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意外,我去了市外的签售会,看着手机的手机,我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给王静雯医生打了电话,对面好几分钟才接通,我开门见山,“这几天我工作上有些忙,可能不能到医院,你们照顾好陈忱。还有……周知念你去跟她说说吧,让她不用等我。”
对面嗯了一声,我们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这次签售会是编辑临时通知我的,不然我也不会没有提前跟她说。
她的那句每天都在期待我的到来,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
时间长达两天,白天我的手机全程静音,繁忙的时间,让我到了晚上都忘记关闭,几乎是倒头就睡。
因为机票都是助理买好的了,直到我回到了城市之后,才想起要打开静音。
很多消息和电话,我都没有及时接受到。一串电话瞬间弹了出来,我心里一跳。
“陈先生,你回来了吗,隔离室,快!”
我的脚步愣在了原地,“周知念?”
“情绪崩溃,用圆珠笔划伤了手臂。”王静雯声音有些难听,“她一直喊你的名字,廖主任让我来找你。”
我的心脏几乎骤停,我早该想到的。
“等我十分钟,我现在打车过去。”
到了医院,我冲过走廊时,能感觉到其他医护人员投来的异样目光。隔离室在重症区尽头,门口站着廖优璇和两名保安。
“什么情况?”我气喘吁吁地问。
廖优璇的眼镜反射着冷光,“告诉她你让她不要等你的时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已经注射了镇静剂,但效果不明显。”
我皱着眉头,她明显是没有把话说完,重点不应该是我去工作吗。
透过门上的小窗,我看到周知念蜷缩在隔离室的角落,蓝色病号服的袖子被血染红了一片。
她双手抱头,不停地前后摇晃,嘴里喃喃自语。一名护士试图接近,但她立刻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
“让我进去。”我说。
廖优璇抓住我的手臂,“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让她有任何过激行为。”
“让我进去。”我甩开她的手。
隔离室的门开了又关。
周知念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满是泪痕。看到是我,她的身体僵住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我慢慢靠近,像接近一只受伤的动物,“周知念,是我。”
“你……要走?”她的声音破碎不堪。
我在她面前蹲下,没有直接回答:“让我看看你的手。”
她机械地伸出左臂,手腕内侧有三道平行的划痕,不深但足够长,血迹已经凝固。我接过护士递来的消毒棉,轻轻清理伤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低声问。
周知念的目光涣散,“练习,为了更深的。”
我小心地为她缠上纱布,尽量不让自己的手发抖。
我靠近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没有要离开,我保证。”
她猛地抬头,眼睛恢复了明亮,“但是她们说。”
“我只是去工作了。”我打断她,“你现在先冷静下来,可以做到吗?”
周知念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微微点头。
我示意护士再拿一杯水来,让她服下额外的镇静药物。渐渐地,她的呼吸平稳下来,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
“睡一会儿吧。”我轻声说,“我就在外面。”
她的手指突然抓住我的衣角,“不要走。”
“我不会走。”我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我发誓。”
“睡吧,周知念。”
出了隔离室,廖医生看着我的眼睛,“陈先生,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周知念完整的病史。”
“诊断结果不仅是重度抑郁,还有边缘型人格障碍倾向。”廖医生继续道,“这类患者情绪波动剧烈,人际关系不稳定,害怕被抛弃,常有冲动性自伤行为。”
“她不仅仅是病例上的几行字。”我打断她,声音有我说不出的颤抖,“她是会教孩子画画的姐姐,是……”
“是什么?”廖医生锐利地问,“你的拯救对象,还是你新书的灵感来源?”
我猛地抬头,“不是那样的!”
廖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陈先生,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被抑郁症患者的神秘气质所吸引,以为自己能成为那个特别的人,能治愈他们。但现实……”
“现实是什么?”我握紧拳头,“现实是他们不配被爱,应该被关起来自生自灭吗?”
“现实是爱远远不够!”廖医生提高了声音,“需要药物,需要专业治疗,需要长期陪伴!你准备好面对这些了吗?当她半夜崩溃打电话说想死的时候,当她再次自伤送到急诊的时候,当她可能有一天真的……”
她突然停住,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抱歉,我不是要打击你,但你必须明白自己在面对什么。”
我们陷入了沉默。
“我想帮她。”我轻声说,“不是作为作家,不是出于好奇,只是作为陈璟这个人。”
廖医生长久地注视着我,然后缓缓点头,“目前她需要隔离观察至少48小时。”她犹豫了一下,“之后如果你还想见她,必须得到她母亲和心理医生的双重许可。”
回到家中,面对电脑屏幕,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文档最上方还显示着上周写的那句话:她像一只停在悬崖边的蝴蝶,随时可能展翅飞向深渊。不是因为想死,而是误以为那里才是归宿。
现在这只蝴蝶真的飞向了深渊。
我尝试着继续写作,但每个句子都矫揉造作,每个情节都虚假不堪。主角在追寻真相,但现实中的我却连最在乎的人都无法靠近。
这种割裂感让我感到窒息。
我每天去医院,却只能在西区走廊的尽头,远远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王静雯告诉我周知念拒绝进食,全靠输液维持,心理医生几次尝试沟通都失败了。
周四下午,我正在儿童病房陪陈忱画画,他突然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
“知念姐姐让我给你的。”他小声说,“她说不能让别人看见。”
我的手微微发抖,小心展开纸条。上面是周知念熟悉的字迹,比平时潦草许多。
陈璟: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样的我,但这才是真实的我,破碎、丑陋、不值得被爱。
请你别再来了,我不想拖累你。
——知念
纸条有几处皱褶,像是被泪水打湿过。我盯着那些字迹,我的心普通出现了重石,压得我喘不过气。
“知念姐姐哭了吗?”我问陈忱。
小男孩点点头,“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她还让我发誓不告诉护士阿姨给你传纸条。”
他担忧地看着我,“哥哥,你也会哭吗?”
我勉强笑了笑,“不会。我去找廖医生。”
廖医生正在开会,周夫人也不在医院。我在走廊长椅上坐下,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又看。
“不值得被爱”几个字刺进我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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