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苏何在程远杉大刀的威胁下,将过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映灼寒声问:“就为了那几十两银子,你们就要将张遗两次嫁给那些糟老头?”
张苏何的母亲抹着眼泪道:“嫁给那些老爷有什么不好?吃喝不愁,过得也舒坦。那死丫头就是倔,不肯听我们的话!”
一直都在研究符咒的沈余突然开口,“你们这符咒是谁给你们的?”
张苏何的父亲嗫嚅道:“张遗死后第二天,来了一个道士,说我们印堂发黑,恐有大凶之兆,然后给了我们两个符咒。一个贴在棺材上,一个贴在我们的房门上。”
张苏何在一旁补充:“我们并非是真心想要她命,我们都掐着时间,打算等她害怕妥协,就将她放出来。却不想不过短短几分钟,她便没了声响。”
沈余:“那道士穿的什么样子的衣服?”
张苏何仔细回忆的了一番,
“黑白色的道服,上面印有龙的图案。”
“不是龙,是蛟龙。”沈余面色沉重,看了程远杉一眼。
程远杉知道其中有蹊跷,微微皱眉。
映灼再次询问体内的怨灵,“你想杀了他们吗?”
蜷缩成一团的阿荷摇了摇头。她此时心情复杂,对张家人谈不上原谅,却也不及恨的地步。
映灼想了想,变化出三条藤蔓,捆在张家人的脖颈上。那藤蔓一碰到他们的肌肤便消失不见了。
张苏何惊恐地摸了摸脖子,感觉到一阵刺痛。他连忙放下手,“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映灼轻轻一笑,“别害怕,不会让你们死。只是在月亮出来时,这藤蔓便会绕紧,让你们享受窒息感而已。”
张家三人大惊,想要扯下脖颈上的东西,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摸不着那藤蔓。
映灼最后问向张苏何的母亲,“你是在哪发现的张遗?”
对方回想了一番,“就在十里外的一片林子里发现的。那里有车轮印,还有很多尸体。她当时就被藏在一个尸体的怀里。我们猜想是有山贼劫了他们的马车。”
映灼手指敲了敲手背,不再说话,带着二人就要出去。
张苏何的母亲在后面喊道:“等等,张遗她,她可在这?”她停顿片刻又道:“我想与她说说话。”
映灼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是阿荷,张遗早已被你们害死了。”
那妇人跌坐回地上,愣愣低头,看着腰间的香囊。
这香囊是张遗刚学做女工时做给她的。她一直都很嫌弃,却不知为何,在张遗死后,她还是将这香囊戴了出来。
……
三人从张家出来后,沈余才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程远杉和映灼。
“先前我便在疑惑,为何这些怨灵都向程家跑去,看了那道符纸后,我才敢确定,这一切都是有人有意为之。”
程远杉握了握拳,“你认得那道士?”
沈余:“不认识,但我知道穿着印有蛟龙的黑白衣裳的道士都来自式国。”
“不错不错,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这小子也看了不少书嘛。”
三人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沈余转头看向来人,惊喜道:“师傅!”
来人正是方冶道长。只是他不再似当初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反而蓬头垢面,看上去狼狈至极。
程远杉惊奇道:“方冶道长,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方冶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这些日子以来我到处寻找解这死局的方法,遇到了不少事。”
程远杉眼睛一亮,“那道长此番回来,可是有了办法?”
他充满希望地看着方冶,却见对方扶额苦笑,摇了摇头。
程远杉失望至极,忍不住低声咒骂,“臭道士,没找到办法还回来做什么。”
他音量不高,但在场的几人却都能听到。沈余猛地给程远杉一个肘击,“不许无礼!”
程远杉摸了摸胳膊,气得不再说话。
方冶并不在意,只是对映灼躬身道:“抱歉了小丫头。”
映灼抱拳道:“道长莫要内疚。是生是死,自有定数。”
沈余又问起刚刚的话题,“师傅,你知道式国那些道士为何要找程家的麻烦吗?”
方冶摸了摸胡子,“我在韦国寻求无果后,便去了式国。发现那里暗地里在培养死兵。式国恰好有我一老友,我便询问他事情经过,才知式国皇帝偷偷联系上了连蛟族。”
沈余:“连蛟一族多修邪道,为世人不齿,如今近乎凋零。他们所成一件事,便必有反噬,式国皇帝为何与他们合作?”
方冶摇头叹息,“式国战败,为帝者必然不甘。”
大概是因为心有不甘,因此联系上连蛟一族,为程家布下棋局,还枉顾亡灵安息,训练死兵。
大概再过不久,就要有战事来临了。
此时空中乍然响起一道惊雷,程远杉抬头望向天空。
要变天了。
几人包了一辆大马车回到京城,飒欢被牵在车厢旁与马车一同行走。
一路上映灼都显得格外激动。
她时不时的掀开帘子望向路边风景,然后又弯起眉眼。
原本程远杉还在忧虑映灼——据他所计划的,在净化最后一个怨灵之前,他无论拖上多久,也要把方冶等来。
如今方冶回来了,却没任何办法,他不禁心情焦灼,一点好心情也无。
但现在见到映灼喜上眉梢的模样,他心里也感到有一阵暖流淌过。
他好奇问道:“映灼,你很喜欢京城吗?”
