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聆毛骨悚然。
他下意识一把把听筒按住,小心翼翼往外探了探脑袋,希望可以看到什么人站在那里。
但是不行。
电梯内角度刁钻,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安全通道和兔子眼睛,而此时加上等待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如果不是电梯门坏了,就说明燕胤告诉他的话可能的确是真的——
门外有人正按着开门键,等待他自己走出电梯。
比刚从练习室醒来时要更加浓厚的惊恐涌上后背,谢聆不得不呆立在原地。电梯门不能关闭,他也就不能上楼也无法下楼,被迫困在这个异国他乡的陌生酒店中。
谢聆的呼吸都停了一瞬,浑身发冷,只能胡乱嗯嗯称是,以免被外面的人看出端倪。狭小的空间除了电话那头低低的说话声,便全部被他的心跳声占据。
谢聆挂了电话。他迅速把酒店的定位发给燕胤,又如他所说给张颜打电话。
但是张颜还是没接电话,手机依旧占线。谢聆不可思议地打了好几次,得到的结果都是:
“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这根本就不可能!
张颜的手机号在他手里有两个,一个常用一个备用。常用的可能占线,备用的却不可能,这个手机号只有他和对内的其他成员有,谁能在这个点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
谢聆几下拨不通,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他不敢给父母打电话,害怕门外的人知道他已经了解了情况,只能期盼燕胤快点报警,然后再给他打回来。
至少听着他的声音,他会格外安心。
寂静里的时间总是会丧失它应有的流速。谢聆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他焦躁不安地在电梯等待,隔一段时间就看一次手机,感觉自己看了几十次,可也不过才过了一分钟而已。
滴答,滴答……
头顶突然传来水声。谢聆下意识抬头看,发现似乎是电梯顶部略有些漏水。
他正想着新酒店怎么设施还这么陈旧,突然在平面反光的间隙,看到了门口侧过来的半个人影。
那个人紧紧贴着电梯门旁站立,已经露出半个身位。他身量高大,肩膀很宽,穿一身黑衣,脑袋似乎微低,贴在门旁听着他的响动。他就好像一株植物,沉默地伫立在门外,不声不响,完全不动弹,脚下如同扎根,双眼却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紧他的方向。
谢聆张大嘴,尖叫声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却被他硬生生忍住。他看到这个人戴着的黑漆漆的厚手套,看到他头上的猫咪头套,就好像一只打哈欠的猫被提起后颈时用尖牙呲出的一个笑面。
是那个梦里的杀手?还是和李哲一样的无聊队友?是专门在这里等着他还是为了……杀他?
谢聆脖颈僵硬,像一个八音盒里的旋转娃娃一样咯吱咯吱回过身。门口空无一物,大开的窗户吹来窗外雨过天晴似的泥土气息,吹过悬挂在墙上的兔子眼睛,仿佛看到红珠里一闪而过的监控红光。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旁边的电梯开了门。
应该是入住五楼的住户,谢聆立即来了精神,听到脚步声的瞬间扑出去,果不其然看到猫咪头套正守在门边,下意识看向电梯门开的方向。
一个中年大叔卡在门口,正目瞪口呆看着。谢聆像只兔子跳到猫咪头套身上,一记飞踢把人踹飞,还不忘安抚一下无辜路人:
“不用怕,大叔!过来帮我按着他!”
谢聆咬牙切齿,骑着猫咪头套来回晃荡,被他的挣扎颠得发晕,却像坐过山车一样,死不松手。
今天我非得看看你是何方神圣不可!
谢聆两条腿牢牢锁住猫咪头套的腰,一只手扳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抢脸上的头套。但这个人实在比他高大,力气也大不少,反手扣着谢聆的脚腕往地上一甩,谢聆就被摔了下去,手忙脚乱之下一咬牙,将头套狠狠往上一掀——
头套下面是更美的头套。
谢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脸出现在那个黑色头套上,被以一种十分失真的状态打印下来,活像是刚挖出来的白垩纪时期古相片,正冲他呲牙微笑。
谢聆:“……”
一点寒光亮闪闪从额上刺下,谢聆闭上了眼。他心想,这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怎会如此难看,今姐干啥去了怎么没把它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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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铛——”
谢聆翻身坐起,一把按掉电脑声音。练习室里一片空旷,唯有他呼哧呼哧喘息的声音萦绕耳侧。
谢聆喘了半天气。被捅穿脑子又在其中搅动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他知道那应该是脑浆,但是却不能控制住自己总想自己脑子里是不是真的全是水。
他为什么要冲出去呢?
这下好了,白搭一条命,还看到了自己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被偷拍的丑照。
谢聆低着头想了半天,闭上眼睛,捶了一下躺椅。
……真的很丑。比陈元屿当时爆出来的那些无修图照片还要丑得多。
这么缺德的事儿怎么能干得出来呢?顶着被害者丑照杀人?
谢聆拿手捂住头,用力揉了两把。打开手机一看,九点五十,窗外已经漆黑,他依旧坐在大楼练习室里,刚从《True》的最后一个音中猛然惊醒。
他坐在床边等着,果然,三秒钟后,门口传来熟悉的三声。
“咚,咚,咚。”
“聆聆,还没走吗?我看你这里的灯还开着。”
谢聆擦了一把自己汗湿的头发,长出一口气。他面无表情出去,把包往叶中函身上一甩。
“回酒店吗叶哥?送我回去吧。”
叶中函愣了一下,面上浮现出些许受宠若惊般神情。
“聆聆?你……你邀请我一起回酒店?”
