜。
吃完饭，江婉收拾碗筷，夏眠则帮忙擦桌子、摆水果。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收拾完后，她们窝在沙发里，一起看跨年晚会。
电视里传来热闹的歌声和笑声，与屋里的温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眠靠在江婉的肩膀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心里满是安全感。
“还有半小时就到零点了。”江婉低头看着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夏眠点点头，抬起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浓浓的情意。江婉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感受着她的呼吸和心跳。
时间一点点流逝，电视里的倒计时声越来越响。现场的观众们一起喊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零点的钟声敲响了，窗外忽然传来了绚烂的烟花声。夏眠立刻从江婉怀里挣脱出来，跑到窗边。天空中，一朵朵烟花绽放开来，红的、黄的、紫的、粉的，照亮了整个夜空，也映亮了她惊喜的脸庞。
“哇，好漂亮！”夏眠忍不住感叹道，眼睛里闪烁着烟花的倒影，像藏了星星。
江婉走到她身边，从身后抱住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眠眠，新年快乐。”
夏眠转过身，看着江婉的眼睛，眼里满是泪光，却笑得格外灿烂。
“江婉，新年快乐。”她踮起脚尖，在江婉的唇上亲了一下，声音哽咽地说，“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元旦。”
“以后每一个元旦，每一个新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江婉低头，加深了这个吻。烟花的光芒映在她们脸上，温柔而朦胧，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夏眠闭上眼睛，感受着江婉唇上的温度和怀里的力度，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她想起那些隔着屏幕的日子，想起她们为了见面所做的努力，想起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
原来，真正的爱情，无论相隔多远，无论身份有何不同，都能跨越阻碍，走到彼此身边。
烟花散去后，江婉给夏眠泡了一杯热牛奶：“时间不早了，喝完牛奶，我送你回家。你明天还要早起，不能熬夜太晚。”
夏眠点点头，接过热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知道，自己是高中生，不能在外过夜，江婉一直很体谅她，从来不会让她做超出底线的事，总是把她的学业和安全放在第一位。
喝完牛奶，江婉拿起外套，牵着夏眠的手走出了“小竹排”。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空放晴，月光洒在积雪上，泛着淡淡的银光。
街很安静，只有她们的脚步声和雪花落在树枝上的簌簌声，格外静谧。
江婉把夏眠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用掌心替她暖着：“冷不冷？要不要把围巾再绕一圈？”
“不冷，”夏眠往她身边靠了靠，手臂挽住她的胳膊，“有你牵着就不冷。”
走到夏眠家楼下，江婉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她：“元旦礼物，打开看看。”
夏眠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竹排形状，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眠”字，做工精致。
“喜欢吗？”江婉轻声问，眼神里带着期待，“我特意让人定做的，竹排代表着我的店，也代表着我。希望它能陪着你，就像我陪着你一样，无论你在学校还是哪里，都能想起我。”
夏眠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江婉，哽咽着说：“我很喜欢，谢谢你，江婉。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跟我还客气什么。”
江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快上去吧，早点休息。明天有空的话，我再来找你，带你去逛货市场。”
夏眠点点头，却没有立刻上楼。她踮起脚尖，在江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声音软软的：“江婉，有你真好。”
江婉的脸颊微微发烫，她握紧夏眠的手，眼神坚定：“能遇到你，才是我最幸运的事。”
夏眠转身跑上楼，在楼道口停下脚步，回头对江婉挥了挥手：“再见，路上小心。”
江婉笑着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直到楼道里的灯熄灭，才转身离开。
夏眠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了。
她轻轻推开房门，坐在书桌前，拿出那条竹排项链，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
吊坠贴在胸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颤，却又暖得发烫。
她打开手机，给江婉发了一条消息：“项链很好看，我很喜欢，一直戴着。今天谢谢你，跨年很开心，有你在真好。”
很快，江婉回复了消息：“喜欢就好。早点休息，别熬夜，晚安，我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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