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舟痛苦地熬过了一整天的上班时间，脑子里只剩一个词：绝望。
他站在地铁上，闭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二十多年的人生，好像只在重复一件事：上学、考试、毕业、工作。三年前他还在大学操场吹风喝酒谈理想，如今理想没了，酒换成了邮件和咖啡。
他经常想：若不是曾经尝过自由，也许就不会觉得如今的生活如此沉闷。
晚上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门口，刚弯腰开锁，余光扫见地板上静静放着一封信。
不是快递，也不是广告信。是一封散发着隐约香气、封皮带着古意的信。比上次那张素纸郑重得多，封口处写着一行小字：「密亲启」。
沈行舟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抱着信进屋，一路连外套都没脱就开始拆信。
还是熟悉的行书，依旧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文言。但这一次比上次更整洁一些，笔意如刀，锋中带静。
他费了好半天劲才大致看懂。看完后，冷汗直冒。
这一封信，比上次更真。字里行间不见半点玩笑意味，反而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君王试探。那是一种极冷静的威压，不怒自威。
沈行舟忽然想起，清明节快到了。原本期盼的一天假期，如今却成了他心中忌惮的节点。
“虽然我之前一直觉得活着也没啥意思，但……我真的不想和地府扯上关系啊！！！”
他怔怔看着那封信，半晌没动。他心里一震。这个绝对不是兄弟的恶作剧。也不像巧合。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不只他一个人。他下意识地回忆起昨天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他盯着信封，沉默很久。窗外天色已暗，阳光斜斜地落在信纸上，像水面起波。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猛地低头。屏幕上，那串陌生数字再次发送了短信：命运馈赠，亦有代价。若愿继续通信，明日投信于楼下信箱；若不愿，则以一花替信，封函终止。
沈行舟握着手机站了半晌。
他想把手机摔了，又舍不得。他想说“我不玩了”，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确实无数次抱怨生活无聊至极，可这变化真来了，他反倒退缩了。
他低声说：“我能不能不要这么有意思啊，我要回我平静无聊的人生……”
可下一秒，脑子里跳出两个小人。
一个说：“不是你一直嫌生活死水微澜？现在有人掀风浪，你反倒害怕了？” 另一个冷冷道：“你是小说男主吗？你有爸妈、房贷、现实——命运两个字，你配吗？”
两个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
他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
嘟——
电话接通了。但那头没有声音。沈行舟却敏锐地感觉到，对面确实有人在听着。
——
雍正元年正月初三。
香炉旁的小太监整夜未眠，苏培盛来回回禀：炉火未灭，宫门紧闭，无人进出。
可雍正昨日亲手放入香炉的那封信，今早已不知所踪。
他未露声色，只轻点头：“下去吧。”
今日免朝，设宴亦免。他倚在养心殿内，披着狐裘，半阖双目，却静不下心。
忽地目光一转，落在书案角落。一页白纸伏在那里，像是昨夜风动而落。
雍正起身取纸，一眼认出那是自己弃下未用的旧稿。但纸角，却浮现出几行极淡的墨迹：
命运噤哑，亦非无偿；心若不决，信途自断。
雍正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烛火微跳，墨迹仿佛随之起伏。那字一笔笔褪去，仿佛从未真正存在。
他伸手去摸，纸上已无痕。
——
2025年4月3日晚。
沈行舟没有打开任何游戏、社交软件，甚至没接电话。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任由手机屏幕一点点熄灭。
他脑中反复是两个小人的争吵：
一个说：“你不是无聊很久了吗？不是觉得这辈子要死在平淡里？现在只是写信而已，又不是卖命。你打定主意孤独终老了，怕什么？”
另一个说：“别闹了。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人生不是小说，你不是主角。出事了谁救你？”
这一夜，沈行舟没睡。养心殿的灯也亮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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