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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遇

秋雾漫过青泥河的堤岸时,夏眠刚锁上“小竹排”的木门。

木牌上“小竹排”三个字被夕阳镀上一层暖橙,是江婉亲手刻的,笔锋里带着股不管不顾的韧劲,像她鲻鱼头的短发,像她爱自由的性子。

夏眠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素色木簪别住碎发,米白色风衣的衣角被晚风拂起,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这四年,她从未允许自己邋遢,哪怕心里早已被思念淘成一片空荡。

今天是“小竹排”营业的最后一天,店里的客人多到挤不下。

老客们端着碗,坐在临时加的折叠桌旁,筷子碰着瓷碗的叮当声、谈笑声混着饭菜的香气,飘出店门,漫过老城区的青石板路,像极了江婉在时的模样。

可夏眠知道,这热闹里少了点什么,就像她做的糖醋小排,酱汁红亮、肉质软烂,却永远差了江婉做的那股子鲜活的香。

她沿着青石板路往河边走,脚步平稳,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笔记本,封面贴着枚卷了边的竹排贴纸。

晚风渐凉,吹得路边的枫树叶簌簌落下,铺在地上,像一条通往回忆的红毯。

四年前,江婉就是在这条路上,笑着对她说:“眠眠,等我赚够了钱,就把‘小竹排’交给别人,我们去青泥河下游漂流,去看雪山,去所有能吹风、能自由跑的地方。”

那时江婉刚把“小竹排”打理得有声有色,额前的短发被厨房的热气熏得微微卷曲,眼睛亮得像青泥河的星子。

江婉总说自己天生野性子,受不了被束缚。开饭店是为了攒够旅行的钱,为了能毫无牵挂地去看世界。

可她太拼了,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市场挑食材,凌晨一两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忙起来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好不容易得空,就扒几口刚出锅的热菜热汤——滚烫的面条挑起来就往嘴里送,刚炖好的肉汤吹都不吹就喝,包子刚出蒸笼烫得手指发红,也照样咬下去。

“江江,慢点吃,太烫了伤食道。”夏眠劝过她无数次,甚至把她手里的热碗抢过来晾着,“医生都说了,长期吃烫食不好。”

江婉总是笑着摆摆手,短发蹭过汗湿的额头:“没事没事,忙起来哪顾得上啊,热的吃着舒坦,还能省时间。等我攒够钱,就再也不这么忙了,我们去青泥河钓鱼,晒着太阳慢慢吃凉面。”

夏眠信了,她等着江婉兑现承诺,等着和她一起去看青泥河上游的桃花,去看稻城亚丁的星空。

可命运却给了她们最残忍的一击。

四年前的秋天,江婉在切菜时突然咳出血来,鲜红的血滴在白色菜板上,刺得夏眠眼睛生疼。

她硬拉着江婉去了医院,诊断结果像一道惊雷——食管癌晚期。

医生说,长期劳累、饮食不规律,尤其是常年进食过烫的食物,是诱发癌症的主要原因。

癌细胞已经广泛转移,手术和化疗都意义不大,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夏眠至今记得,江婉拿着诊断书,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手指攥得指节发白,却还是强忍着眼泪笑:“眠眠,没事,可能是医生搞错了。正好,我也累了,这下能好好歇歇,等好了我们就去青泥河,什么都不干,就坐着吹风。”

可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眶红得吓人。

接下来的三个月,是夏眠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光。

她辞掉了设计院的工作,全身心陪着江婉治疗。

化疗的副作用让江婉呕吐不止,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曾经利落的短发变得稀疏,露出光洁的头皮。

她迅速消瘦,颧骨凸起,连吞咽一口温水都要忍受剧烈的疼痛。

可江婉还是尽量笑着,拉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眠眠,我还没带你去看香山的红叶呢……还没去成都吃火锅……还没去青泥河下游漂流……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把清单上的地方都走一遍……”

夏眠握着她冰凉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只能一遍遍说:“会的,我们都会去的,等你好了,我们就出发,一个个地方慢慢逛。”

可江婉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

四年前的深秋,一场冷雨连绵了半个月。

江婉走的那天,那天雨下得最大,敲打着医院的玻璃窗,像是在呜咽。

她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最后一刻紧紧攥着夏眠的手,嘴唇动了动,只挤出两个字:“自由……”

夏眠懂她。

江婉最爱的就是自由,她不喜欢被墓碑困住,不喜欢冰冷的墓地。

所以在江婉走后,夏眠顶着旁人不解的目光,独自处理了所有后事,没有办葬礼,没有立墓碑。

撒骨灰的那天,天放晴了,青泥河的水清澈见底。

夏眠站在岸边上,一点点把骨灰撒进河里,风一吹,骨灰随着水波散开,像江婉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化作了河风,化作了水光,化作了她最爱的自由。

江婉走后,夏眠几乎是本能地接手了“小竹排”。她不能让江婉的心血付诸东流,不能让这家承载了她们太多回忆的小店就此消失。她学着江婉的样子,每天天不亮去菜市场挑食材,严格按照江婉手写的菜谱下料、把控火候,打烊后把店里的每一处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活得体面又规整。