谢聆不置可否,先一步往电梯走,心里想的是先把李哲那个sb干掉再说。
他已经无比确定:这绝对不是梦。
他揍了李哲,上了电梯,给燕胤打了电话,经历了惊魂一刻。如果这依旧是梦的话弗洛伊德估计就要引颈受戮,而他的科学文化水平估计也不支持他以此撰写论文发表C刊。
但不管是不是循环,到底能不能解除循环,先把李哲这个臭sb揍一顿再说。
这么想着,他略略回了回头。
“李哲人呢?”
叶中函已经赶了上来,两个人并肩等电梯。他脸上原本还因为谢聆的邀请而存有笑容,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笑容便淡了一些。
“聆聆,你怎么会问他?有了我还要问李哲在哪吗?”
谢聆道:“别对号入座,叶哥。我要揍傻逼,不是傻逼的人我也不揍。”
他头也不回进了电梯。到了一楼,谢聆回头去看前台,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在心里默念五秒……啪!手机掉落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又回头找咖啡桌,女生长发披肩,趴在桌上,睡得正沉。
走两步到前厅,看到小屋子里保安的手在键盘上飞奔,瞄一眼屏幕上路逛街打野空大,谢聆在心里给他数了一句:
“**!”
走到门外,夜风扑面而来,闷热里掺杂着星星点点吹气似的凉,把谢聆单薄的衣衫荡得一阵轻微抖动。叶中函一直跟在他旁边,帮他拎着包,谢聆打开手机给燕胤发了定位,跟了一句:
“别忙了,有人要杀我。”
现在还没过十点,燕胤估计没看手机。谢聆知道等不到他的回复,一边打字给燕胤讲述他现在经历的超自然现实,一边走得飞快,直到有一件外套轻轻落在自己肩上。
谢聆压根就没再动和叶中函倾诉的心思。
倒也不是怪罪,只是上个循环叶中函告诉他这是梦,他信了。再来一次,叶中函是否可以相信他的说辞,谢聆保持悲观态度。
叶中函追在身后,温声道:“聆聆,别走那么快。我想和你谈谈……”
风带来他身上的青竹Alpha的气息,肩头衣衫上的香味也很浓郁,几乎是瞬间就将谢聆包裹。
谢聆急着回去揍李哲,健步如飞,突然又嗅到叶中函的信息素。
谢聆原本是很厌烦这股味道的,可如今一直保持神经紧绷,骤然被Alpha信息素一冲,心脏剧烈跳动,神经却也下意识放松了些,也同样可能因为浑身的力道终于有了个宣泄口,如同被这股气息打通了某个脉络,让他猛地回想起一个自己之前一直没留意的细节。
那个人杀了他三次,一次在人群,一次在暗巷,一次在酒店。
可他没有一次闻到这个人身上的信息素。
这就说明这个人不希望他可以通过信息素辨认出来他是谁。要么就是他是Beta,没有信息素,要么就是熟人,用抑制贴将味道掩盖起来,让他无从辨识!
想明白这一层,谢聆冷汗涔涔。他猛地刹了车,回头一把拉住叶中函的手腕。
“叶哥,你有没有听说过D国前两天刚越狱了一个变态杀人犯?”
叶中函懵了一懵:“好像是听说过。不过没太了解,他越狱的城市不是咱们这儿。”
谢聆放开他的手腕,翻开手机开始查新闻。
还真有个杀人犯前几天越狱,但是地图显示那个城市在D国边角,距离首都有相当一段距离,但如果想要乘坐火车来回,也是有可能的。
谢聆喃喃自语:“火车,火车……”
他立即打开软件开始订机票,订最早的离开D国的机票。甭管那人到底是谁,就算是没有证据警察不管,可他都从这儿走了,总不能再被人抓个正着吧?
一下子谢聆连李哲都不想揍了,只想赶紧回酒店拿护照。叶中函看他脸色惨白心神不宁,也就没问陈元屿的事情,追在身后,小心翼翼道:
“聆聆,你今天很奇怪。有什么事要发生吗?可以和叶哥说说,我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谢聆道:“如果马上就会有个人窜出来杀我,你也能解决吗?”
叶中函哽了一下。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会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本来想来劝我和陈元屿和好,可是现在我只想把他的脑子摘下来插到高坚果头上,让僵尸远远闻见都会被腐臭食物恶心,最好能从此改道,跑到李哲家把他的脑子吃掉。”
谢聆几步跨上酒店台阶,猛地回头,冲叶中函嘘了一声。
“叶哥你再多说,我就要在那上面盖猪肉检疫章,然后当成猪脑花塞你家冰箱里和大蒜辣椒放到一起。”
叶中函笑道:“那不就是自动炒菜机?那很好啊,聆聆,你果然很为我着想。”
谢聆跑过酒店大堂,顺手抽出旁边的一把公用雨伞。他举着雨伞守在餐厅门旁边,在听到脚步声临近后梆地对着头一敲,像敲个熟透的西瓜,咚一声,回音还没发出,人已经软倒在地上,脑袋往旁边一磕,瓜熟蒂落。
“这是……”
不等叶中函去扶李哲,谢聆一把拉起叶中函,以蜥蜴的速度迅速爬上五楼,一把推开安全通道,二话不说,高举雨伞就冲了上去。
“去死!”
我们聆聆主打一个哆哆嗦嗦干掉敌人(大拇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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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四次循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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