映灼不似从前冷静模样,重重点头 “真是没想到,我还能再回京一趟,再见母亲一面。还有那王伽玉,你母亲先前不是说她要成亲了?我想看看她成亲的模样。”
映灼从树上生长出来时,便日日都能看见王伽玉。在她心里,王伽玉也算得上她的一个玩伴。
程远杉见她开心,也不再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凑过去同她交谈起去了京城后要再去哪逛。
二人聊天也不忘将沈余拉上,并且对他吹嘘谁对京城最为熟悉。
方冶看着素来木讷少寡言的徒弟如今开朗许多,忍不住欣慰一笑。
看来,这三个人同行,已经树立起非比寻常的情谊了。
李雾无知晓程远杉等人要回来的消息后,非常高兴,早早便起来忙碌,和丫鬟们一起布置府内。
程序岐下朝回来后,看见喜气洋洋的府内,忍不住问道:“母亲,是要有什么喜事了吗?”
李雾无欢喜道:“大喜,大喜!你弟弟要回来了,还有几位贵客,我想着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好让他们住的舒心。”
程序岐浅浅一笑,“的确是大喜事。我也要为弟弟准备些礼物了。”
说罢,他便带着石峤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李雾无看了一眼儿子的背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下一刻她拍手道:“瞧我这脑子!给序儿买的烧鹅忘记给他了,欢意,快将厨房里热着的烧鹅拿到大少爷府里。”
欢意停下手中的杂货应了一声“是”,然后像厨房跑去。
石峤跟着大少爷回到了院子里。
看着大少爷自顾自走进书房下棋的背影,石峤觉得对方近日愈发古怪。
平日里大少爷待人最为和善,可是最近不知为何突然黑脸许多次。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石峤,石峤。”
与此同时,屋内g也传来了花瓶砸落到地上的声音。石峤缩了缩脑袋,知道大少爷是被惹了不快,于是赶忙跑到门口打开门。
“嘘嘘,我的姑奶奶,你声音可小点!”
欢意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大少爷睡下了?”
石峤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道:“欢意,这几天大少爷心情不好,你告诉府里其他下人,让他们少往大少爷这凑。”
欢意放轻了声音,小声问道:“大少爷他身子没事吧?”
石峤接过她手中的烧鹅,“没事,你记住我说的就行。”说罢,他就屁颠颠地跑进了屋子里。
“大少爷,这是夫人差人送来的烧鹅,还是热着的呢。”
程序岐此时正坐在案几旁,撑着脑袋看桌上的棋局。
他了一眼油纸包的烧鹅,然后不屑轻笑,“这种小利小惠,最易讨好人心。”
他的话中带着狠厉,听的石峤不寒而栗。
然而下一刻程序岐的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
“好了,我这没什么事情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石峤悄悄抬眼,见大少爷的神情与以往没什么区别,于是收拾好花瓶的碎片便离开了。
程序岐等书房里只剩自己一人后,才放下棋子揉了揉眉心。
他总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脾气格外暴怒,而且,他盯着桌子上的棋局——这盘棋局带有赶尽杀绝之意,与他先前的棋风并不相同。
但是仔细一瞧,又的确能看出是出自他之手。
烤鸭的香味窜进他的鼻子里,他失笑摇头,想来是自己多心了。
还是先趁热把烤鸭吃了吧。
程远杉带着其他几人从正门而入,一进门,便有鞭炮声响起,把他们都吓一大跳。
映灼耸肩捂住耳朵,面带笑容地看着花圃边的一棵小桃树。
程远杉没有注意到那棵树,只是半揽着映灼让她不要被炮竹崩到。
等鞭炮放完后,他才佯装不悦道:“怎么一下子放起鞭炮来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李雾无这几日的嘴角就没放下过,“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自然得放鞭炮庆祝。那些怨灵,可都已经投胎去了?”
程远杉顿住一瞬,刚要摇头,手便被映灼拽住。
映灼上前一步笑道:“都已经入了轮回了。”
李雾无心里的石头种种落下。她长舒一口气,牵起映灼的手。
“真是太好了,这可真是,桃花仙子保佑阿!”
映灼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明媚一笑。
欢意跑了过来,喜庆洋洋道:“夫人,面已经做好了!少爷和客人可以去吃了!”刚说完,欢意就看到了前面变得成熟的程远杉。
她忍不住嘴角一撇,“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小姐,不对,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欢惜,欢惜正偷偷躲在厨房里抹眼泪呢。”
她哭相滑稽,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程远杉嫌弃地退后一步,“哭什么,眼泪要是溅到我身上,自己投河去!”
欢意忙捂住嘴巴,摇了摇头不敢再哭。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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