每天起床,她会仔细梳理好长发,换上干净的衣服,衬衫熨得平整,裤子烫出清晰的裤线;屋子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书架上的书按类别排列,衣柜里的衣服分季节叠放,餐桌上偶尔会插着几枝新鲜的雏菊;她按时吃饭,每一口都细嚼慢咽,永远避开滚烫的食物,碗碟用完后立刻清洗,厨房永远保持着干爽——这是江婉用生命教会她的道理,也是她对抗无边悲伤的唯一方式。

可她终究做不出江婉的味道。

糖醋小排的糖放三勺半,火候中小火慢炖二十八分钟,酱汁浓稠度刚好挂在排骨上,这些细节夏眠记得分毫不差,可端上桌时,总少了点江婉做的那股子鲜活的香。

老客们都善良,从不点破,只说“好吃,和江老板做的很像”,新客们慕名而来,吃得满意,却不知道这道菜里藏着的遗憾。只有夏眠自己清楚,差的那点味道,是江婉额前的汗、是她对自由的向往、是她把对生活的热望熬进汤里的真诚,是再也找不回来的、独属于江婉的烟火气。

这四年,“小竹排”的生意依旧红火。每逢饭点,店里座无虚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像极了江婉在时的模样。

可夏眠站在灶台前,听着这些热闹,却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触不到那份真正的温暖。

她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日复一日地买菜、做菜、打扫、送客,眼里的光渐渐熄灭,只剩下对江婉的思念和对“味道”的执念,浑浑噩噩地耗着日子。

每月十五号,夏眠都会关掉“小竹排”,去江婉的住处打扫。那是江婉用开饭店赚的第一桶金买的小两居,推窗就能看到青泥河的一角。

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江婉离开时的样子,被夏眠收拾得一尘不染。

浅灰色沙发扶手上搭着江婉织了一半的米白色针织毯,针脚歪歪扭扭;茶几上的玻璃罐里,还剩小半罐五颜六色的糖果,是江婉特意为怕苦的夏眠准备的;书桌上,江婉的笔整齐地摆放在笔筒里,旁边压着一张她们的合影,照片上江婉短发齐耳,笑得灿烂,夏眠长发披肩,依偎在她身边,眼里满是依赖。

昨天,夏眠在江婉的沙发底下,找到了这本深蓝色的笔记本。

第一页是江婉的字迹,娟秀又利落,和她的短发一样透着股干脆劲儿:“夏眠&江婉的自由漫游计划——1. 青泥河上游,漂流看桃花;2. 北京香山,看红叶染遍山头;3. 西安古城,吃一碗热乎的羊肉泡馍配糖蒜;4. 成都巷弄,喝盖碗茶,吃微辣火锅(眠眠吃不了辣);5. 稻城亚丁,在星空下许愿;6. 江南水乡,撑着船看雨打芭蕉……”

下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留着鲻鱼头,一个披着长发,旁边画着一条蜿蜒的小河,河上漂着一叶小竹排,是江婉的手笔。她总说自己手笨,画不好,却趴在地板上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满意为止。

翻到最后一页,是江婉生病后写下的,字迹有些颤抖,笔画也有些歪斜:“眠眠,如果我不能陪你去了,你一定要替我去看看这些地方。

别把我困在一个地方,把我撒进青泥河,我想跟着河水去远方。记得在每个地方,替我多尝一口当地的美食,不过要慢慢吃,别像我一样,总吃烫的……还有,要好好生活,要自由,别让我担心。”

下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眼睛里却藏着一滴小小的眼泪,像是怕夏眠看到,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一刻,夏眠积攒了四年的悲伤终于决堤。她坐在地板上,抱着笔记本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把纸页晕开浅浅的痕迹。她突然意识到,这四年,她守着“小竹排”,守着江婉的住处,守着一份复刻不了的味道,以为这是对江婉最好的纪念,可其实,她是在逃避。江婉想要的不是她困在原地、浑浑噩噩,而是她能好好生活,能替她去看看那些约定好的风景,能活得自由、活得快乐。

所以她做了决定,转让“小竹排”。

今天的“小竹排”格外热闹,老客们听说店里要转让,都特意赶来,想再吃一口这里的菜,和夏眠说说话。

“夏老板,怎么突然要转让啊?”老李放下筷子,语气里满是不舍,“我们还想吃你做的糖醋小排呢。”

夏眠笑了笑,这是四年来,她笑得最释然的一次:“李叔,我想出去走走,完成一个约定,去看看江江想看的风景。”

“是和江老板的约定吧?”老李叹了口气,眼里带着了然,“也好,江老板当年就总说,等不忙了要去青泥河下游漂流,要去看雪山。你该去的,替江老板也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最爱的就是自由。”

夏眠点点头,眼眶微微发热。

她转身走进后厨,最后一次拿起那把竹铲,把锅里剩下的糖醋小排盛进盘子里。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盘子上,酱汁泛着温暖的光。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在“小竹排”做菜了,这道永远差一点味道的糖醋小排,终于可以画上句号。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时,夕阳已经西斜,把青泥河的水面染成了一片金红。

