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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密谋

牢里的第三日,风雪终于显出疲态。檐角的冰凌滴滴答答地化着水,在寂静中敲打出令人心焦的节奏。那枝曾探进铁窗的腊梅终究没能熬过昨夜的严寒,残瓣零落在污浊的稻草上,最后一点冷香也被牢房里固有的腐朽气息彻底吞没。

少年的状况依旧不稳定,时好时坏。多数时候,他依旧蜷缩着,在与体内那冰火交织的反噬苦苦抗争。

偶尔清醒时,他会与掌心的赤蜈无声交流,那蛊虫身上的荧光已明显黯淡,他腕间青紫色的脉络又向上蜿蜒了几分。谢怀璋目光落在少年腕间又向上蔓延了几分的青紫脉络上。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谢怀璋靠墙而坐,目光扫过窗外高墙的轮廓,心中雪亮:他们被关押的地方,并非宫内的天牢,而是京城某处的刑部大牢。这与皇帝将真正重要的“宝物”牢牢控制在宫闱深处的做法完全吻合。

“我们做个交易。”谢怀璋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的族人在外接应,助我离开这牢笼。作为回报,我帮你们找到并救出圣子。”

少年倏然抬眼,雾蒙蒙的眸子里是全然的不信:“你自身难保,如何救人?圣子在宫里,那是九重禁地!”

他看着眼前这个与他同困囹圄、看似文弱的囚徒,无法将“救圣子”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与他联系起来。

“正因他在宫里,你们才更需要我。”谢怀璋语气平静,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

“你们对那宫墙内的路径、守卫、规矩一无所知,纵有通天异术,闯入也是送死。”

他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锁定少年犹疑的双眼:

“听着。刑部大牢位于京城西南,从此处远眺,能望见的最高宫殿鸱吻,是钦安殿的制式。关押重犯,尤其是陛下‘亲审’的要犯,历来只有三处可能——诏狱、内廷禁苑,或是……冷宫毗邻的宫后苑。”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经过精确计算的棋子,落在最关键的位置。

“诏狱守卫森严,但多为男子;内廷禁苑,陛下绝不会让外男轻易靠近。而圣子身份特殊,非男非女在那些贵人眼中,更近于‘巫’、‘医’之流,需要相对僻静又便于‘取用’的地方看守。”

他顿了顿,抛出最关键的推论:

“宫后苑西侧的延晖阁,僻静无人,下有地窖,前朝便曾用以软禁触怒君王的方士。那里,是关押圣子最可能的地方。”

少年愣住了,谢怀璋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这不是一个普通囚犯能知晓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谢怀璋截断他的疑问,语气不容置疑,“你只需明白,没有我的谋划,你们连圣子被关在何处都找不到,即便找到,也是送死。而你们,是我离开这里唯一的跳板。所以,这笔交易,很公平。”

少年沉默了,他低头与掌心的赤蜈无声交流,那虫子的荧光已十分黯淡。他知道谢怀璋说的是事实,硬闯皇宫,族人必将死伤惨重。

“……怎么救?”少年最终嘶哑地问,这是妥协,也是最后一丝希望。

“我怎么救是我的事。”谢怀璋语气平静,带着一种与他处境截然不符的掌控感,“你只需知道,我对那座皇宫、对那位陛下的了解,远比你们深。没有我的谋划,你们连圣子被关在何处都找不到,即便找到,也是送死。”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少年:“而你们,是我离开这里唯一的跳板。所以,这笔交易,很公平。”

少年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掌心光芒微弱的赤蜈,像是在与它交流,又像是在艰难抉择。许久,他才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决绝:“……好。怎么联系他们?”

“告诉他们,明晚子时,东南风起时动手。”谢怀璋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用你们最拿手的方式,制造一点……混乱。比如,一场让人安睡的雾。”

少年瞳孔微缩,显然惊讶于谢怀璋竟能猜到他们联络和行动的方式。他不再多问,只是轻轻抚过赤蜈的背脊,那赤蜈尾部的微光开始以一种独特的节奏闪烁起来。

信息正在被传递出去。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传来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是提审的甲士来了。

谢怀璋迅速低语:“告诉他们,明晚子时,东南风起时,用雾。”随即,他恢复了虚弱囚徒的模样。

牢门被推开,侍卫长冷硬的声音响起:“谢怀璋,提审!”

谢怀璋从容起身,在经过少年身边时,袍袖微拂,一块冰冷尖锐的碎陶片已无声无息地落入少年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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