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萧能修习着上古的功法,生来便能吸取寻常人无法修炼的灵力,甚至还带着每一世记忆转生。
得知此事后,巫怀全短暂地震惊了一会,随即便理通了过去种种。
巫怀全将拳头举至半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砸下去:“算了,就算现在杀了你我也活不过来,看在我儿的份上,我可以帮你用阵法试着探一探你的记忆,如果你肯。”
如今既然背后之人已经开始动手,那么就说明那人很可能有能够与玄萧相抗衡的实力。
玄萧不带犹豫:“总要试一试,若是能照见我所遗忘之事……我也能多一分胜算。那人对我,似乎很是熟悉,那就说明我与他相处的不少。”
“我不能保证。”巫怀全说着,就布开阵盘:“凡事发生,就算忘了也会有潜在的痕迹,如果没有被完全抹去,或许你能想起来一二。”
玄萧闭上双眼,只觉有万千锋芒在扎自己的天灵盖,似痛非痛。
待到扎刺感渐渐消退后,一切如走马灯般重现,被自己遗忘的在脑海里演绎起来,好似眨眼就过完了一生。
阵法在一人一魂脚下无声地展开,又瞬间隐匿消散,于巫怀全而言,这阵法只不过一开一闭,对玄萧来说,这一刹那却长如百年。
“我想起来了……”
直到一行温热无意识地从玄萧眼角滑落,打在脚尖,玄萧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落了泪。
再睁眼时,玄萧眼眸,涌上了些许不一样的复杂颜色。
“想起什么了?关于当年事?”
“那日我登门,不是来杀/人的,我有旁的目的,是劝你投诚北玄,无果后,方动了杀心。”
“当时就是如此,你说这话可开脱不了什么罪责。”
“不,关键在于细节,你可记得我所用何器?”
“一把剑,黑色的,我不可能忘。”
“但是在我原先的记忆里,我却是提着破妄来此,上泉山之前,我就早已封剑。”
“圭臬被我封于武帝皇陵,与我息壤傀身一同锁在阴阳椁内的黑玉棺中。”
那些尘封已久的真相,终于在此刻,在玄萧的脑海里变得清晰。
扶绥元年,清明祭庙,玄萧身为国师,必当出席主持国祀,他身在东都,祭祀后无故昏厥。
玄萧从一片漆黑中苏醒,心中始终记得一件事:前朝旧臣,尚未尽数归顺北玄,他还有事要做。
他推开漆黑厚重的棺材,左手将身旁的“圭臬”提起,咬破手指,滴出血在地上绘制出一个古怪的阵法来,下一瞬身影便消失在墓里。
傀身并非玄萧主动进入,玄萧原本的身体仍然在牵拉着他的元灵。
息壤傀身经久不曾饮血,本能地捕捉到它里面魂魄被拒绝后生出的一丝杀意,也在此刻,血的渴望超过了一切,杀意瞬间淹没玄萧的意志,成为主宰这具躯壳的主人。
只有杀戮才能喂饱这嗜血的身体。
杀谁不重要……谁死都可以……只要能一直杀就好……
火焰从玄萧足底蔓延开来,混着鲜血的火油从厅堂流了满院。
“都杀了吗……”
玄萧喉结滚了滚,舔去巫怀全颈部溅射在他唇边的血,**逐渐消解,理智逐步回归。
望着滚滚烟尘,和噼啪作响的火,玄萧忽然平静了,辩解?杀了便是杀了。
他本性冷酷,作不出虚伪的后悔。
忽然,他侧目望向即将被引燃的柴草,他感觉那似有一道目光,人还没死绝。
纵是兴起而行,知道巫家无辜枉死,但斩草除根,既然做了就当做绝。
玄萧将一个婴孩从柴草里抱出,将冰冷的五指贴上他的脖颈,婴儿流动的脉搏在他指尖起伏。
可与此同时,玄萧仿佛听到自己的元灵碎裂的声音,身体也震颤着抗拒捏断这孩子脖颈的指令。
一股久违的悔意与怜悯从心没来由地生长,将这颗石头般的心牢牢攥住。
玄萧鬼使神差地收回手:“活下去,杀了我……”
怀中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突然恶狠狠地哭了起来,眼中流出混着鲜血的泪水。
玄萧一怔,瞧出其中的不对劲来,随即又心道,这孩子命中有此一劫,眼睛毁了便毁了。
这样想着,玄萧沿着溪流加快了下山的脚步,望着远处镇子里升起的炊烟,玄萧心中已有了决断:“虽不便将你带在身边抚养,但你也当记得本座今日不杀之恩,若来日成事,莫要坏本座大计。”
婴儿张大嘴巴,哇啊哇啊地叫着,仿佛是在骂这个害了自己全族的恶徒竟能无耻到此等地步。
这婴儿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扭动的身体几乎要挣脱玄萧手臂的桎梏,玄萧只得更用力将他抱在怀里。
春雨寒凉之意尚未完全褪去,怀抱婴儿的玄萧只觉怀中升起一阵暖意,早已湮灭的人性在这一刻,被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感重新亮起火光。
他叹息一声,竟将两根指头直直插入自己的眼眶,鲜血汩汩冒出,眼中的光被刺破,玄萧脚下一虚,踉跄几步,扶住树木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将孩子放于一家屋舍相对崭新的院外后,摇摇晃晃离开了此地。
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后的玄萧自嘲一笑:“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这双龙目于我又有何用……”
———
原来一切的确曾发生,只是自己忘了。
如此,一切便解释通了,难怪当年巫家灭门案不曾怀疑到自己头上,那是因为玄萧当时确实身处东都,主持祭祀。
就连后来魂归本体的玄萧都将这件事遗忘了。
“你有答案了,但是不肯相信,是不是?”巫怀全直视玄萧的眼睛。
玄萧目光闪烁,有意回避:“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没有不可能,你明知道那家伙知道的不比你少,你明知道他做了什么!”
巫怀全直截了当道:“你说你封傀身与剑于棺中,若无旁人行召灵术法,你元灵怎么可能那么巧就在当时离体?”
玄萧自知事到如今,不可能再自欺欺人,内鬼范围已然明了,除了仪使,不会有第三个人了。
至于是谁,玄萧也有了猜测。
就在玄萧沉吟的片刻间,巫怀全眸光一亮,似乎是感应到什么,当即道:“最后一条黑线出现了。”
“什么?”玄萧疑惑最后一个凶手出现在此的时机,他摸不清那人的目的,心中警铃大作。
“那人……就在山下!”
巫怀全说完便将玄萧推出阵外。
待到眼前雾散尽,玄萧看清周遭一切,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山下镇子里那座石拱桥上。
“阁主。”玄萧还未来得及向巫怀全问清楚,一道苍老的声音就传入了玄萧耳中。
玄萧转过身来,看清来人后平静开口:“果真是你……”
“封独树。”
“阁主,你我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在捅破最后一层伪装后的两人,不像寻常故事里的那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不该活着出来的。”封独树叹息一声,面露惋惜之色。”
“与其知道这一切是你在策划,我倒是希望你当年是真的死了。”玄萧也同样失望:“你我之间,还有个了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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