夏眠仔细地擦拭着每一张桌子,把桌椅摆得整整齐齐,像她接手时那样。她取下墙上的“小竹排”木牌,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像是在和江婉告别,也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接手饭店的年轻情侣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男孩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女孩扎着马尾,眼里满是憧憬。

夏眠把江婉的手写菜谱交给他们,又细细叮嘱了店里的老客喜好、食材采购的渠道,最后指着木牌说:“这牌子,麻烦你们好好留着,它叫‘小竹排’,是一个很爱自由的姑娘开的。”

“夏老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经营的,不辜负您和江老板的心血!”女孩认真地点头,眼里闪着光。

夏眠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她沿着青石板路往河边走,手里的笔记本被攥得温热,晚风把她的长发吹得散开,拂过脸颊,带着河水的湿润气息。

青泥河的堤岸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和河水流动的哗哗声。

夏眠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把笔记本放在腿上,望着河面上的波光发呆。

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想起江婉确诊后,躺在病床上,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拉着她的手,指着窗外的天空,嘴里念叨着“河……风……”;想起江婉走后,她第一次来青泥河,抱着骨灰盒,哭得几乎晕厥,河水漫过脚边,带着凉意,像是江婉在轻轻安慰她;想起这四年,她每个月都会来河边坐一会儿,对着河水说话,告诉江婉“小竹排”的生意很好,告诉江婉她把她的住处打扫得很干净,告诉江婉她做的糖醋小排还是差一点味道,告诉江婉她很想她。

夏眠伸出手,指尖触到河面上的波光,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翻开笔记本,借着夕阳的余晖,看着江婉的字迹,看着那些未完成的约定,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江江,我把‘小竹排’转让了。”她对着河水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散开,“最后一天,店里来了好多老客,他们都念着你,念着你做的菜。我做了最后一次糖醋小排,还是没能做出你的味道,可他们都说好吃。我知道,他们是念着我们的情分。”

“江江,我要出发了,去完成我们的约定。”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我会去青泥河上游,看你想看的桃花;会去香山,拍最美的红叶给你看;会去西安,吃一碗热乎的羊肉泡馍,替你多吃一口,慢慢吃,好好感受味道;会去成都,喝盖碗茶,吃微辣的火锅,记得你说过我吃不了辣;会去稻城亚丁,在星空下许愿,愿我们下辈子还能做朋友,还能一起开一家小小的饭店,一起去旅行,一起活得自由。”

“江江,你看,这河水多清,风多自由。”

她望着河面,仿佛看到江婉的笑脸,鲻鱼头,眼里亮得像星子,“你说过,想跟着河水去远方,现在你做到了。我会带着你的照片,带着这本笔记本,替你去看遍所有风景,把每一处的风、每一处的光、每一处的味道,都记下来,回来告诉你。”

“江江,这四年,我浑浑噩噩地活着,守着‘小竹排’,守着你的住处,以为这就是对你的纪念。可我错了,你想要的不是我困在原地,而是我能自由、快乐地活着。”她擦了擦眼泪,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不再让你担心。我会记住你的话,再也不吃烫的东西,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带着你的份,好好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活得自由,活得热烈。”

秋风拂过,枫叶纷纷飘落,落在河面上,随着水波漂向远方。

夏眠捡起一片红叶,放在笔记本上,红叶的颜色鲜红,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也像江婉的笑容,温暖而明亮。

“江江,这是秋天的枫叶,很美吧?”她轻声说,“等我到了香山,会给你带更多更美的枫叶回来,撒进青泥河,让它们陪着你,一起流向远方。”

她在河边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落下,夜幕降临,星星爬上天空。

青泥河的水面上,星光点点,像是江婉在对着她笑,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夏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笔记本放进背包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青泥河,河水静静流淌,带着江婉的自由,带着她们的回忆,流向远方。

回到家推开门,客厅的茶几被堆得满满当当,全是从饭店里搬回来的东西:印着“小竹排”字样的搪瓷碗,碗沿磕了个小口,是江婉总用来盛面的;沾着油星的塑料菜单,第一页“番茄炒蛋”下面被她画了个小圈,旁边写着“夏眠免辣”;还有块洗得发白的藏青围裙。

夏眠蹲下去,膝盖抵着微凉的地板,指尖刚触到围裙上的雏菊,就摸到了张硬挺的纸,从旧桌布的褶皱里滑了出来。

是幅素描画,纸边已经发脆,折痕处被摸得泛白——这四年,她总在夜里偷偷拿出来看,指腹早把画里的线条磨得熟稔,连江婉发梢的弧度都记在了心里。

展开画的瞬间,老巷的风好像突然停了。

画里是小竹排饭店的厨房门口,木门半开着,一个人刚从后厨走出来,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沾了点面粉,腰间松松系着那方藏青围裙,发尾微卷的鲻鱼头垂在肩头——最打眼的是顶在她脸上的那束阳光,金晃晃地从窗户斜切进来,裹着她的眉眼,都被细细勾了出来。

这是她们在一起后第一次见面那一天,记忆突然就漫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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